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大聲咳嗽。
署長慣會裝蒜, 馬上撒開鬱柏的手,正襟危坐道:“我們隨便聊了幾句,鬱柏這小夥子真不錯。”
鬱柏好像還沉浸在那排練氛圍裏, 看茶梨的目光竟還有點不好意思。
“你把那個給署長看過了嗎?”茶梨感覺兩個人真是好無聊,不像自己一心都是正事。
他示意鬱柏把那根不明用途的細棍拿出來。
鬱柏便聽話地伸手到自己懷裏掏東西。
署長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來家裏坐坐,怎麽這麽客氣,還帶東西?……這是什麽?”
三個人都看著鬱柏手裏拿著的那根細棍。
署長沒認出是什麽東西, 自作聰明道:“啊哈哈,這是指揮棒嗎?真是送到心坎上了, 我太太參加了合唱團,沒準很快就能當上指揮了, 謝謝。”
“不是。”鬱柏提醒道,“物證……這是茶梨繳獲的物證。”
署長都伸手做好了收禮物的準備,聞言隻得默默放下手,頭頂冒出一個“尷尬”的氣泡OS。
“嫌疑人反抗抓捕的時候使用的武器。”茶梨沒眼看領導, 也沒坐下, 就站在坐著的兩人旁邊, 話說一半又藏一半, 還是想試探下署長, 道,“我年輕,見識少, 不認識這是什麽東西, 拿過來請你幫忙看看, 能告訴我們,這是什麽嗎?”
署長疑惑地接過去看了看, 發現是用電的,說:“電擊棒?這麽細,功率恐怕不行吧。”
茶梨和鬱柏交換了眼神,看來署長真不認識這是什麽。
“什麽嫌疑人?”署長回過勁來,問,“和你搭檔那事有關嗎?”
“無可奉告,反正你也不管。”茶梨把棍子拿回來,又丟給鬱柏讓他保存,又對署長道,“那孩子就放你這兒了,周一早上我來接他去學校。”
鬱柏還坐著又把棍子揣進懷裏,茶梨拍了下他的肩,道:“走!”
鬱柏就乖乖站起來跟著走。
署長見此情此景,一臉矛盾,又欣喜,又覺得哪裏不對。
他送兩人出來,到院門口,他這小院裏還搞了菜園,種了蔬菜瓜果,擺著石桌藤椅,非常田園生活的一處院落。
他頗為憂心忡忡地看茶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話當著鬱柏不好說。
鬱柏很有眼力,道:“我去把車開過來吧。”
他去開車,署長才對茶梨道:“你帶著他跟你一起探案嗎?他哥哥知不知道?他才二十歲,你不要欺負人家,他也沒經過專業訓練,萬一遇到危險,流血受傷,你怎麽跟他哥哥交代?”
茶梨略心虛地解釋道:“我需要一個搭檔,他自願來幫我的忙,我們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合……你不要為此擔心,真有危險來臨,我也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的。”
署長不可思議道:“不是,梨啊,你怎麽突然長出了戀愛腦?”
茶梨道:“沒有戀愛腦!這事和戀愛毫無關係。”
署長不聽不聽,自顧自地說:“不過這樣也很好,你專心和鬱柏談戀愛,盡快結婚組建家庭,美事一樁。聽我的,別再去管不讓你管的事了啊。我正好認識一位很靈的風水大師,讓他幫你們選個結婚的好日子……”
茶梨從口袋裏掏出一卷膠帶。署長道:“這才是給我帶的禮物嗎?”
茶梨撕了兩截膠帶,以“X”型把署長的嘴巴粘住了。
署長:“……”
這時鬱柏也把車開到了院外,茶梨衝被物理閉嘴的署長擺了擺手,上車走了。
鬱柏開車,從胡同裏轉彎出去,問:“警官,我們去哪兒?”
“回單位。”茶梨想回去好好檢查下那細棍到底是做什麽的,在外麵不安全,萬一釋放有害物質會傷及無辜,被更多人看到也不好。
他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已經看不到努力撕膠帶的署長了,才充滿怨念地說:“那個視頻,真是害人不淺,我一世清白就毀在這視頻上了。”
鬱柏道:“所以到底是個什麽視頻?我還沒看到過。”
“你不是每天都在努力上網,學習我們這世界的知識嗎?”茶梨不解道,“在網上就沒刷到過?你也沒搜過你自己的名字嗎?”
