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貼的春聯都是賈六自己寫的,一來是舍不得錢去買,二來是覺得自己的字比寫春聯的還要好。
沒怎麽創新,老一套那種,財源滾滾啊,大吉大利,四季平安,恭喜發財啥的。
栓柱和保柱打的下手,一個磨墨,一個則負責拿出去張貼。
賈六很享受寫春聯的感覺,中國人嘛,就重視這個年味。
考慮到工作量比較大,賈六特意讓丫鬟給自己泡了壺人參枸杞茶。
寫上一付對聯,喝上一口茶,領導的形象和氣質一下就出來了。
都不用刻意包裝。
按理說都除夕了,賈六身為九門提督兼兵部右侍郎,漢軍正藍旗副都統,不說其它單位吧,就步軍統領衙門、兵部、漢軍正藍旗這三個本職單位,包括下屬單位的頭頭腦腦應該大包小包的來給賈佳大人送禮了,問題是打早上開門,就沒一輛馬車停在胡同外的。
為何?
賈六定的規矩,今年過節不收禮。
年後就是當總督的人了,也是時候抓一抓廉政建設了。
這不,以身作則,從乾隆四十一年春節開始。
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為防止有不懂事的還往他家送禮,賈六特意讓栓柱寫了個告示貼在胡同口,大意年節期間賈大人不接客。
吏部代辦業務也暫停五天,隻為能夠充分享受下春節假期。
由於采取“走出去”的業務策略,吏部代辦業務在這幾天取得火箭式的突破。
不但完成了原定每天五萬兩的銷售額,更超額三四成之多,用日進鬥金形容也不為過。
俗話說的好,你不理財,財就不理你。
這賣官也是一樣的。
你不把當官的好處全方位的給客戶介紹,客戶怎麽會心甘情願把錢給你呢。
保守估計,等到吏部開印,總銷售額將達到驚人的一百五十萬兩之巨。
這樣加上整頓八大胡同所得七十萬兩,淨利潤一下就達到了兩百萬兩之巨。
差不多是四川、雲南、廣西三省財政收入總和。
昨天一次性批發了73個侯補知縣缺,團購單位是八大胡同的老板們。
收到這筆大訂單時,主持業務工作的李安全特意請示賈大人是否辦理。
原因是這些老板們的場子前一陣被賈大人打擊過,雖然大清青樓產業合法,但青樓產業名聲畢竟不好聽,一幫開妓院的搖身一變成為大清的侯補官員,傳出去影響不好。
因此李安全不敢做主。
賈六的態度是隻要這些老板遵紀守法,給朝廷創造稅收,並且保證場子裏不發生大的社會治安問題,那這些老板就具備捐納為官的資格。
過去吏部賣官就不賣給這些青樓老板,典型的歧視。
土豪劣紳能買官,憑什麽人家正經生意人就不能買官?
金錢麵前,一視同仁!
隻要人人都願意為大清獻出一份力,還怕大清的明天不美好?
賈六指示李安全,八大胡同這一片要重點宣傳,隻要人家願意出錢,哪怕龜公兔兒爺,都可以賣他們個官身。
簡單道理,你怎麽知道人家龜公當官會比現在的官更不像話?
賈六寫春聯的時候,阿思哈這個吏部尚書也在。
最近幾天,老阿一直在隔壁坐鎮,可以說為了額駙的事業忙的連家都沒空回。
也正是因為老阿的坐鎮,才打消了不少客戶心中的疑慮。
對此,賈六是感激的,對老阿也是越發認可,準備年後給他和奎尼單獨辦一次入會儀式。
“下官原以為額駙的畫已是世上難得佳品,未想額駙的字竟也是大家風範,筆致清秀中和,恬靜疏曠;用墨明潔雋朗,溫敦淡**,顏骨趙姿啊……”
老阿在邊上也沒閑著,墨有保柱磨,春聯有楊主任貼,他便幫著裁紙,瞧著額駙茶碗空了順便給添上一些。
上等的宣紙,抄簡親王府時得到的。
由於太後剛死,民間不得張貼紅色對聯,隻能貼白的,賈六身為朝廷大員,自不能破例。
就是看著別扭,搞得好像大全駕崩了似的。
“我的字,別說你老阿喜歡了,我自個都喜歡。”
賈六沒覺得老阿是在拍他馬屁,事實上他的字的確很好看,仿的蔡金的字。
書法界一般說宋朝有四大家,分別是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
這個蔡襄其實就是蔡金。
隻不過蔡太師名聲不太好,所以被改稱為蔡襄。
但人品和字並不掛鉤。
曆史上的漢奸賊子,哪個不是寫的一手好字?
那英雄好漢,又哪個寫的一手好字?
老阿這呢是越看越佩服,不住點頭:“字如其人呐。”
然後欲言又止的樣子,看樣子是想求幅額駙的墨寶回家供著。
賈六嗬嗬一笑,提筆滿足老阿的願望,唰唰寫下兩行大字——“願我大清官員人人都學阿思哈,人人都做阿思哈,人人都是阿思哈。”
“這……”
老阿激動的將額駙墨寶拿到邊上小心翼翼吹幹,隻恨沒有裱糊匠,不然鐵定這會就給裝裱上。
“行了,老阿,今兒除夕夜,你也回去跟家裏人團圓吧,對了,老奎初六娶老婆,到時別忘了去喝喜酒。”
“那大人您忙,下官就先告退了。”
阿思哈捧著賈六的墨寶眉飛色舞的出了額駙府,他的轎子就停在胡同口,上轎便讓轎夫往家抬,卻見後麵跟著幾輛馬車,不由疑惑探頭出來問車夫跟著他做什麽。
車夫回答說是額駙的吩咐,讓他們把東西送到阿大人府上。
“什麽東西?”
阿思哈示意轎夫將他放下,帶著好奇走到一輛馬車邊,發現車廂用布蓋著,伸手掀開一看,頓時五味雜陳,鼻子發酸。
金子,全是金子,一錠錠閃閃發亮的金元寶在車廂碼得整整齊齊!
賈大人他……真是我阿思哈再生父母啊!
老阿動情的朝胡同內望去。
牆上,刷著今年過節不收禮的口號。
廉潔如賈大人,世間少有。
……
賈六仍在繼續寫春聯,隨口問栓柱:“阿大人瞧著了?”
栓柱嗯了一聲:“瞧著了,挺感動的。”
“你們不要眼紅,這是人家應得的,”
賈六笑了笑,繼續認真寫春聯,隻是寫來寫去覺得奇怪。
為啥?
剛才他擦門擦窗戶時算過了,連上馬圈、茅房,最多五十付對聯不差不多了,可他明明已經寫夠這個數,栓柱還是不停過來要他趕緊寫。
總不會拿自己的書法去擦屁股了吧?
為了查明這個原因,等栓柱又一次過來拿對聯時,賈六偷偷給保柱使了個眼色。
保柱會心,悄無聲息的跟在栓柱後麵。
然後,兩個人走到栓柱的臥室中。
“藏多少了?”
“沒多少,才十幾付。”
“大人懷疑了,別偷了。”
“好,等會我把這些春聯拿去賣,賺的錢一人一半。”
“成。”
保柱和栓柱俱自露出幸福的表情。
守著大人這座金山,還用拿死工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