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人、陳馬氏、白衣。

三要素一結合,賈六臉當時就黑了。

瓜爾佳博清額,你他媽是狠人呐!

就奇了怪了,再是丫環生的也是親閨女,怎麽就不要名份給他賈六當小老婆?

怎麽就迫不及待千裏迢迢送貨上門?

怎麽就給女婿在成都買大房子了?

鬧半天,他博清額的閨女是個寡婦!

賈六那個氣啊,堂堂大清特級戰鬥英雄找個寡婦當小老婆,傳出去大清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不行,老子找博清額算賬去!

衝動之下便要拂袖而走,但那未亡人身上隱隱透出的氣質,讓賈六的怒火暫時得到了控製。

不管怎麽說,人陳馬氏是無辜的。

強撐著把新娘子迎進宅子後,賈六就找會長訴委屈了。

二話不說拿起酒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嘟”一口下了喉嚨後,桌子一拍,怒發衝冠:“這酒沒法喝!老賊拿一個出過門還死過丈夫的閨女算計我,我同他誓不兩立!”

越想越氣,起身便要去金川找博清額算賬!

李會長也是剛知道情況,見狀趕緊上前把賈六拽住:“莫衝動,千萬莫衝動,大局為重!”

“什麽狗屁大局,他博清額要有大局觀,能這麽坑我!”

賈六不服這口氣,拖著會長往門口直去。

會長急眼了,怒罵一聲:“鬼子六,你不要江山社稷了嗎!”

嗯?!

會長此言如晴天霹雷,一下驚醒賈六,站在門口發了七八個呼吸呆後,拂袖氣呼呼的走到酒桌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自古成大事者,必然要忍旁人不可忍之事,莫說是寡婦,便是帶著幾個兒女,你都要認下。”

會長一臉苦口婆心狀。

賈六卻呼的站了起來,沒法坐得住,往外大喊一聲:“栓柱!”

“來了,少爺!”

楊植邁著輕巧的腳步騰騰跨入廳內。

“去問問,二少奶奶生過孩子沒有。”

“好的,少爺!”

楊植箭一般消失,不一會又箭一般的出現,給少爺帶來好消息——二少奶奶沒生過孩子。

賈六呼了一口長氣,沒生過就好,多爾袞搞不定的事情,他就能搞定?

屁股剛挨到凳子,忽然又一下反彈,火急火了指著楊植:“去,再問,二少奶奶肚子裏有沒有!”

“啊?”

楊植沒想到少爺思慮如此周全,趕緊回去再問,不一會帶來定心丸,喜道:“少奶奶貼身丫鬟秋桃說少奶奶幾天前月事剛走。”

賈六微微點頭,這下終於能安心坐下了。

隻是胸中那團悶火還是燒得他難受。

會長又開始安慰勸說了。

先點正題,問博清額那閨女長得如何?

“長得嘛……挺好看的。”

賈六不能昧良心說話,春花長得賊帶勁,剛才下車時那身白衣讓人有種迫不及待想開發的衝動。

會長點頭,人隻要好看,他這話就好說。

“博清額這個滿洲副都統不僅對咱共進會重要,對你我二人也非常重要,這件事是他不對,不應該瞞著你……

但不管怎麽說,春花姑娘都是他親閨女,又給你買這麽一處宅子,會中大事小事人家也是全力以赴,所以嘛,這件事我看就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會長說的很客觀,賈六也承認共進會不能沒有博副會長。

就是,一尋思自個討個喪夫的寡婦做小老婆,總覺得有損他的逼格。

會長知道六子的委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湊近壓低聲音道:“作為過來人,老夫有必要提點你一句,這寡婦隻要沒有血口噴人,個中滋味比大閨女要強得多。”

醍醐灌頂!

賈六不由點頭:“大人高見。”

高見是高見,心裏還是不爽,那口氣一時半會哪就能順下去。

德爾惠來了。

賈六轉過頭不理表大舅子,氣氛尷尬。

會長示意德爾惠勸勸,這小子是博清額的親外甥,不可能不知道妹妹出過門的事。

德爾惠也的確是為這事來的,見表妹夫不理他,心中也怪尷尬,上前輕聲道:“大人,”

賈六嗡聲:“何事?”

“來之前,舅舅說要是大人對這樁婚事有什麽不滿意的,就將這封信交給大人,說大人看過這封信後就會理解他的苦衷,也會原諒他的不到之處。”

德爾惠說完,將一封信放在了桌上,然後默默退出。

“博清額當自己是諸葛亮呢,還弄個事後錦囊不成,老家夥要不給我個交待,這事我跟他沒完……”

賈六罵罵咧咧的拿起信撕開來看。

哪有信?

一個字都沒有。

隻有一疊銀票,都是麵值五千兩的,一共八張。

四萬兩。

“這?……”

賈六和會長都呆在那裏,許久,賈六突然轉身朝門外喊了一聲:“栓柱!”

“在呢,少爺!”

躲在門口的楊植探出腦袋來。

賈六手一揮,喜氣洋洋:“去看看少奶奶安頓好了麽?再問問少奶奶缺什麽,要缺的話,趕緊去買。”

“好的,少爺!”

楊植如風一般消失。

將銀票疊好放進兜中,抬頭見會長盯著自己看,賈六忙解釋:“我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就是想春花也是可憐人,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身邊沒個男人照顧著哪裏能行……”

“不用說給我聽,一切都放在心裏,”

會長一臉過來人的樣子,“我懂。”

“人這一生啊,知己最難求,大人,什麽都不別說了,六子敬你!”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半個時辰後,送別會長的賈六出現在後院門口,朝裏張望了一眼後,便要進去看看春花。

幾千裏地趕過來,肯定累著了。

右腳剛抬起卻又收了回來,轉頭朝剛從茅房回來的楊植招了招手。

見少爺叫自己,楊植趕緊提著褲子一路小跑奔了過來:“少爺,有什麽吩咐?”

賈六吩咐:“把今兒日子給我記下來,記好了,記準了!對,時辰也給我記下來。”

“幹嘛,少爺?”

楊植納悶,記這麽詳細幹什麽?

我又不是宮裏的太監。

“叫你記就記,哪這麽多廢話。”

賈六不耐煩的一揮手,讓楊植自己玩去,正正頂戴,向著門口貼有大喜字的洞房走去。

末亡人,為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