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六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沒話說。
因為老富說的那些話原本是他準備說的。
氣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鬱悶的從抽屜裏摸出煙盒給自己來了一根,想想還是丟給老富一根。
這就是格局。
老富愣了下,竟也坐了下來學著賈六的樣子用火折子把煙卷點上。
抽了兩口發現這煙卷還真不錯,抽著不咳嗽。
正抽著,桌子對麵的賈六卻哼了聲:“還我。”
老富納悶:“什麽還你?”
“我的火折子!”
賈六沒好氣的白了老富一眼,心想堂堂朝廷一把手怎也順人家打火機的。
老富老臉一紅,無奈隻好把揣進兜中的火折子重新放回桌上。
兩人又無話可說。
就這麽你一根我一根的抽煙。
抽到第四根後,老富憋不住了,終是打破沉寂開口道:“六子,咱們好不容易把乾隆扳倒,若是你我兄弟相爭,不是便宜了乾隆?他若翻了身,你我二人可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這是希望六子賢弟以大局為重,不要想著兄弟內訌,搞什麽新大清舊大清的。
那樣對兩人都沒好處,弄不好大好局麵就此崩塌,被乾隆個假滿洲給翻了盤。
“你也知道這局麵大好?你也知道這局麵是我和你聯手得來的?那你老拆我台幹什麽!上次吏部捐納那事也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弄點錢礙你什麽事了!”
賈六恨得牙癢癢,阻人發財就是殺人父母,今兒說什麽也不能再慣著老富了。
這事老富真理虧,不說上次賣官的事,就說這次人六子賢弟給兄弟辦滿月酒,不就是多請了些客人,你堂堂領班軍機大臣至於專門為此發個通知麽。
就這個不準無故曠工的通知,搞的人六子賢弟少收多少禮金。
就他那一年上億的工資,得掙多少年?
“其它話就不講了,說了沒意思。現在我給你兩條路,要麽你給我道歉,然後賠我個百八十萬兩,這事就算揭過,以後咱們還是好兄弟,你做你的中堂,我做我的總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要不肯的話,那就別怪我捧老十五跟你打擂台!”
賈六使出彈指神功,將煙頭準準的打在老富腳底下。
“你敲詐我!”
老富一聽這小子跟他要百八十萬兩,火氣騰騰又上來了,“呸”的一口唾沫朝對麵飛去:“老夫我搞事的時候你小子還在你爹肚子裏呢!媽啦個巴子,我這幾年是收了火,可我沒熄爐呢!皇帝我都敢打,何況你小子!”
騰騰擼袖子就要幹。
“老家夥,別給臉不要臉!我他娘的給你麵子才進京開會,要不給你麵子,你信不信我調兵把京師給你圍了!”
成功躲過暗器的賈六沒有擼袖子,因為以他的身板斷然不是肥大的老富對手,所以隻能智取,便迅速將槍口對準老富。
“有種把槍放下,我們單挑!”
老富氣的跺腳,恨沒能把放在軍機處抽屜裏的槍帶來,否則不至於這麽被動。
“單挑?我功力不夠,下次再說。”
賈六一臉無畏,“別以為我不敢調兵,哼哼,京師綠營那幫人我叫他們去打番賊,他們或許不敢,但我叫他們圍京師打朝廷,你看他們敢不敢!”
“你!”
老富麵色鐵青,心中卻曉得京師綠營那幫人真敢圍京師甚至攻打京師,因為那幫人上次跟鬼子六發了血財。
這兵一旦見了血,對朝廷,對八旗沒了敬畏之心,那真是什麽都能幹出來的。
理智促使老富不能再刺激對麵的鬼子六,冷靜下來沉聲道:“你敢調兵圍京師就是造反,到時不是我盯著你打,全天下的人都要盯著你打!”
“少唬我!大不了我上山打遊擊!”
