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手染血的時候最美
“閣主,滄瀾門來書!”
紀硯整理衣衫的動作一頓:“拿來。”
侍從將信封捧上前,紀硯接過掃了眼,扔在桌上,繼續對鏡整衣襟和袖口:“對了,那鄔老頭又來了?”
侍從答道:“鄔掌門從申時就候著您了。”
紀硯喉中低混地哼笑了一聲,慢條斯理整好鬢邊碎發,一點一點撫平衣襟褶皺,而後從桌頭拿起蘭花扇子,邁出了門檻。
草長鶯飛二月天,樹梢花團錦簇,像從碧空墜下的彩雲,隨風散香。
玄書閣的紀閣主愛花,人盡皆知。
紀硯一路走過花道,扇尖拂過綠葉、掠過百花,處處留情。
“聽說魔族在北邊打仗,三界最近不太平,”侍從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紀硯長腿邁出的步子,小心翼翼從側麵瞧了紀硯愉悅的臉色,才敢放心大膽往下說,“鄔老年紀大了,女兒又要出嫁,準備招些親傳弟子在身邊,說今年想從守護寮的抽分裏留下些,各個地方都要用銀子......”
花枝猛地一顫。紀硯站住了腳步。
侍從也急忙跟著刹住,嚇了一跳:“閣、閣主?”
紀硯轉身,笑了笑,劍眉星目也能讓人如沐春風:“他缺不缺銀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缺銀子。”
“閣主......”侍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慌張跪地,“閣主,我、我沒有拿鄔老頭的好處!隻是看他天天來日日來,您不煩我們也煩......”
“收拾好你的東西,”紀硯頭也不回,冷冷說,“天黑前消失。”
紀硯到議事堂的時候,鄔蘄已經恭敬地候在門口了。
紀硯臉上笑容洋溢,遠遠就打招呼:“鄔老前輩!怎麽不進去坐著?”
鄔蘄鬢發已染霜,卻朝著紀硯微微躬身:“老夫見著閣主心裏高興,坐不住,”他抬起略顯渾濁的雙眼,用力作出笑容,“紀閣主近來可好?”
“好好、都好!”紀硯笑得爽朗,卻沒進門,隻搖著扇子點了點頭,“我正要去紅袖館赴芳蘭姑娘的約,自然心情大好。鄔前輩一起嗎?”
鄔蘄麵色僵硬地立在原地。
紅袖館,是專供玄書閣修士消遣的地方。芳蘭,是紀硯光明正大的情人。
這樣的邀請,不如說是逐客令。
“紀閣主先辦要事,”鄔蘄聲音暗啞,“我這一把快入土的老骨頭,就不去掃您的興了。”
“哎,別這麽說,不吉利。”紀硯扇子一合,敲了敲鄔蘄肩膀,“鄔前輩身強體健,還要再和晚輩共事十年百年。”
“是、是......”鄔蘄訕訕應著,“閣主說得是。”
紀硯彎唇一笑,重新揮開折扇,哼著曲子往外麵走,仿佛路遇鄔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可所有人都知道,鄔蘄從晌午便等在這裏。
西南的春天已有夏意,驕陽似火,烤得人眉頭心頭一起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