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踐才能出真知, 想要驗證這個猜想的真偽——
鬱柏也是個行動派,立即提議道:“我們找個未成年人,閃他一下試試?”
茶梨反對說:“這怎麽行!萬一真有這功效且功效不可逆, 被閃的孩子又做錯了什麽?”
“沒有萬一,應該就是不可逆的。”鬱柏思索道, “那個媽見打的十五歲男孩,你記得嗎,我猜他很可能就被閃過了, 所以才會像一個被設置了乖巧懂事程序的機器人。”
茶梨也已想到了那個孩子,當時隻覺得他很乖又很怪, 現在隻覺得不寒而栗。
銅鍋涮肉店裏,熱氣騰騰, 4.9分名副其實,味道著實不錯。
茶梨吃得停不下來,鬱柏是真的非常會照顧人,涮菜和夾菜的數量時間把控得極其精準, 每一片肉和每一根青菜都涮得恰到好處。
“不要給我夾了, ”茶梨被照顧得很舒適, 小小虛偽地客氣了一下, 說, “我已經吃好多了。”
鬱柏道:“多吃點,還長身體。”
茶梨睜圓了眼睛道:“我二十五歲,一米八了, 還要長去哪裏?”
鬱柏的筷子一頓, 又笑起來, 繼續給茶梨夾菜,又幫他倒了酸梅汁。
“幸好我們今天及時阻止了那個辦事員。”茶梨想想還有點後怕, 道,“否則等搭檔回來,看到孩子也變成那樣,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鬱柏並不想聊這事,但是茶梨說了,他就也配合地接話聊下去,道:“他好端端地失蹤,和這事肯定也有關係。你不是一直懷疑,他是被自己人抓走了嗎?會不會是他調解了那家人的矛盾之後,無意中看到未保辦派出辦事員要對那小孩下手……準確地說,要閃那小孩一下,未保辦為了保證秘密不泄露,才派出秘密警察把他抓了起來?”
茶梨接著他的思路猜測下去:“署長對這事諱莫如深,應該也是收到了這事和未保辦有關的風聲,但是未保辦使用這種不明閃光棒的秘密,他也並不知道。”
“你們諾亞城的這個未保辦,”鬱柏對那閃光器的存在和作用,還是感到不可思議,說,“這麽多年來,就是靠這種東西在保護未成年人嗎?保護的手段,就是把不聽話的小孩,通過這種黑科技,變成聽話的小孩?可他們是靠什麽來判斷,誰不聽話,誰需要被閃?”
目前已知的被未保辦采取行動的孩子,有兩個。
第一個,那少年和同學早戀影響到了成績,被家長幹涉時,情緒激動之下和家長發生了肢體衝突。
第二個,就是搭檔的兒子。
“他犯了什麽錯?”鬱柏道,“他也早戀了嗎?”
茶梨想也不想地否定道:“沒有,你沒看他像個小傻子一樣嗎?誰會和他早戀。”
鬱柏道:“那他有什麽問題?看起來也挺乖的。”
茶梨道:“那是因為有你這個陌生人在場,平時他可沒有這麽安靜。”
可是話嘮好像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茶梨忽然想到一件事。
“要說他有什麽問題的話,”茶梨道,“可能就是不懂得體諒他爸爸在外工作賺錢的辛苦吧,總是要這要那的。要閃他,又要抓走他爸爸,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係?”
鬱柏說:“先不討論他爸爸的事。隻說未保辦派人來閃他的後果……如果我們沒能及時出現阻止這一切的話,他現在會變成一個非常節儉的孩子?”
茶梨道:“你意思是說,被閃過的孩子會被更正掉特定的缺點。這東西也太厲害了,這是什麽科技?聞所未聞。”
“隻是個猜測,二次元什麽都有。”鬱柏說著,意識到這話不對,自己又不自覺地對這世界帶了俯視感。
避免茶梨不愉快,他急忙推進話題。
鬱柏問道:“你呢?小時候見過或者聽過這種東西嗎?”
茶梨迷茫地想了一會兒,說:“我沒有這方麵的印象。我成績一直中等偏上,沒有早戀過,沒有和家長起過衝突,每天作業都會按時寫完,超能力也隱藏得很好,未保辦應該從沒有關注過我。我也沒有聽其他人說過這東西。被閃過的當事人自己會記得嗎?”
