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保柱對自己夜裏未能老實給總統閣下守靈,而是坐著睡覺的事深感愧疚,所以撒謊說夢裏有人托他給總統閣下帶話,說什麽大清興不興,要看覺羅新不新。
什麽意思呢,就是利好總統。
因為總統大人這個覺羅特別新。
保柱覺得這樣說一定會讓總統閣下歡喜,進而就不會追究他的瀆職罪,說不定一高興還能賞他點什麽。
“保柱,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是相信科學的,以後不要搞這些五迷三道的東西,什麽興不興,新不新的,亂七八糟……還有你撒謊的時候要像我一樣鎮定,不然很容易叫人看出來。”
正在用青鹽刷牙的賈六放下豬毛製成的牙刷,拿著茶缸往嘴裏倒了口水,半仰脖子在那“咕嘟咕嘟”的。
真是後世常見的茶缸樣式,陶瓷的,邢州生產。
上麵還有一行大字——“勞動人民最光榮”。
是賈六五月在邢州視察時特意要求當地開窯批量生產的,不多,隻生產了5000件。
年底在保定會召開直隸全省勞動大會,這些茶缸到時會作為獎品賜給直隸各行各業的模範們,以彰顯賈佳大人對勞動生產的重視。
本質上,和黃馬褂性質差不多,都代表一份榮譽。
清潔完嗓子,拿毛巾擦了擦嘴後,賈六隨手將牙刷往茶缸一丟,丟在窗戶台上。
門口有宗人府安排的蘇喇將早餐送了過來,保柱提了過來將食盒裏的各式小菜一一端到桌上。
隻三樣,分別是韭菜、野蒜、黃瓜,無一例外都用鹽水泡過。
主食是一盆炒米。
入關以前,炒米、炒麵一直是滿洲主食,這東西方便,行軍打仗時更是便於攜帶,因此極受八旗將士喜歡。(史實,女真飲食考)
當年攝政王多爾袞率十數萬八旗將士入關爭奪天下時,盛京城裏老弱婦孺全部動員起來炒米炒麵,如此才確保前線將士不餓著肚子同關內流賊作戰,最終於一片石大敗流賊,為大清奠定今日之版圖。
隻入關後由於享受到了漢人的花花江山,品嚐到了漢人花樣百出的食物,關外的舊俗慢慢便被淘汰了。
宗人府如此安排,可能是想讓帽子王侯選子弟們憶苦思甜,從而珍惜祖上給他們打下的美好生活吧。
賈六吃了點,覺得不好吃,就叫保柱提來開水泡著當粥吃。
吃完丟下碗,對保柱道:“我去學習充電,你留在這裏睡覺。”
保柱一聽趕緊放下碗,說那不行,他得陪著總統閣下才行,不然萬一有事怎麽辦。
“不會有事的,你別忘了我好歹也是巴圖魯,就那幫人我一個能打三個。”
賈六心想真要有事,昨天晚上就發生了,何必今天。
宗人府的警衛工作是色大爺的中央軍在負責,除非色大爺想幹掉大表侄,否則任何人都做不到。
走到門口,想了想又轉身吩咐保柱:“你剛才說的那個興不興,要看新不新的很好,回頭把這話遞出去,爭取讓更多的人知道。”
言罷,正了正官帽,同幾個已經出來的宗室子弟一同前往教室所在地。
到地方就看到宗人府的工作人員已經侯著了,國史館的幾位老師也來了,為首的是武英殿纂修官錢大昕,這位也是十二阿哥永璂的老師,幫弟子編纂過《禦製滿蒙文鑒》。
年初的時候被老富提拔為國子監祭酒,相當於大清預備公務員學校的校長。
侯選子弟陸續到場,王爺們一堆,貝勒們一堆,其他人一堆,賈六這裏當然也有一堆。
九成依舊是姑爸爸叫著,但除了這老小子,安達爾善、永恒、壽齡三人氣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可能是真火不夠旺,昨天夜裏叫宗人府的鬼魂入侵緣故。
永恒鼓起勇氣準備跟賈佳大人談一談退錢的事,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賈六一言阻住。
“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輕言放棄。”
說完,賈六也不理會幾人,徑直邁入教室。
退錢,不可能的。
“姑爸爸!”
