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恒所言,真的是有理有據。
乾隆是康熙的兒子,才能解釋雍正為何不跟老子合葬,也能解釋乾隆他媽為何不肯同丈夫合葬,更能解釋乾隆為何把自己的墳地選在爺爺邊上,而不管他的親生老爹雍正。
否則,何以解釋一個又一個破壞祖製,破壞千百年規矩的獨立特行,如此集中發生在乾隆一朝!
吏部尚書阿思哈對皇上可是忠心耿耿的,哪裏能容平郡王這個愣頭青如此編排太後母子,當即駁斥道:“太後不與先帝合葬,本朝也不是沒有先例,當年孝莊皇太後也沒有跟太宗皇帝合葬……”
話還沒說完就被慶恒打斷,“那是因為太宗皇帝的陵寢在關外!”
話音剛落,簡親王豐訥亨卻搖了搖頭道:“未必是這個原因,當年孝莊皇太後同多爾袞之間……”
簡親王沒把話說全。
可什麽意思,在場王公大臣是傻子麽?
孝莊皇太後同攝政王多爾袞之間,那的確是有私情的,皇父攝政王那可是鐵證啊。
從孝莊皇太後不與太宗皇帝合葬再聯係當今太後不與先帝合葬,內中的隱情真的還需要人說明麽?
此時,縱是阿思哈也不由信了太後同聖祖爺有一腿的傳言,不過內心卻是慶幸,因為這樣一來就能證明皇上是聖祖爺嫡子,而不是外界謠傳的果郡王之子,又或是什麽陳閣老、楊林、小和尚之子了。
隻要皇上是滿人,是愛新覺羅子嗣就好!
至於是先帝所生,還是聖祖爺所生,重要麽?
軍機大臣索琳還算清醒,職責所在立即指責慶恒:“平郡王,你所言的這些隻能算是強行附會,不能為證據。”
“證據?”
慶恒緩緩起身,目光從索琳、阿思哈、金簡三人臉一一掃過,擲地有聲道:“鑒於皇上身世不明,本王以為應當馬上開啟先帝地宮,讓皇上滴血驗親!”
此言一出,簡親王豐訥亨同莊親王永瑺都是臉色如常,索琳三人卻是真的色變得不能再變了。
“開啟地宮,讓皇上滴血驗親?荒唐,真是荒唐透頂,試問平郡王,當今天下何人能讓皇上驗親!”
阿思哈說話間突然往大門挪了兩步,看樣子是想出去給皇上報信平郡王發瘋了。
不想門外突然湧進一幫人,竟是那首席軍機大臣於敏中,正紅旗主、康親王永恩,和郡王綿倫、果郡王永瑹、兵部尚書伊勒圖等一幫在宮中的王公大臣,以及十數名貝勒、貝子們。
“阿大人,你這是想去哪裏?”
六十歲的康親王永恩上前堵在阿思哈麵前,對這個無能膽小無恥透頂的小人,永恩是打心眼裏瞧不上。
“王爺,”
阿思哈心驚這幫宗室大臣突然匯集延壽堂肯定要出大事時,卻發現人群中有一人正看著他。
此人的出現讓阿思哈不止是心驚,而是驚恐,因為這人正是掌管鑲黃旗滿洲護軍的統領色痕圖。
不過那色痕圖隻掃了眼阿思哈後,就將視線移向延壽堂中,最後落在了禮部尚書富勒渾臉上。
富勒渾朝色痕圖微微點頭。
從決定推翻乾隆時,富勒渾除了串連對乾隆不滿的宗室,放大甚至故意傳播乾隆是漢人,又或不是先帝之子謠言的同時,也在抓“刀把子”。
沒有刀把子撐腰,他也不敢失心瘋的發起“倒乾運動”。
最終,他選定的刀把子為兩人,一內一外。
外就是那個被乾隆派去坐鎮步軍統領衙門的鬼子六,內則就是這位安親王嶽樂之後的護軍統領色痕圖。
為何選擇色痕圖,隻因為其不僅是宗室子弟,祖上安親王嶽樂更是在康雍二朝受到了極不公正待遇。
安親王嶽樂乃太祖之孫,其父阿巴泰對大清有赫赫戰功,嶽樂本人更是順治一朝的重臣,也是康熙朝平定三藩的大將軍王,對大清的功勞比之其父阿巴泰還要大。
然而康熙爺卻害怕嶽樂功高震主,不僅在嶽樂平定三藩凱旋回京後立即罷了其兵權,還將其閑置。死後第二年親王爵位更是被降為郡王,其子經希、吳爾占分別革去郡王、貝子,降為鎮國公。
雍正繼位後又是下了一道諭旨:“安郡王嶽樂諂附輔政大臣,每觸忤皇考,蒙恩始終寬宥……安郡王爵不準承襲。”
這道旨意直接將嶽樂一係的郡王爵位都給剝奪。
經希就是色痕圖的阿瑪,如果他家的安親王爵位同郡王爵位還在,色痕圖就不是現在的奉國將軍,而是大清的王爺。
富勒渾給色痕圖開出的籌碼就是事成之後,促使新皇恢複安親王爵位,讓色痕圖這個正本清源的大功臣複爵。
親王爵位,加上皇帝身世的確不清,又有那麽多宗室大臣參與,色痕圖盤算贏麵很大,自是不會拒絕。
看到康親王永恩他們過來,平郡王慶恒底氣頓足,對那驚懼的阿思哈叫道:“你說何人能讓皇上滴血驗親,本王現在告訴你,乃我大清議政王大臣會議公決!是我八旗旗主公議!是我愛新覺羅宗室公議!”
簡親王豐訥亨從椅子中緩緩站起,走到大門處對眾人說道:“國初以來,我大清便有議政王大臣會議決斷國事,此會議雖自雍正朝立軍機處不再複開,然我滿洲親郡王議政王大臣職銜尚在,今日皇上身世存疑,關係宗室倫序根本……
朝堂人心惶惶,民間更是謠言遍地,若不能果斷澄清,勢必給小人可趁之機顛覆我大清江山社稷,故本王意欲以議政王大臣公議公請皇上澄清謠言,不知諸位旗主有無異議?”
“當速斷!”
正紅旗主、康親王永恩甚是果斷。
“鑲紅旗附議!”
鑲紅旗主正是那平郡王慶恒。
簡親王豐訥亨乃鑲藍旗主,自不必多言。
鑲白旗主、顯親王蘊著年事已高不曾入宮,卻有其子侄數人在場。
富勒渾突然轉頭看向被嚇呆了的信郡王淳穎:“信王爺,你是正藍旗主,不知信王是否支持公議?”
“這……”
十九歲的信郡王淳穎哪經曆過這等場麵,渾身嚇得直哆嗦,也不知怎麽辦,隻低聲說了句:“隻要皇上不是漢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