鬱柏道:“我是有感覺到鬱柏在你們這裏有點名氣,可我嚐試搜了名字,都沒找到什麽。”
“不可能。”茶梨拿出手機,現場搜給他看了看。
鬱柏在開車間隙裏匆匆掃了一眼,隻見搜索引擎“鬱柏”的相關頁麵,看標題也知道全是1.0的花邊新聞,漫畫世界也有標題黨,字眼用得非常勁爆。
“……”鬱柏銳評前任,“還真是位狂野男孩。”
茶梨不如何在意1.0,道:“怪了,你為什麽搜不到?給我看看你的手機。”
“在外套口袋裏。”鬱柏握著方向盤,示意茶梨自己拿。
茶梨便從鬱柏衣兜裏掏出他的手機,鬱柏又配合地側過臉來,麵部識別、解了鎖,茶梨隨意劃拉他的手機,檢查是怎麽回事——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切是如此絲滑。
結果是鬱柏的手機被進行了特殊設置,屏蔽了“鬱柏”相關詞條的所有信息。
不用說了,肯定是鬱柏家裏人給他設置的,“惡評,別看”,用意一定是為了保護鬱柏1.0的心靈。
茶梨嘖嘖說:“狂野男孩都這麽大了,家裏還把他當小孩,難怪行為舉止這麽不像話。”
鬱柏有不同意見:“二十歲也確實還是個寶寶,大部分人這年紀都還在上學。”
茶梨冷漠道:“二十歲了,還寶寶?”
——都能結婚了,還寶寶?
鬱柏笑著瞥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回到分區警署,隻有值夜班的同事在,整棟樓都安安靜靜,大家對鬱柏跟著茶梨出入這裏,已經迅速習以為常,對他視若無睹。
茶梨剛進來還有點緊張,想要怎麽解釋自己帶著個身高一米八五的好看男人,大晚上的到辦公室裏來玩。編了不少借口呢。
結果也沒有人問他。
他帶著鬱柏進了一間掛了“防爆室”門牌的無窗房間,反鎖好房門。
然後他拿出兩身防輻射服,給鬱柏一身,讓他也穿上。
如果這“魔法棒”真有輻射的話,在地鐵站那一下早就被輻射過了,現在再穿也是白搭。
不過鬱柏一如既往沒有發表反對意見,茶梨給他,他就穿上。
茶梨又拿了兩副墨鏡,兩人都戴上。
“要來了哦。”茶梨緊張地握著那細棍,拇指在開關上按了下去。
亮!
有了墨鏡遮擋,光芒不再刺眼,但仍能看到少許,細棍的頂端乍然爆亮,維持了兩秒左右,恢複了正常。
茶梨和鬱柏互相對視。
茶梨道:“有什麽感覺嗎?”
鬱柏搖頭:“沒有。”
茶梨道:“再按一次?”
鬱柏點頭:“聽你的。”
“又來了哦。”茶梨握著那細棍,拇指在開關上再度按了下去。
亮!亮!
……反複十數次。
茶梨手都麻了,把墨鏡摘掉,握著棍子憤怒地甩了甩,道:“怎麽什麽都沒發生?是不是壞了?”
“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生。”鬱柏嚴謹地指出變化,“可能快沒電了,最後兩次明顯沒有前麵幾次亮。”
茶梨道:“那現在怎麽辦?換電池繼續試?”
鬱柏道:“已經十幾次了,我感覺它可能真的就隻會發光。”
茶梨很失望,把那棍子遞給鬱柏,鬱柏接了,茶梨脫了防輻射服,額頭全是汗,呆毛也無精打采地趴了下去,渾身冒熱氣,把自己先晾著,順便發呆。
“是餓了嗎?”鬱柏道,“要不我們去吃點好吃的。”
茶梨道:“不想吃,好煩,沒進展,怎麽辦。”
鬱柏道:“銅鍋涮肉怎麽樣?我看點評APP上有一家,評分4.9。”
“真的假的?”茶梨呆毛立起來,道,“我還沒吃過4.9分的銅鍋涮肉。”
兩個人決定去吃飯。
鬱柏一臉笑意,跟在馬上要吃涮肉而開心地掉小花朵的茶梨身後,離開了防爆室。
鬱柏開著車,茶梨在副駕上,不死心地拿著那根棍子端詳,翻來覆去看了半晌,找到了電池槽,把三節迷你電池摳了出來,又裝了回去,拇指按在開關上。
“你千萬不要突然按亮它,”鬱柏忍不住警告道,“我在開車,如果出事,會被以為殉情的。”
茶梨覺得他在說冷笑話,也不怎麽好笑,出於禮貌附和道:“哈哈,你好幽默。”
鬱柏道:“怎麽幽默了?大半個諾亞城都知道我喜歡你。”
茶梨一想,還真是確有其事……這事要怎麽收場啊?
這時鬱柏家裏打了電話來,鬱柏開車不便,開了免提接聽。
“你在哪?”電話那邊一個低音炮男聲道,“都幾點了,還不回家?”
鬱柏:“……”
茶梨用口型問他:“秘書長?”
鬱柏點了點頭,回應鬱鬆道:“晚點回去,正要去吃晚飯。”
鬱鬆道:“不要吃垃圾食品。給你找的那些學習資料,今天看了多少?”
