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說話!”

正在盤問的偵緝隊員顯然不認識身穿便服的上司的上司——賈大總統閣下。

這讓賈六略微有些不舒服。

心想新收的兄弟果然不如老兄弟們好使,擱在四川他化成灰弟兄們也認得。

“哎,哎!”

大全個砍腦殼的真把兒子當同行了,小心翼翼一邊朝偵緝隊員賠笑,一邊將兒子拽了過來。

“你都成家立業有兒女的人了,這種地方是你該來的麽!這回好了叫衙門抓了,回頭你媳婦知道了不知跟你鬧成啥樣呢……”

大全的擔心是發自肺腑的。

賈六看得出。

所以,將握緊的拳頭又攤了開來。

“爹,你怎麽也到這地方來了?趙姨呢?”

賈六心存疑惑,秦三叫他弄到湖廣等死了,大全這會不應該和趙姨你濃我濃,跟狗皮膏藥似的天天粘在一起麽。

咋就跑胡同來快活了。

大全有此尷尬,吱吱唔唔:“你趙姨肚子大了不方便,爹這不……”

難為情,說不下去。

賈六無語:“老家夥,你就不能忍忍!”

“爹都忍了幾天了,今兒實在忍不住了,所以尋思過來花兩錢,哪知道,哪知道朝廷會幹這破事。”

大全一臉失算了的樣子。

“嘿,讓你們不要說話還說,當這裏是你家啊!”

正在盤問的偵緝隊小頭目氣勢洶洶的過來了。

保柱見狀趕緊上前出示腰牌,示意那小頭目邊上說話。

這是要給總統閣下以及他爹留點顏麵。

這世上,哪有兒子抓爹嫖的。

傳出去,活丟醜。

大全眼睛有點近視,硬是沒看到那小頭目看到腰牌後震驚反應,之後對他兒子的一臉崇拜及惶恐之情。

就是,啥也沒看著。

倒是知道伸手跟兒子要錢:“帶錢沒?”

提到錢,賈六老臉也不由抽了一抽:“幹嘛?”

“爹被他們抓了,你知道的,爹身上有爵位,這事不能被朝廷知道……爹丟人就算了,可要是連累了你,”

大全再次住嘴。

兒子就在他麵前。

“趁沒人知道,咱爺倆破財消災吧。”

大全急於平事,他不知道抓他們嫖的兵是哪個衙門的,但見前門這邊鬧成這樣,指不定是三法司聯合行動。

這要是因為交不出罰款被人家報上朝廷,叫他賈氏父子臉往哪擱。

賈六也懶得跟大全再囉嗦下去,直接問大全要罰多少。

大全一臉肉疼:“罰我一千兩呢!”

嗞!

賈六倒吸一口冷氣,望著白白胖胖的大全不敢相信:“你值這麽多錢?”

“這叫什麽話,你爹看著不值錢?”

大全不樂意兒子眼中的自己連一千兩都不值。

突然想到什麽,腦門一亮:“對啊,你是九門提督啊,不管哪個衙門的總得賣你點臉麵吧,你去跟他們說說少罰爹點銀子行不行?”

“……”

賈六對大全刮目相看,老家夥沒叫趙姨迷成傻子,關鍵時候還知道報兒子的招牌管用。

“咦?”

大全終是意識到哪裏不對,四下裏看看,突然把兒子拽到身後,不無緊張道:“你千萬別出頭,他們怕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要說了就麻煩了。”

“為什麽?”

賈六好奇大全在想什麽。

“你傻啊,這裏的兵誰知道聽哪個的,萬一借這機會把你殺了,你連喊冤的地都沒有……別忘了,宮亂那會,咱們漢軍旗聽你的話可是殺了不少滿洲人。”

大全大事不糊塗啊,曉得兒子前陣下了不少黑手,得罪人太多。

這會落單在前門,身份不泄露沒事,見了光恐大禍臨頭。

然後他兒子說:“爹,沒事,抓你的兵是我的人,今天晚上掃……整治行動也是兒子一手操辦的。”

“……”

大全怔了半響後,突然“呀”了一聲,把賈六嚇一跳,以為老家夥要和自己單挑。

沒想到老家夥連蹦帶跳的衝到那幫跟他在一家樓子被抓出來的嫖客麵前,笑嘻嘻的從中拉出一人:“老樸,沒事了,今晚行動是我兒子帶的隊。”

“啊,嗯?”

那個叫老樸的人一頭霧水。

正在盤問的偵緝隊員正準備把大全拿下,他們的隊長卻拚命朝他們搖手,遲疑之下,大全拉著他朋友已經到了賈六麵前。

“六子,你好好辦差,爹跟你樸叔先回了。”

大全歡天喜地同老樸勾肩帶背邁出巷子,不忘把貼牆站著的一個認不得的家夥腦門一敲:“敢在太後國喪期間嫖宿,不罰你罰誰!”

“老爺,慢走!”

保柱很配合的把腰一躬,滿臉堆笑目送總統閣下他爹光榮回家。

人走遠了,賈六手中的小槍也沒舉起。

大全再渾,他也不能把大全嘣了啊。

隻能自我安慰,在大清這個國度,有時候也時候要講人情的。

執法,還是要人性化一點嘛。

回過身來,麵容立時一肅,環顧眾偵緝隊員:“你們繼續辦案,執法要嚴,不得徇私舞弊。”

“嗻!”

已知大總統閣下身份的眾隊員齊聲喝應。

不想卻有膽大之徒抗議:“憑什麽剛才那兩人不用罰,要罰我們的!”

賈六理虧,麵臊得慌。

為求公平,便打算把這批人全放了,反正多他們不多,少他們不少。

保柱卻正義上前:“就憑剛才那人是我家提督大人的爹!你要有個好爹,現在也可以走。沒有,就掏錢認罰!不掏,小子,步軍統領衙門大門在哪,知道不?”

好像說反了,又好像沒反。

“我又沒說不認罰。”

抗議者訕訕的摸出十文銅板。

賈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麵對群眾異樣目光的,反正這事他真是臊得慌。

原本想要到高檔胡同見見世麵的心情,叫這事弄得**然無存。

負手漫無目的閑逛。

打前頭押來一隊人,瞅見其中一人,賈六心頭“咯噔”一下,趕緊裝作沒瞧見迅速閃向邊上巷子。

唉,活見鬼。

大姐夫啥時候開竅的,也曉得在工作之餘出來放鬆的。

躲在巷子直到大姐夫一行被帶走後,才悄悄出來,吩咐保柱:“我姐夫你認識的,好像有什麽誤會,你去……”

“明白,明白,卑職明白!”

保柱同總統閣下呆的久了,人變得機靈許多。

保柱過去人情辦案後,賈六越想越頭疼,見前邊有家樓子大堂亮著燈火,便打算過去讓樓子廚房給他下碗麵條。

剛到樓子門口,幾個紅頭發高鼻子的西洋人一臉狼狽的被帶了出來。

其中一人還不服氣,不斷掙紮抗議:“我說爺們,你們皇帝、王爺家的鍾表都是我汪大功修的,你們要把我抓走,皇上和王爺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現在把我放了,什麽事也沒有,要不然,我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嗯?

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就是咋聽起來有羊肉串味道。

洋人?

賈六精神一振:外交無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