鬱柏道:“應該不會,否則怎麽可能從來沒有人提起過。”
“那我可能也被閃過?我不知道。可是……”茶梨十分詫異地提出問題,“鬱柏,我是說1.0版本的鬱柏,他這麽不聽話,長大以後也沒變化,是沒被閃過?為什麽不閃他?”
鬱柏攤手道:“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認識他,都沒見過他呢。”
茶梨隻好自己想答案解決自己提出的問題:“嗯……好像是聽別人議論過,說他十六七歲就出國讀書去了,會不會是沒來的閃,他就出國了,未保辦管不到國外。哎?他是去哪個國家留學了?”
鬱柏更無辜了,道:“這問題,你問我,我去問誰?”
關於鬱柏1.0的事情,隻能等後麵慢慢找機會向鬱家人求證。
茶梨道:“那麽,怎麽驗證這東西,到底是不是那種功用呢?我們說了半天,都是紙上談兵啊。”
兩人吃完了銅鍋涮肉,並肩坐在餐廳門口街道旁的木質長椅上,曬著月亮,伴著清風,繼續小聲討論這一係列的問題。
“要不你先回家吧。”茶梨看了眼時間,道,“秘書長等下派人出來找你了。”
鬱柏笑道:“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會來找我。”
茶梨又略微憂愁這件事,他別是和鬱柏越鎖越死了,雖然他清楚知道這是2.0,鎖著也無妨,但別人眼裏還是1.0,將來怎麽解綁?
夜風陣陣,月亮也很美。
兩個人這樣坐著,有一種茶梨沒有感受過的溫馨。他還不明白這叫浪漫。隻覺得很舒服。
“你不是想釣魚執法來著?”許久,鬱柏想到了主意,建議道,“未保辦這次行蹤暴露,短期內不會再明目張膽對你搭檔的孩子下手。我們可以去另外找一個未成年人,有明顯缺點的,會被未保辦認定為問題青少年,會派人來閃他的那種,我們潛伏在他身邊觀察看看,被未保辦的人閃過以後,到底會不會有那種變化。”
其實這辦法也並不難想到,但茶梨現在心不在焉沒有認真去想,道:“哇你真是詭計多端。”
鬱柏謙虛道:“有一點小聰明罷了。”
茶梨卻又很為難,說:“可這也有兩個問題,第一,我們去哪兒找這麽一個孩子呢?第二,這種事就在我麵前發生,我很難說服自己看著那孩子被閃。”
詭計多端的鬱柏道:“其實有一個現成的人選,即便他被閃了,被修正了缺點,對他的傷害可能也不是太大。”
茶梨道:“你說的是誰?”
第二天,周六。
各自從自己家裏趕過來會和的茶梨和鬱柏,再次碰了麵。
兩人都換了一身衣服,彼此不動聲色地注意著自己的外表,仿佛兩隻各懷心思的公孔雀。
他倆相約在某個聯排別墅區的大門外,孔雀一號鬱柏上了孔雀二號茶梨的車。
“你把你的車停在哪裏了?”茶梨切換到工作模式,命令道,“再出來要換輛車開,你那變色龍跑車也太招搖了,執行秘密任務,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鬱柏深以為然,說:“我也這麽覺得,今天是拜托9527送我過來的,我沒有開車。”
他指了指馬路的另一側,那裏停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9527從車窗朝他倆揮了揮手,才驅車離開,絕塵而去。
茶梨白白凶了人家一句,有點尷尬,又和鬱柏同步目前的情況。
“那個,”茶梨道,“我已經觀察確認過情況了,目標的爸爸去洗車,媽媽去做美容,兩個人都到中午才會回來,目標現在一個人在家,一會兒會出來,因為每周六上午他會到旁邊那家書店裏去看書。”
鬱柏吃驚道:“你效率好高,一早上就確定了這麽多情況。”
“那當然,我是最厲害的警官!”茶梨嚴肅道。
他一早就趕來了這裏,進入小區內,在目標家門口遇到了出門遛狗的一家三口,發動超能力閱讀了三個人的信息麵板,確認了周六上午一家人各自的行程安排。
並且還另外確認了一些事。
“這男孩和他父母相處得很自然,”茶梨道,“家庭關係很和諧,家人彼此之間既是親人又是朋友,家裏沒有經濟壓力,他自己成績也不錯,喜歡運動,性格開朗。”
這些方麵,他和他的“早戀對象”比起來,非常不一樣。
今次茶梨和鬱柏的目標人物,即是那個被“媽見打男孩”無端分手的校服褲少年。
鬱柏聽完這番描述,蹙眉道:“這麽聽起來很完美啊,未保辦也不一定會來找他,或者是已經來閃過了?”
