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茱蒂:
我自己捐贈給孤兒院一個小禮物,就是重新裝潢的院長會客室。我來這裏的頭一天晚上就感到,誰也不會喜歡前任院長李皮太太鐵青色的長毛絨椅,不論是我或者未來任何一位繼任者。你看,我正準備讓未來的接班人高高興興地留下來呢。
貝西·金德幫我重新裝潢了李皮太太的“鬼屋”,我們都選擇深藍搭配金黃的色調。說真的,這一定是你見過的最可愛的房間了,光是這房間就可以給小朋友上一堂美術課了。牆上是新的壁紙,地上是新的地毯,我從伍斯特市運過來自己喜歡的波斯地毯。三麵窗戶都掛上兩片折窗簾,呈現出一幅寬廣、迷人的視野;在此之前,這美麗的景致完全被遮住了。還有一張新的大桌子、幾盞燈、幾本書和一幅畫,而且還生有火。為了防止風跑進屋裏,李皮太太居然將火爐封閉。
昨天夜裏我坐在火爐邊,看著火焰的亮光投射在老舊的壁爐上,竟然會感到心滿意足。我從來沒想過,美麗的環境對人們的心靈靜化,會有多大的作用。我跟你說,這是我進孤兒院以來,第一次發出滿足的聲音。
不過,整修院長會客室,不算什麽急迫的事。小孩子的房間才是最要緊的,可是我卻不知道如何著手。那間遊戲房黑漆漆的無法看見人。不過,比起陰森可怕的餐廳、封閉不通風的宿舍以及沒有浴缸的盥洗室,還算是不錯了。
要是資金能充裕點的話,你想我們能不能把這個發臭、老舊的建築物燒掉,重新蓋一個美觀、通風的孤兒院嗎?每次想到哈斯丁模範孤兒院,我就羨慕不已。管理那種孤兒院,可能還比較有趣。總而言之,你回到紐約洽談孤兒院的整修時,請采用我的建議。另外,還有些小小的工程,比如我想在宿舍外麵加蓋60公尺長的走廊。
你瞧,就是這樣:健康檢查顯示我們有近一半的孩子患有貧血症。貧血症,天啊!多可怕的字眼!其中有些小孩的祖先罹患結核病,有許多是酒鬼的後代。他們最迫切需要的不是教育,而是氧氣。既然生病的人需要氧氣,那麽健康人又何嚐不是呢?我希望不論是夏天或冬天,每個小孩都能在空氣流通的房間入睡。可是,如果我在理事會中投下這樣一枚炸彈,所有人都會氣炸的。
說到那些理事員先生,我和肯·塞米勒·威卡夫先生見過麵。這才發現自己多麽討厭他,那程度遠遠超過討厭羅賓·麥克雷醫生、幼稚園老師還有廚師。看來,我具有發現敵人的天賦。
威卡夫先生也想看看新來的院長,他於上星期三來訪。
他低下身來,徑自坐到我最舒服的椅子裏,開始消磨這一天。他詢問我父親的職業和經濟狀況。我告訴他說父親是一位工作服製造商,還有呢,即使在經濟蕭條的時候,市場上對工作服的需求還算穩定。
他聽了之後好像很放心。他也看出工作服頗有利益了。他可能是怕我出身於作家、牧師或教授這樣的家庭,容易眼高手低,不切實際。威卡夫先生對日常規則深信不移。
他還問我,在這個職務方麵我接受過什麽訓練呢?
你知道,這個問題有點尷尬。不過我說,在大學曾經到慈善學院聽過幾場演講,也曾在大學社區裏參加慈善活動,我當然沒告訴他,在那裏我是負責給後院和樓梯上油漆。接著我便說到自己義務為父親的員工提供服務,還幾次拜訪了“女子酗酒勸戒之家”的事情。
他對我說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我隻好補充說,我們正在對孩子們進行研究調查。並且偶爾提到曾經參觀過的l7家孤兒院。於是,他又發話了,說自己不相信有先進設備的慈善機構。
恰在這個時候,珍妮拿著花店送來的一盒玫瑰花走進來。心地善良的高登·哈洛克為了讓我更有活力,減少孤兒院的冷峻的氣氛,總是一個星期送兩次玫瑰花給我。
這一下,我們那位理事先生憤怒地質問起來。他要知道花是從哪裏來的?我告訴他這些花不是用孤兒院的錢買的,於是乎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接著,他說想知道珍妮是誰?我早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就硬著頭皮斷然說出來。
“她是我的女仆。”我說。
“你的什麽?”他大吼一聲,滿臉通紅。
“女仆。”
“她在這裏幹什麽?”
我隻好一一對他解釋“她幫我補衣服、擦鞋子、整理抽屜和洗頭。”
我以為這個人真的會因此氣昏過去,所以補充說明是由我來支付珍妮的報酬,每個星期幫她付5元5角的住宿費給孤兒院。另外,珍妮雖然個子高大,吃得卻不多。
他表示:允許我用孤兒院的一個小孩來幫忙做所有合理的事情。我已經愈來愈激動了,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對他解釋,珍妮已經跟了我很多年了,是我不可缺少的助手。
他離開之前,他表示自己可從沒挑剔過李皮太太。她是個非常有常識的基督徒,從來沒有不切實際的念頭,總是紮紮實實地做事。他希望我明智一點,以李皮太太為榜樣。我親愛的茱蒂,你覺得他的話怎麽樣呢?
幾分鍾後,醫生過來了,我把自己和成卡夫先生的談話向他詳細地複述了一遍。在我們的談話中,這是第一次達成共識。
“李皮太太,見她的鬼!”他大喊著,“這個胡說八道的老笨蛋,但願上帝讓他聰明點!”
我們的醫生一旦被激怒,便會滿口蘇格蘭方言。我在他的背後又替他取了個新綽號——“蘇格蘭男人”。
我寫這封信時,莎莉·凱特正坐在地板上,為珍妮把毛線拆開再整齊地卷成一團,珍妮也愈來愈喜歡這個小淘氣了。
“我正在給茱蒂阿姨寫信,”我對莎莉·凱特說,“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我可沒聽說過什麽茱蒂阿姨。”
“她是孤兒院每個乖女孩的阿姨啊。”
“讓她帶一點糖果來看我。”小莎莉說。
我表示同意。
問候理事長的莎莉
3月8日
於約翰·格利爾孤兒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