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媽媽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憂慮。
靈機一動間,她手指輕點,指向不遠處的陸懷瑾:“那不是你家的大少爺嗎?”
“沒錯。”常文娟順著望去,迅速確認,心中的慌亂稍顯平複。
正當常文娟六神無主之際,法官與陪審團成員陸續入場。
一聲令下,全場恢複了寧靜與莊嚴。
庭審的開場,是由原告方的文雪梅陳述事實。
她手執死者的死亡證明,聲情並茂地陳述著案情,言辭懇切而激憤。
隨著法庭程序的推進,終於輪到了祝非晚發言。
她起身,向法庭的權威致以尊敬的禮節,而後,語氣平和卻堅定地開始了自己的辯護。
“我手中持有的,是我當事人為死者治療的完整病曆記錄。在治療期間,我的當事人曾明確詢問死者是否有過往病史,遺憾的是,死者對此有所隱瞞。此外,我還從一家私人醫院調取了死者之前的醫療記錄,這些記錄顯示,死者長期存在血糖偏高的問題,入院時更是因為糖尿病引發的高滲昏迷。正是由於死者未披露的病史,在急救過程中輸入了大量葡萄糖,最終導致了他的不幸離世。”
“換言之,直接導致患者死亡的原因是他對自身病史的隱瞞。緊急情況下,每分每秒都至關重要,有時候確實來不及進行全麵檢查,查明患者的詳盡病史。而且,根據我的調查,患者在被救回後不久就被轉移到了私人醫院,這使得我的當事人無法繼續追蹤其病情進展,釀成了這一悲劇。”
“羅銘原來有糖尿病?”
“這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當祝非晚遞上那份清晰記載著“糖尿病”字樣的檢查報告時,所有嘈雜的聲音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全場陷入了震撼與沉默。
真相,在這一刻仿佛已經浮出水麵,昭然若揭。
黃詩涵的麵色驟變,手握筆在紙張上慌亂地寫下:“我們該怎麽辦?”
隨後,她輕輕碰了碰文雪梅的手,眼神示意其注意紙上的字跡。
文雪梅緊蹙眉頭,迅速站起,對法官發聲道:“法官大人,我請求立即呈上一項新證據。”
在獲得允許後,法庭的大屏幕上顯現的,竟是陸懷瑾的個人診療記錄!
“關於張寧是否曾詢問胡謙的過往病史已難以核實,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並未向陸懷瑾本人詢問其病史,我申請將陸懷瑾作為新證人傳喚到庭!”
文雪梅的目光犀利地投向了臉色驟然陰沉的陸懷瑾。
祝非晚坐在被告席上,手中緊握的筆在得知新證人出現,尤其是陸懷瑾這個名字時,不由自主地一頓。
那一刻,她的心中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徐麗麗的情緒高漲,眼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幾乎能滴出水來,緊緊地盯著祝非晚,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似乎有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急於傾訴,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祝非晚則全神貫注於手中的紙筆,筆尖在紙上疾走,留下一行行略顯匆忙卻依舊清晰的字跡。她連頭也不抬,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示意張寧注意紙上的內容:“你沒問他以前的病史?”
張寧抿緊了嘴唇,一個細微的搖頭動作傳遞出否定的信息。
回憶那天陸懷瑾前來求醫的情景,其實對方的問題並不嚴重,以至於他在診斷時並未深究。
心電圖報告如同一紙定論,所有的指標都顯示為正常,讓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觀眾席的另一側,陸懷瑾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周身散發出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鬱氣息。
他沉默寡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被無形的磁力牽引,齊刷刷地落在陸懷瑾的身上,但他那深邃的眸子裏,唯有祝非晚的影子在徘徊。
麵對這樣的關注,祝非晚卻刻意避開他的目光,眼神中流露出決絕,雙手緊握住筆,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心中則飛速盤算著應對之策,準備在陸懷瑾為文雪梅作證之後發起有力的反駁。
“請新證人上證人席。”
隨著主持人的宣布,陸懷瑾站起身,步伐堅定,從容不迫地邁向證人席。
文雪梅嘴角微揚,自信滿滿,仿佛已經勝券在握,聲音清脆而帶著挑釁:“你在就診當天,掛號的是張寧的外科,你對他說感到心髒不適,隨後他為你安排了心電圖檢查,對不對?”
陸懷瑾眉頭緊鎖,神色複雜,隻吐出了一個簡單的“對”。
文雪梅聞言,氣勢更甚,緊追不舍:“你本身患有胃病,而張寧醫生未曾詳細詢問你的過往病史,是這樣吧?”
祝非晚敏銳地捕捉到了張寧的緊張,她悄然地對他做出一個鼓勵的手勢。
“OK”無聲的安慰傳遞著堅定的支持。
然而,陸懷瑾的回答卻令所有人意外:“不,張醫生實際上對我進行了口頭詢問。”
此言一出,法庭內頓時一片嘩然。
文雪梅的笑容逐漸凝固,神色轉瞬之間變得嚴峻:“證人,請你謹記法庭的莊嚴,你必須確保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陸懷瑾的目光如寒冰般刺向文雪梅,沉聲回應:“我保證。”
那冰冷的眼神讓文雪梅心頭猛地一顫,意識到自己的策略可能出現了重大失誤,恐懼在心中悄然滋生,一時之間竟無法組織起反駁的語言。
法官適時介入:“原告辯護律師還有其他問題需要提問嗎?”
文雪梅肩膀垮下,語氣中盡是挫敗:“沒有了。”
此話出口,法庭內再次炸開了鍋。
“肅靜!”法官的聲音厚重而權威,如同鍾鳴一般穿透喧囂,讓整個空間迅速歸於寂靜。
祝非晚驚訝地望著陸懷瑾從容地從證人席上站起,重新回到座位上,心中湧動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陸懷瑾,那個她認為不可能撒謊的人,竟然在法庭之上作出了與她預期截然不同的證詞。
她不經意間與他對視,隻見他端坐如鬆,麵容嚴肅而不失誠懇,胸前所佩戴的一枚鐫刻著“fighting”字樣的胸針,在微光下若隱若現,仿佛在默默訴說著堅持與鼓勵。
他輕輕一笑,唇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