片刻之前所發生,好像是一個美夢,一個幻境,從雲端跌落下來,一切依然是那麽冷冰冰,冰冷房間,冰冷燈光,冰冷空氣,還有那個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隔天邊人。

沈寒笙閉上眼睛,輕聲道:“從伊,對不起,去睡吧

。”

“不愛了?”

沈寒笙胸口窒痛,卻沒有回答,隻是抓緊了胸前被子。葉從伊神情木然,機械重複著:“寒笙,不愛了,是不是?”

“從伊,。。。”

“不,別回答,不想聽!”葉從伊忽然飛快從**下來,她揀起地上衣服,遮擋住自己身體,後退兩步看著沈寒笙,開始語無倫次:“知道,知道是為了什麽,說過,現在不是時候,寒笙,都知道,不用再問了。放心,一定會很快離婚!這次一定很快!寒笙,說過會等,還有什麽不放心呢?”

說著,她伸手抹了抹眼睛,竟然展顏一笑:“真是傻,根本不用問這種問題,是不是,寒笙,累了吧,那早點睡吧,。。。這就走了。”她像是生怕沈寒笙開口,連連後退,突然一手拉開房門,赤著足匆匆出去了。

沈寒笙慢慢張開眼睛,看了看那扇合上門,又環顧了一下空空蕩蕩臥室,左手慢慢移向旁邊床單,那上麵,還殘留著葉從伊體溫,沈寒笙嘴唇緊抿,眼睛直直望著天花板,在床單上輕撫良久,右手突然抬起來,“啪”一聲給了自己一記狠狠耳光。()

曹雲俊有生以來,還沒有體會過這般度日如年感覺,他簡直恨不得將這間病房,甚至這間醫院炸掉,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討厭白色,再在這裏呆下去,他覺得自己將要住進精神病院了。

一開始,在醫生確定傷勢無礙情況下,他裝模作樣,動不動就昏睡,醒來時也是一副失血體虛樣子,葉開祥和王遠珍為他忙得團團轉,連鄭太太都隔幾日便提著傭人燉補品過來看他,而鄭泰國最近在跟一個歐洲公司洽談一個項目,經常往國外跑,卻也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了他一次,說了很多安慰話,甚至,又許與了他幾樣實際性東西。

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比意料更好,他臉上不便露出,心裏卻高唱凱歌。可是漸漸,他愉快心情便打了折扣,首先,自他受傷之後,葉從伊那邊並無動靜,其次,當他覺得是時候出院了時候,醫院卻一再建議他別出院,而鄭夫人和王遠珍夫婦自然對醫生話奉若聖旨;第三,鄭夫人見王遠珍和葉開祥夫婦兩人總在醫院照顧他,擔心他們身體,便執意勸他們回自己家了,並為他請了特護,偏那特護長得差強人意,他如今每天不用小心翼翼裝,不用說自責話,也不用搜腸刮肚為葉從伊說好話,英雄無用武之地,隻要麵對著那張在他看來影響心情臉,便覺時間異常難熬

憋悶了許多天,這個上午,他終於決定先斬後奏,私自逃出了這家對他來說已無異於地獄醫院。

坐在出租車上,他眯著眼睛望著窗外明媚陽光,還有不住倒退高樓大廈,簡直有種重生喜悅。他決定等下要先打個電話給鄭夫人,再打一個給王遠珍夫婦交代一番。當然,在這之前,他要先去自己律師事務所看看,那裏對他來說,是個比家更重要所在,尤其是已沒有了葉從伊家。

曹氏律師事務所大廳裏,不時有人來來往往,而曹雲俊眼睛發紅,已經失去了往日裏翩翩風度,不顧形象,氣急敗壞站在大廳裏大吼大叫:“什麽?!說什麽!辦公室起火?什麽時候事?怎麽會發生這樣事?!”

前台小姐嚇得不知所措:“曹律師,已經好些天了,晚上起火,隻燒了您辦公室,和隔壁一間房。。。”

曹雲俊愈加大怒:“怎麽不知道?怎麽起火?們是死人嗎?保安也是死人嗎?”

“。。。曹律師,詳細情況您要去問梅助理,您不在,所裏事都是她在作主,當夜情況她也了解得最詳細清楚。”

“梅蕊呢?梅蕊在哪裏!叫她來見!”

“這就叫梅助理來見您!”前台拿起電話,手指都有多哆嗦。

“不用了,去見她!”曹雲俊怒發如狂,三步並作兩步進了電梯。

辦公室顯然是經過一番精心裝修,添置了許多東西,比之前顯得富麗堂皇,更具現代感,是他平日所喜歡風格,並看不出一點失過火痕跡。曹雲俊黑著一張臉,緩緩踱步,手指一路從半環圓辦公室桌麵上滑過去,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回過頭來:“說是姨母讓不要告訴這事?”

