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聽說北京來了中央軍,所以臨清城中的教匪沒敢出城半渡而擊。
運力充足的中央軍很快就將幾十門小佛郎機、劈山炮用船拉了過來,在軍官的指揮下一門門的拉到指定地點,卸下、埋土、夯實。
主要是火器營和前鋒營的人在幹。
兵力最多的護軍營原是八旗最精銳的擺牙喇兵,雍正七年定名護軍,都是上三旗和下五旗的滿洲、蒙古精銳充當。
然而上三旗護軍主要是看宮禁大門,下五旗護軍主要看王公大臣的門,一開始還罷了,時間一久,這護軍營就成了物業保安了。
人數八旗最多,但戰鬥力嘛……
不是吹的,賈六不用刀,一個能打兩個。
用刀的話,不太好說。
他大舅子淳穎的信王府就有護軍,平均年齡五十。
總之乾隆一朝,護軍營除了跟著木蘭秋狩、東巡南巡外,幾乎沒有出征經驗。
對護軍底細清楚,當然不指著幾百護軍能給他多大驚喜,真打起來時能跟著放上幾槍,跟著往臨清城跑就行。
搖旗呐喊,以壯聲威。
賈六真正依仗的是前鋒營和火器營的500八旗兵,之前調查過,這些八旗兵不少都去過緬甸和金川,具有一定戰鬥力。
這是自身實力。
對手方麵。
王倫這個清水教主起事後能攻占運河重鎮臨清,說明其部骨幹教眾頗多,裹挾人數也多,相比山東綠營的戰鬥力肯定要高,但在如此聲勢之下換作是他賈六當教主,二話不說肯定要直搗黃龍,管它有棗沒棗,先捅一下北京城再說。
同治年間,竄到陝西的撚軍西路軍不就是千裏挺進,渡冰黃河殺到盧溝橋,嚇得慈禧差點要帶兒子學她老公一樣跑承德麽。
不論哪朝哪代,斬首都是一個優秀的農民企業家所必須具備的戰略眼光。
真捅下北京,大清在各省的駐防八旗兵再多,這天下也不姓愛了。
捅不下來,兵臨北京這個聲勢也可以讓王倫成為李自成第二,利用聲勢縱橫數省,好生經營一下,再差也能同清廷再幹個幾年。
可王倫計不出此,偏偏在最應該采取大膽攻勢的時候停在臨清,結果被清軍四麵包圍。
如此局麵,縱是清水教眾再能打,也不過是將死亡的日期延後幾天。
因此,戰爭的勝負不是現在確定的,而是大半個月前就已經注定了。
“兵法有雲,誰炮多,誰就通吃。”
賈六一邊用千裏鏡觀察臨清城中動向,一邊對已經埋好炮位一字排開的自家火炮,給予高度評價。
“大炮轟兮開他娘!”
伴隨領隊大臣一聲令下,中央軍率先打響臨清之戰。
聽到中央軍開炮後,其它地方軍隊也開始發炮轟擊。
一時之間,臨清上空充斥炮聲。
“嗯?聞炮聲無懼,此上勇也!”
注意到千裏鏡中臨清城鴉雀無聲,城牆上也沒有教匪在那哇哇叫喊,跑來跑去,賈六不禁暗讚一聲。
棋逢敵手,這仗打起來才不算他賈佳大人欺負人!
“給我轟,轟到沒藥子再停!”
友鄰部隊已經開始發起攻城,但賈六卻不為所動,一心要將藥子打光才算。
等最先推進的直隸綠營已經攻到城下,這才傳令攻城。
“一旗當十漢!”
“生入軍機處,死入紫光閣!”
“弟兄們,給我上!”
照例做了進攻動員後,賈六拔出遏必隆寶刀向著臨清城一指。
“殺啊!”
參讚大臣英濟圖好樣的,竟然披甲親自帶兵進攻,讓賈六不由讚了一聲:“好漢子!”
臨清城內的教匪也終是開始還擊,城上有箭枝射下。
“真沒火槍啊?”
沒見教匪有火器,賈六膽氣更足,讓親兵為他披甲。
破城在即,風頭豈能叫旁人搶去。
他可是前無能伊巴圖魯!
“上,上,上!”