鬱柏像模像樣地答了,看了還真不少。
“嗯。”鬱鬆比較滿意,說,“今年對你有兩點要求,一,是順利考上公務員,也為諾亞城的建設添磚加瓦,當好一顆螺絲釘……”
茶梨打了個哈欠,秘書長聲音好聽歸好聽,說話語氣和斷句方式,完全就是領導在開思想教育會。
但鬱鬆下一句,他哈欠打了一半,就被生生掐斷了。
“二,是追到茶梨警官。”
被點名的茶梨警官滿臉:婉拒!婉拒了哈!
鬱鬆:“這兩條可以多選,可以單選,但不能不選,成家和立業至少要做到一點,我是覺得這兩者比起來,追到茶梨警官對你來說可能更簡單。”
鬱柏在旁邊忍笑。
茶梨用那根細棍無情地抽打了他一下。他收住笑,對茶梨做出一個被打疼了的委屈臉。
鬱鬆在那邊念了半天,弟弟始終沒回應,不滿地問:“鬱柏,你還在聽沒有?”
鬱柏應聲道:“在!我在開車。”
鬱鬆道:“好,那我最後簡單說兩句。”
這下連鬱柏也有點受不了這哥了。
車裏兩人,兩臉生無可戀地聽著秘書長的“最後說兩句”,這種常常是兩句複兩句,兩句何其多。
鬱鬆卻換了一副語氣,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從那天出院回來就很奇怪,脾氣變這麽好,9527他們都說你現在特別乖還懂事,怎麽偏偏就對我不好?不叫哥哥,看見了還躲著我走,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人冒名頂替了。”
鬱柏和茶梨對視一眼,都有點措不及防,難道被鬱鬆看出來不對勁了嗎?
“是不是還在怪我不支持你追求真愛?”鬱鬆接著道,“我現在不是很支持了嗎?茶梨警官人很好,長得漂亮,人也很正派,之前反對,是因為你們有年齡差,他又是做警察的,擔心你被欺負。現在了解了情況,隻要你真心喜歡,我和爸爸媽媽一定都支持你,我們隻希望你快樂,過你自己真正想過的生活。”
鬱柏握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也許是被紙片人哥哥感動到了——茶梨聽了都有點感動,別人家的哥哥真好啊。
而且低音炮溫柔起來真是有殺傷力,情感攻擊力加倍。
鬱柏道:“謝謝……謝謝哥。”
鬱鬆說:“別客氣。還有件事,我還托人幫你買了些高質量的片子,回來你自己看看,學習一下,你也長大了,可以和警官……”
“!”鬱柏飛速拿起手機按掉免提,道:“知道了知道了,哥我謝謝你,我……”
他看了眼茶梨,道:“我正帶他去吃飯……嗯,好,好。”
“?”茶梨發現他臉很紅,是滿臉通紅級別的紅臉蛋。
他掛掉電話,茶梨問:“什麽高質量的片子?和我還有關係?”
“……”鬱柏道,“公考教學視頻,他想讓你跟我一起學習。”
茶梨道:“哦聽說過,好像是有這種片子,警官很會,警官不用學習。”
鬱柏:“……”
茶梨感慨道:“鬱柏真是有個好哥哥……他以前真是太糟糕了,在諾亞城裏獨一份的不學無術,也沒什麽心眼,經常闖些小禍,還要他哥哥去幫他善後,不過大家都看在秘書長為諾亞城殫精竭慮的麵子上,頂多背後議論兩句,沒有人和鬱柏計較。”
鬱柏道:“我有點不明白,這是種誇張的說法嗎?整個諾亞城,隻有他不學無術?就沒有別的學渣,沒有別的街溜子?”
“學渣當然有,”茶梨道,“我學習也不好,街溜子是什麽意思?是每天不上班,遊手好閑的意思嗎?那是真沒有,我們這裏隻有鬱柏會那樣,大家不管做什麽工作,都有事做。所有人都應該對社會有所貢獻。”
鬱柏眉頭擰了起來,顯然對這種說法並不百分百讚成。
茶梨忽然想起巡警隊裏那位同事,道:“我有個同事的未婚夫,是鬱柏的多年同學,據我同事聽他說,鬱柏從小就這樣,還說他很好地保持了天性,認識的人裏隻有他從小到大都沒變過,所以對他印象非常深刻。”
鬱柏皺眉道:“等等,這是什麽意思?別人還會基因突變嗎?”
茶梨解釋道:“絕大多數小孩隻是小時候淘氣,會闖禍,到了青春期,普遍都會學乖的,將來都會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大人……”
忽然間,茶梨沉默了,想到了什麽。
他拿起那根細棍子。
鬱柏慢了半拍,也想到了同一種可能。
恰好到了餐廳門外,鬱柏熄火停車。
兩人看著茶梨手裏的那根約二十多厘米,會發出不明作用爆閃的,“魔法棒”。
“會是那種作用嗎?”鬱柏難以置信道。
“我不知道啊。”茶梨的聲音也有點顫抖。
如果他倆的猜想沒錯,這也能解釋為什麽爆閃沒有發揮作用。
因為爆閃的時候,旁邊沒有未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