梅蕊看了看他陰沉得可怕臉色,垂目道:“是,鄭夫人說您在住院,讓們上上下下都先別對提這事,免得影響心情和康複。”

“哼。”

“幸好消防員及時趕到,火勢並沒蔓延開來

。”

“警察怎麽說?他們是飯桶嗎?既然是有人蓄意縱火,那人呢?!怎麽沒抓到人?!到目前為止,竟然連一點線索都沒有!”“啪”一聲,曹雲俊英俊麵孔因憤怒而變形,一掌擊在桌上:“要把保安統統都撤掉,重新再換一批!”

“是。”梅蕊小聲應和著他話,又道:“本來新聞要報導這事,記者也來了,大概被鄭夫人壓下去了,她還立即請人來重新裝修了您辦公室。”

“那又有什麽用!”曹雲俊指著邊上空空如也大書架,又指了指旁邊類似於他小密室房間,暴跳如雷:“文件呢?知道毀掉多少珍貴東西嗎?!

梅蕊閉上嘴巴,不敢再作聲。

“蓄意縱火,蓄意縱火,除了她,還有誰這麽恨?可是,她又怎會有這樣膽子?又怎會有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本事?”曹雲俊看著陌生辦公室,心仿佛在滴血,而心中冒出來這個猜想立即讓他變成了一頭暴怒獅子。

“誰?”梅蕊神色驚訝。

曹雲俊不作聲,卻像想到了什麽,一個箭步衝出了辦公室。

出租車在他催促下,一路飛馳,終於來到了這個高檔住宅區大門,從下車,到進電梯,打開房門,曹雲俊隻用了幾分鍾時間。

家裏一切依舊,那天他出去上班時是什麽樣,便還是什麽樣,拖鞋位置一成不變,客廳裏茶幾上還放著那天早上他喝剩半杯水。

曹雲俊喘著粗氣,跌坐在沙發上,心中疑惑稍微消了點,可是不過一下子,他又飛快從沙發上彈起,撲進了書房,睜大13看網各處檢查了一番。

果然,果然。。。

曹雲俊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根細細針,牙齒幾乎咬出血來,自從葉從伊走了之後,書房裏每個抽屜,他除了上鎖以外,還在上麵夾了一根小小針,隻要有人一打開,針便會掉落裏麵,如今,每根針都無一例外跌落屜子裏,而書房電腦硬盤,竟然也讓人取走。

“沈寒笙,一定是,一定是

!為了拿那光碟,竟然進家中和辦公室行竊,竟然還膽敢燒了辦公室!這賤人,一定不會放過!定要叫付出慘重代價!”

“啊!”曹雲俊忽然一聲嚎叫,拿起那台電腦,用盡全身力氣“砰”一聲砸在地上,砸了個四分五裂,他此刻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第一個反應,就是現在去找沈寒笙算賬,可是走到門邊,卻奇跡般冷靜了下來,又改變了主意,決定去保安員那裏拿監控錄像。

剛一進入電梯,他口袋裏手機便鈴聲大作,拿出來看了一看,上麵顯示是王遠珍來電,曹雲俊這時哪有心思接她電話,瞟了一眼便迅速將手機放回口袋,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停止,可是短暫安靜過後,又響了起來。

曹雲俊心煩意亂,一邊走出電梯,一邊摸出手機,看也不看就放到耳邊:“媽。”

那邊顯然一愣,然後發出一聲輕而俏皮笑聲:“啊,這個稱呼,可是承受不起。”

“。。。”曹雲俊一愣:“悅顏,是?”

“表姐夫,怎麽了?怎麽這麽驚訝?”

“沒有。”曹雲俊定了定神:“。。。有什麽事?”

鄭悅顏幽幽歎了口氣:“什麽時候跟這麽生分了,沒事就不能找?難道是怪沒怎麽去醫院看麽?”

“不。。。當然不是。”曹雲俊又是為她話情急,又為眼下事情焦慮,隻得勉強笑道:“隻是,現在有點忙,悅顏,可千萬別多心。”

“忙?”鄭悅顏似乎有點失望:“哎,那還可真不巧啊,有點事情想找,正想叫來公司一趟呢。”

“悅顏,現在真有點不方便。”曹雲俊遲疑了一下,又問:“。。。有什麽要緊事嗎?”

鄭悅顏清脆如鈴笑聲,隔著話筒清晰傳過來:“也沒什麽事,隻是最近認識了幾個女子,聽聞都是舊相識,其中一個□雅,妙得很,想跟談談這妙人兒罷了,既然貴人事忙,那就改天吧。”

“春雅?”曹雲俊一聽這名字,立即麵如土色,手機都差點拿不穩,慌亂中,他聽到了自己顫抖而結結巴巴聲音:“悅顏,。。。。。。。。。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