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秦牧道,“對一個小氣鬼來講,最難得的,當然是把一萬五千裏的銀子還上。劉大人,我保證你還了錢,足以使您不枉此生!”

“嗯?”公主抬起頭,“秦牧,您又認識了一個欠錢不還的朋友?”

秦牧道:“之前幫他辦了件案子,他答應給我一萬五千兩銀子,卻到現在都沒見著錢影兒。”

鬆韻卻問:“劉三江老說此案此案,究竟是什麽案子?不會跟廣安宮有關吧?”

“哎呀!”劉三江仿佛終於找到知音一般,搬了一張椅子在鬆韻身邊坐下來,“可讓您給說著了呀!確實是廣安宮的事兒。”

他往四處看了一眼,還好此時時辰尚早,並無多少賓客。

“你們知道廣安宮裏關的是誰嗎?”

忽聽“砰”的一聲,鬆韻一掌拍在桌子上,嚇得秦牧手一哆嗦,剛夾起來的一塊兒肉掉在桌上。

“想起來我就生氣!”鬆韻說,“當年貞觀皇帝玄武門之變,奪了太子李建成的帝位。

“他們同是皇族,兄弟相殘爭權奪利也就罷了。

“可憐的是那李建成的次子,不幸正在那年出生。李建成死在宮中,這位皇次子卻落在貞觀皇帝手裏,貞觀帝將其關在深宮。不許人接近,到如今已經三十多年了。”

劉三江急慌慌的搖著雙手:

“姑奶奶您小點聲。那位皇子名叫李 君獻,我們私下都喚其李 君獻殿下。後來貞觀皇帝安定天下,將李 君獻殿下囚禁在不允山的廣安宮裏。

不允山本叫天允山,但因洛陽十旱九荒,百姓都怨天公不允。久而久之就將天允山改稱為不允山。

貞觀帝將李 君獻殿下關在這裏,第一是暗示天下,興元餘孽再要複國已是天公不允。

第二他要讓洛陽的百姓想起天公不允這四個字,就聯想到李 君獻殿下,進而想到李建成,以此來減損李建成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哼,”鬆韻恨恨的說,“貞觀帝當年攻打王世充,成功之後,便將王世充的土地硬封給百姓耕種,讓他們交重稅。

“為的就是讓他們世世代代怨恨王世充。這兩件事真是異曲同工!”

“哎呀,不要管同工不同工了。”劉三江對她說的卻並不怎麽敢興趣,繼續說道。

“就在幾天前夜裏,廣安宮,出事了!”劉三江左右看看,見鬆韻拿起酒壺正要往她自己的酒杯裏倒酒。

劉三江一把將酒壺奪過來,揭開壺蓋,對著壺嘴猛喝了一大口,“就在前天晚上,李 君獻殿下連同廣安宮兩千衛士,都被殺了!”

鬆韻立時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說什麽?”

秦牧也勃然色變,放下筷子,對劉三江道:“繼續說。”

“廣安宮說是宮殿,其實就是個囚牢。宮裏那兩千衛士,說是衛士,其實就是看管李 君獻的獄卒。

他們不屬於當地軍戶,不聽從總兵府調遣,隻有一個任務,就是看守李 君獻,不許他與任何人接觸。

據說那李 君獻殿下如今年過三十,肥癡呆傻,分不清豬羊牛馬。這兩千衛士耗費的一應錢糧之物,皆由洛陽的主官上報朝廷請朝廷直接播發。”

公主“哦”了一聲:“你們能貪不少吧?”

劉三江打了自己一巴掌,繼續說:

“洛陽是個窮地方啊。那奏請賑災的折子與廣安宮的物資明細一同上報給了當今陛下。

“陛下一看這麽多錢都撥到洛陽來,心裏能不犯鬧騰嗎?再加上皇帝宅心仁厚,想到李 君獻已經被關了這麽多年了,夠苦了。

就派了一個叫王喜的傳旨太監,來廣安宮宣旨將李 君獻殿下釋放,在洛陽城裏給他隨便找個莊園安置。也順便把廣安宮的兩千衛士撤銷,將他們消耗的輜重節省下來。”

鬆韻望著秦牧,笑道:“原來,那個王喜是為這件事兒來的。”

秦牧似未聽見,五官如刀刻般定在臉上。

劉三江陪笑幾聲:“是啊。王喜當晚進入廣安宮,傳了旨意。因天色已晚,便在借宿在廣安宮裏。

誰知半夜時分,忽有人闖入宮中,將王喜、兩千衛士、護送聖旨的衛隊以及那可憐的李 君獻殿下,全部殺死在宮裏了。

難道果真是天公不允?不允李 君獻殿下此生得見天日?”

此時,桌上的酒菜已被吃的幹幹淨淨。鬆韻拍拍肚子問:“總兵府的軍營,就駐紮在不允山下,難道他們就不曾聽到動靜,前去救援?”

“這就是令人恐怖的地方,”劉三江道,“整座軍營,竟無一名士兵,聽到宮裏的動靜。”

公主哈哈一笑:

“這不可能,兩千衛士加上護送聖旨的護衛,算起來有兩千四五百人。按照傷敵一萬自損八千來算,敵人少說也得三千左右,加在一起就是五千人大混戰。

那得多大的動靜?再說那麽多人是怎麽上的山?總不會是飛上去的吧?他們肯定會經過山下,難道駐紮在山下的洛陽守軍會看不到?

還有他們晚上走山路總要點火把吧?難道山下的軍士們就看不出來?我才不信呢!”

劉三江道:“這是真的。不但軍營裏沒人發現,住在山腳下的村民也沒發現。倒是後來,廣安宮馬廄失火。

守在半山的衛士和山下的守軍,這才知道宮裏出事兒了,趕過去看的時候,宮裏的人已經全死光了!”

秦牧眉頭一皺:“這倒是耐人尋味。”

劉三江憂心忡忡的說:“總兵冥拂影認為,整件事情,之所以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乃是因為,凶手隻有一人!”

“什麽?”公主正在喝茶,聽到這裏不覺嗆了一口,“你說凶手隻有一人?沒有傷敵一萬自損八千?沒有一場大混戰?而是一個高手屠殺兩千多名軍士?”

“這是冥拂影總兵的看法。”

秦牧細細思索一番,道:“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或是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這些都不難辦到。

“因為一人入百萬軍中,敵方人數太多,相互掣肘,百萬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全落在此一人身上,憑借高超武功和絕妙身法便可以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