茶梨卻道:“肯定沒有閃過,我說的是基礎情況,他這幾天因為失戀,茶不思飯不想,脾氣也比平時暴躁了不少,還跟他爸媽頂嘴了,不過他爸媽都在想辦法讓他高興起來,兩個人中午回來都會給他帶禮物。我搭檔兒子那種程度就需要被閃,那這孩子應該也符合未保辦派人來閃他的標準了。”
鬱柏眯了眯眼睛,說:“你連他父母會買禮物都查到了?怎麽查的?”
這點茶梨卻不是通過超能力得知的,而是:“我聽到他們倆聊天了,商量要給小孩買什麽禮物。”
鬱柏還想再問,卻看到了目標人物,忙推茶梨道:“他出來了。”
少年今天像在校門口和“早戀對象”分手時一樣,還是穿了運動褲,搭了一件卡通圖案的衛衣,無精打采地從社區裏出來,朝著斜對過的書店走去。
茶梨和鬱柏下車,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少年進了書店裏,茶梨和鬱柏也尾隨進入了書店門,也要跟著少年進去的方向朝裏麵走時,一位中年店員叫住他倆:“那邊是未成年人專區,你們要看書或是買書,請上二樓。”
鬱柏是外地人不了解情況,還是小跟班的自我定位,轉頭看向自己的領導茶梨。
茶梨也一下想了起來,對他解釋說:“對對對,我好久沒來書店,有點忘了,未成年人專區隻有童書和教輔,別的書籍不允許出現。”
“……”鬱柏道,“圖書分級嘛,我理解。那至少名著,應該允許未成年人適當地閱讀一些吧?”
茶梨還沒回答,這話被那店員聽到了,店員道:“你在胡說什麽呀?名著那是能給未成年人看的東西嗎?不是講複仇的,就是講戀愛的,再不然就是些亂七八糟的悲劇,對未成年人來說都是糟粕,把好好的孩子都給帶偏了。”
茶梨&鬱柏:“……”
店員觀察他倆:“你倆長的這模樣,都挺沒文化的,尤其是你。”
他用下巴點了點鬱柏,道:“不像要買書,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鬱柏,一個雙一流高校國家重點學科優秀畢業生,生平第一次被說“長得沒文化”,不知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茶梨急中生智道:“是我要買書,給我弟弟買教輔,他上高一了。”
茶梨的“好人臉”技能成功,店員指了指書架,讓他們自己去找。
“你說他小時候被閃過嗎?”鬱柏一轉身,就壓不住地吐槽道,“可見被閃過也沒什麽用。”
茶梨有點尷尬,理性分析道:“他可能是長大以後才變得沒素質,閃也閃不好了。”
鬱柏問道:“你小時候也是這麽長大的嗎?”
茶梨遲疑道:“我不記得了。”
但他也明白,也許自己隻是習慣了,在此之前才沒有察覺到異常。
被養在無菌室裏的花草,無法獲知自己所生長的地方是無菌室。
兩人在未成年圖書區,找到了運動褲少年,他在一個角落裏,戴著耳機,翻看一本童話書,叫做《海裏的筆友》,看得很認真。
隔著幾排書架,鬱柏觀察那小孩,茶梨則四處觀望。
一名黑西裝的男人出現在了附近。
這運氣!茶梨忙拉鬱柏,道:“還真來了!”
鬱柏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對能等到人並不意外,隻是驚訝於:“未保辦的辦事員為什麽要穿成這樣出來執行任務?生怕別人看不出不對勁嗎?就沒人覺得他這麽穿很奇怪?”
茶梨警官從前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在紙片人世界,區分人物常常就是需要很明確的外貌特征,例如標誌性的發型、服飾。
但被鬱柏這麽一說,他也忽然覺得未保辦的黑衣人,看起來如此奇怪,當壞人還要招搖過市,真是離譜啊。
決意為紙片人世界挽尊的茶梨,還是強行找到了理由,道:“也不會啊……我們這裏早已實現了穿衣自由。”
鬱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