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真是大客戶,身份不簡單。
不過三人並不都是黃帶子,有一位是紅帶子。
這位紅帶子本來應該是黃帶子,甚至極有可能是帽子王之後,隻是因為祖上政爭失敗,這才被廢黜宗室資格,子孫由黃帶子降為紅帶子。
此人名叫安達爾善,45歲,七世祖便是太祖皇帝嫡子、四大貝勒之一的莽古爾泰。
職業:無業。
就是個普通紅帶子,沒有爵位。
第二位叫永恒,36歲,爹是第二任顯親王富綏的孫子成信,顯親王便是太宗長子肅親王改爵而來。
職業:不入八分輔國公,超品,比賈六的三等男爵大三級。
不入八分的意思是不用在京裏當差,也不一定非要住在京裏。
第三位叫壽齡,34歲,這位跟賈六關係有點近,因為他是豫親王多鐸六世孫,其父是17年前去世的多鐸曾孫德昭。
職業是相當於三品武官的奉國將軍,就是光拿錢不幹事的宗室子弟。
三人自我介紹時,三碗上等的雨前龍井茶就已經端了上來。
賈六進屋前就吩咐下去了,倒不是看在三位姓愛新覺羅份,而是看在人家每人都出了兩萬兩禮金的份。
兩萬兩什麽概念?
堂堂領班軍機大臣才出一萬兩啊!
他賈六這個正二品總督一年法定工資才155兩!
就這排麵,怎麽也能換一碗上等好茶吧。
茶上來了,沒人飲。
三位帶子爺心事重重,對於自家這兩萬兩能起多大作用都沒數呢。
這要是信王府的額駙爺把錢收了卻不肯替他們辦事,那就活活三個冤大頭嘍。
好在,賈佳額駙把錢看得比人還重,而且特別善解人意,不用三位開口,就高興的說道:“你們來找我就對了!說吧,都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隻要我能辦到,絕不給三位回一個不字!我要辦不到,你們那兩萬兩禮金我也會分文不少退給你們。”
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漂亮,也叫一個地道,不是一般老滿說不出這敞亮話來。
三位帶子爺卻是一時之間無法跟上賈佳大人的節奏,反應跟被帶到小黑屋強迫寫勸進書的紀大煙袋差不多。
來時路上想好的說辭,套路啊,以及互動式的表演啊,全派不上用場。
好比我們是過來請你喝酒的,你卻把我們三人帶到青樓。
節奏太快,一時無法接受。
見狀,賈六搖頭了:“怎麽,我與你們打開心扉說話不好?非要與你們拐彎抹腳,文縐縐的才行?……要是你們沒有事需要我幫忙,那就請三位到外麵就席吧。”
“不是,”
最先開口的是最年長的安達爾善,也罷,人額駙總督大人都開門見山了,他們再藏著噎著未免有些不識趣。
當下說明來意,就是希望有提名權的賈佳額駙能夠提名他為帽子王侯選人。
一個無業帶子有什麽資格提名?
人家真有。
講了三個理由。
第一是祖上莽古爾泰的母親富察袞代雖是太祖皇帝的繼福晉,但做了長達三十年的汗王大妃,期間多次隨太祖皇帝征討海西女真和蒙古諸部,為大金的發展壯大立下不可替代的功勞。
用現在的眼光看,袞代就是大清第一任皇後,那麽這位皇後所生的兒子莽古爾泰就是太祖皇帝嫡子,地位遠高於後來的太宗皇帝。
“確實如此。”
賈六對曆史一向是以客觀中立角度看待,所以不否認安達爾善的說法。
安達爾善的第二個理由是其祖上莽古爾泰不僅出身顯貴,更是“四大貝勒”之一,同時也是正藍旗主。
賈六微微點了點頭,莽古爾泰這家夥的確出身、實力、資格都老,所以一開始皇太極都不敢拿他如何。
等到翅膀硬了,才以莽古爾泰敢在他麵前“露刃”為由奪去其和碩貝勒爵位,圈禁起來。
另一個對手阿敏同樣也是這個下場。
搞掉莽古爾泰和阿敏這兩位同他不相上下的大貝勒後,皇太極才算正式開啟帝王生涯。
莽古爾泰的結局,有說抑鬱成疾,暴病而亡,有說被太宗皇帝派人毒死。
究竟哪個不重要了。
受此事牽累,莽古爾泰的後人從黃帶子降為紅帶子。
抬頭微笑示意安達爾善繼續說第三個理由。
“我祖能與代善、阿敏、太宗皇帝並稱‘四大貝勒’,全係其為大清立下的汗馬功勞……”
安達爾善也是做足功課來的,說他老祖宗是大清興起關鍵一戰薩爾滸大戰的最大功臣,明總兵杜鬆、劉綖就是被其率兵全殲。
渾河大戰時,更是他老祖宗揮兵猛衝,全殲了明朝從關內調來的勁旅戚家軍、白杆兵,此戰也徹底奠定了大清強勢對抗明朝的基礎。
“……我祖上於大清功勞甚大,現朝廷召開國議大會重新決定帽子王,且說須於大清有大功的……我祖完全符合這一條件,故想請額駙幫忙能夠提名於我,使我祖上功績不被世人淡忘……”
安達爾善洋洋把老祖宗誇了一通。
說白了以前沒機會,現在有機會給老祖宗翻案,並且能獲得帽子王傳承,是個人都要試一試。
隻是他本人並沒有得到任何軍機大臣和尚書們的支持,於宗室內部也淪落為小支的小支,無人提名就無法參加競爭,這才同永恒、壽齡一起過來,欲用重金砸倒眼前這位年輕紀紀的總督大人。
三人分析過,堂堂總督竟然借兄弟滿月酒大肆收禮,還強行派發喜帖,說明這小子全鑽錢眼裏了。
故而,隻要錢到位,這小子多半沒問題。
“嗯,國初開創,櫛風沐雨,莽古爾泰以百戰定天下,係諸王是首,功績無人可代,其後人是有資格競爭帽子王的。”
賈六首先對莽古爾泰的一生給出高度評價,這讓安達爾善心中一喜,不想對方話鋒一轉,卻麵露為難之色道:“隻莽古爾泰當年於太宗禦前露刃,有大不敬之實,後來亦遭人揭發謀反,史料冊檔證據確鑿,我若冒然為你提名恐引來朝野非議……此事,還需研究研究才能給你回複。”
“研究研究?”
安達爾善頭回聽這說法,一時不解其意。
永恒和壽齡也是不解:何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