賈佳大人親自披甲,無疑讓中央軍將士如同打了雞血,哇哇叫喊。便是那幫不堪用的護軍同養育兵也嗷嗷叫。
“德布!”
“標下在!”
“破城之後,把藩庫和教匪首腦住處給我封了,沒有我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準進!”
“嗻!”
隻賈六命令剛剛發布,臨清城門突然洞開,緊接著一大群頭裹白巾的教匪青壯就衝了出來。
衝在最前麵的赫然是上百名赤著上身的壯漢,這些人均是手執雙刀,奔跑起來可謂疾步如飛,如同獼猴。
身後教眾更是蜂湧而出,喊著“平胡滅清”的口號悍不畏死,不避官兵槍炮,就這麽黑壓壓的朝綠營兵撲了上去。
讓賈六大跌眼界的一幕發生了,原本攻到城下的直隸綠營兵在教匪衝出來,打了兩輪火槍後竟是就此崩潰,掉頭跑了!
“媽的,這幫漢人真是沒用!”
身為正宗滿洲的賈六氣不打一處來,手中遏必隆寶刀一揮,就要帶著八旗將士將教匪攆回城中。
隻呼吸間那城門中又有一支騎兵隊伍衝了出來,為首的是還是一名身姿颯爽的年輕女將。
楊植這兩天打探了教匪不少情報,忙喝道:“少爺,是教首王倫的義女烏三娘,教匪稱之為聖姑!綠營的人說這個聖姑武藝超群,能使雙刀,厲害的緊!”
不等賈六有所表示,親兵隊長德布就喊了起來:“弟兄們盯準了那妖女,活捉了讓大人睡上一睡!”
這覺悟……
賈六先喜後驚,大罵栓柱:“你怎麽不早說教匪有馬隊的!”
罵完毫不猶豫掉頭就跑。
開玩笑,老子打的是沒馬的步兵,你搞個騎兵出來,誰跟你玩!
不跑也得跑!
本來直隸綠營就崩潰了,這邊教匪馬隊再一衝,天津巡撫徐績那邊也在撒腿跑。
中央軍這邊衝在前麵的前鋒營和火器營也在瘋狂往回跑。
不怪栓柱情報不準,而是之前教匪根本沒有使用過馬隊。
那烏三娘於馬上雙刀直掄,眨眼間就結果了好幾個腿腳慢的營兵。馬上的教匪也個個威風,或長槍橫掃,或大刀劈砍,沒幾個回合就將一眾清軍打得潰不成軍。
“點子太硬,風緊,扯呼!”
賈六跑得飛快,耳聽蹄聲隆隆,心中卻是不慌,因為碼頭離的不遠,那教匪過來的時候,他早已經上船了。
就算來不及上船,小小運河,以他的水技一個猛子就能紮過去!
怕個吊!
事實也正如賈六所料,教匪光顧著衝殺離的近綠營,對不遠處正在後撤的中央軍暫時顧不上。
賈六安全上船,脫下披甲,拿起千裏鏡察看戰場情況,不知道那位徐撫台和萬總兵腿腳是否靈活。
楊植和索倫兵們也撤上了船。
“哭喪著臉幹什麽?失敗乃成功之母,再說這一仗我本來就沒指著贏,因為這一仗主要是探一探教匪底細……”
賈六說的是真話,他就是探探教匪底細的。
這不,教匪有馬隊這個情報不就給探出來麽。
自古用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勝。
教匪能打也是好事。
不能打,怎麽能顯出他賈佳世凱的本事來!
就眼前這一仗,直隸和天津綠營大潰,他的中央軍雖然也在潰逃,但損失定然不大。
全軍潰亂,他還能把建製保持住,這就遠超同僚了。
隻要隊友損失大,戰事的指揮權自然就要向他賈六轉移。
“開船!”
放下千裏鏡,賈六下令先把船撐到河中央去,確保立於不敗之地再說。
不曾想,腳下沒注意,被堆在那裏的船繩給絆倒,失去重心的身子“咕嘟”一下紮進了河中。
眾親兵見狀都是驚慌,獨栓柱不慌:“少爺會水,放心!”
探頭再一看:壞了。
急得大喊:“少爺腦袋紮進淤泥了,快下去救人!”
“撲通撲通”,七八個人同時跳下。
費了好大勁,才將險些被淤泥嗆死的賈佳大人給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