九成這孩子真是乖巧,不敢在人多的時候同姑爸爸打招呼,進教室時卻主動坐在了姑爸爸邊上,盡管內心忐忑,麵上對姑爸爸卻是百分百信任。
“認真聽,不要說話。”
賈六輕咳一聲,將自己隨身帶的小本子放到桌上,錢老師開課後便一直在下麵默默做筆記。
九成見狀也趕緊學著,但很好奇姑爸爸都寫了什麽,便趁姑爸爸不注意時偷偷瞥了眼。
結果越發好奇了。
因為本子上寫滿嗯……啊……呃的。
不知道什麽意思。
下午的家族團結課也是聽的很認真,工作人員說一個王爺,賈六就記下,然後在人家名字上打個叉。
打著打著發現紙不夠了,不禁哀嚎這愛新覺羅怎麽這麽多的。
這得殺到猴年馬月啊。
索性提筆寫上自己的名字,再在上麵打個勾,括號小字“終”。
終是熬到下課,裝模作樣一天下來也是累的夠嗆,回去和保柱吃了飯後擠在一張**湊和睡了。
沒再讓保柱為他守夜,因為沒必要。
不管什麽樣的阿飄,在真理麵前都是紙老虎。
要是世上真有鬼,賈六巴不得和阿濟格、允礽他們談一談。
從辯證角度來看,這幾位阿飄跟他賈六是可以合作的,因為他們有著共同敵人啊。
阿飄要是擁護賈六,他上台後說不定能給他們平反。
這不雙贏麽。
一夜無事,雞叫三更。
迷迷糊糊的,外麵有工作人員在用大喇叭喊起床。
賈六趕緊將睡得跟豬似的保柱推醒,主仆二人匆忙穿衣,匆匆用過早飯,又在屋內仔細收拾一下,便同隊伍會合坐上前往紫禁城的公交車。
車隊開出宗人府後,賈六就看到街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都是色大爺的中央軍,各個路口還有身穿黃馬褂的禦前侍衛在指揮交通。
安保等級一下就提升到最高級別了,可見此次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重要性。
到了大清門,車隊停下。
有人在叫下車。
賈六二話不說便下了車,然後宗人府有工作人員過來讓他們排好隊,說是要過安檢。
就是每個進入大清門的侯選人都要接受禦前侍衛的搜身服務,不允許攜帶任何武器。
不光侯選人如此,參會的其他王公大臣也是如此。
這讓賈六不由緊張起來,他身上藏有小槍和匕首,保柱還有一把佩刀,這要是把槍交了,萬一色大爺想當大BOSS,直接把他和老富一鍋端,那真是喊爹爹不應,喊娘娘不來了。
這個可能性不是不存在,曆史上那些失敗被殺的權臣,不就是大多栽在他們根本想不到的地方麽。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
賈六不願交槍,於是便想看看大表哥塞衝阿在哪,好讓表哥開個後門讓他走VIP通道進宮。
要是大表哥不同意,那這會他就不開了。
隻老表不在這,負責安檢的那幫禦前侍衛賈六連名都叫不上,心當真是又急又慌。
一咬牙,趁人不備將匕首連同小槍偷偷塞到褲襠,這就讓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
好在眾人都在盯著前麵的安檢看,沒人注意昨日給太祖高皇帝敬禮的世凱大人行動不便。
隨著隊伍向前推進,終是輪到大氣不敢喘,連屁都不敢放的賈六了。
“得罪!”
兩名禦前三等侍衛也是有眼力界的,一見賈六穿的是二品大員服,立時變得很恭敬。
爾後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伸手開始摸賈大人。
其實就是個形式,進宮的都是朝廷大員,誰個會私藏武器,誰又敢藏呢。
兩名侍衛摸了幾下發現這位大人怎麽這麽硬的,正疑惑時,就聽“咣當”一聲,一把手銃從賈大人的褲腿掉出,結實的砸在青石板磚上。
嗯?
兩名侍衛愣神間,賈大人的褲腿又掉下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