賈六“霍”的起身,順手提了提被老富剛才弄鬆的褲腰帶,兩眼直直瞪著老富:“我自打出來當官那天起,一隻腳就踩在棺材裏,另一隻腳踩在大牢裏!……當官的沒這點覺悟,當個屁的官!”
老富叫這話嗆住,氣的咬牙:“鬼子六,你在這凶我沒用的,有本事你試試能不能走出京城!”
“甭試!”
賈六將小槍朝老富胸口點了兩下:“老東西,你先試試你能不能走出這屋子!”
“嘿!”
老富氣急敗壞,竟是猛的一把拽開胸前衣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騰騰的往賈六手中小槍靠,嘴裏唾沫星子直飛:“你小子他娘的有種就開槍!你富爺要是叫聲疼就是你丫養的!來來來,開槍啊,開槍啊!”
賈六倒吸一口冷氣,論起撒潑耍賴,他這個漢軍旗出身的還真是趕不上滿八旗出身的老滿。
但他也不是嚇大的!
這局麵誰慫誰是孫子!
一咬牙,冰洞洞的槍口直接頂在了老富的心口上,一臉怪驕傲:“溫福當年也不信我弄死他,福家那兩小子更不信,阿桂、明亮也不信,最後什麽下場你不是不知道……老東西,這是你自找的,到了下麵跟他們哥幾個做個伴去吧!這大清朝,我才是主角!”
話音未落,老富就慫了:這小子真敢殺人啊!
胸口被手銃頂著的滋味怪不好受的。
萬一癟犢子真開槍把他給轟了,那就虧大發了。
“六子,別這樣……當年要不是我幫你壓下來,你早就因通敵賣國掉腦殼了撒……要不是我在乾隆那替你說好話,你怎麽可能起複去山東平亂……要不是我,你能當上直隸總督……你能有今天,全是你富哥哥啊,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做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我兄弟之間有什麽話不能說開,非要動刀動槍的……”
老富泄氣,開始打感情牌了。
“你早這樣不就沒事了?”
賈六也是吃軟不吃硬,將小槍重新別在褲腰帶上,哼了一聲:“沒有我,也沒有你的今天!你我之間,合則兩利,分則兩敗,隻能狼狽為奸,同流合汙,沆瀣一氣……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要再敢給我使絆子拆我台,那我可就真翻臉了!”
“是,是,千錯萬錯都是老哥哥的錯。”
老富態度還不錯。
賈六嗯嗯幾下,他這人不記仇,隻要老富知錯就改,還是可以讓他繼續領導大清的。
老富還是有些不放心:“六子,你是不是真想捧老十五?”
“你說呢?”
賈六白了老富一眼,“我不把這小子弄來,你老家夥能跑來?”
“是,是。”
老富幹笑一聲:“我們說好了要支持十二的,皇上的秘詔也是你親筆改的,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賈六懶得答理:“十二有你富爸爸支持就行了,不用我這個姑父也夠了。”
聞言,老富不答應,不滿道:“你說什麽,朝廷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十二真當了皇上,還能不要你這個姑父了?”
“得了吧,他不砍我腦殼我就燒高香了,”
賈六話鋒一轉:“錢什麽時候到賬?”
“什麽錢?”
老富愣住。
“老家夥,別裝蒜。”
賈六拍了拍腰間別著的小槍。
老富頓時哭窮:“六子,老哥我為了大清都窮的快賣家產了,哪有那麽多錢賠你,要不這樣,我給百官打個樣?”
“打個樣?”
賈六疑惑老富怎麽打樣,就見老富拉著他打開房門,當著屋外一眾發呆的人群摸出一張銀票滿臉堆笑的塞在賈六手中:“老夫來的匆忙沒帶什麽禮,這一萬兩權當是老夫的一份心意,還請額駙不要推辭。”
一萬兩?
賈六心想老富太摳了,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也是擠出笑容收下,結果定睛一看,媽拉個巴子的,哪是什麽一萬兩銀票,分明就是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