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似早已對冥拂影的故事失去興趣,俯下身繼續檢查起那些屍體來。
冥拂影冷冷一笑:“一扇窗有兩層窗戶紙。我看透兩層,你隻看透一層,卻自認比我看的透徹!”
“窗戶紙有幾層,秦牧不知道,不過這些屍體的傷口卻是層層疊疊,看得人疑竇叢生。”秦牧用匕首指著地上的屍首,道:“這些是廣安宮裏的屍體?”
“難道還有別處的屍體?”
秦牧伸出三個指頭:“本案至少有三種不同的屍體。”
冥拂影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鳳陽驛站在洛陽以東,位於洛陽至滄陽的官道上。除了一座門樓和四個望樓之外,隻有兩排廂房。
因此處乃是窮鄉僻壤,往來人員較少,洛陽、滄陽兩地的官員也不怎麽上心修葺。它就這樣孤零零的坐落在山道上。
此時,忽有一身穿銀灰色外袍做男裝打扮的女子,帶著一個身背長劍,穿著大紅小襖,頭發用紅頭繩束成雙丫髻的小女孩,騎馬趕到這裏。
那守門的驛卒看了她們一眼,先是一陣疑惑,接著似是想明白了似的:“嘿。來了兩個新麵孔,亮個萬兒出來。”
那紅衣小丫頭點頭,說:“好說好說,洛陽東都府,這個‘萬兒’怎麽樣?”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張套著大紅色封套的憑信,遞給驛卒。
“這是東都令劉允澈大人蓋印的文牒。我和我的老姑婆,要去滄陽公幹。天已過午,我們還沒吃東西,你們有什麽飯菜準備些來。”
那驛卒聽她們自陳是東都府來的官差,登時瞠目結舌,好似受到什麽驚嚇一般。
接過那憑信看時,卻見上麵確實有東都府的大印。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扭頭對驛站裏麵大喊:
“東都府差官兩位,都是女子,一大一小,準備飯食兩份。”隨後,他笑對兩人道,“請二位,先進大廳等候。”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各自下馬,走進驛站的小院。
女孩走入門口時,特意囑咐那個驛卒:“呃,我人雖小,但飯食跟大人一樣就可以,不用準備小份,怪麻煩的!”
那驛卒連連稱是。
院中又跑出另一名驛卒,接過兩人的馬韁繩往旁邊柳樹上栓了。又將兩人讓進飯堂裏。
兩人在飯堂撿了張幹淨桌子坐下。不一刻,有驛卒送上來兩碗米飯,一大碗紅彤彤的湯類,上頭飄著兩塊豆腐。
女孩兒看了一眼:“這是什麽?”
“麻婆豆腐。”
女孩兒夾了一塊豆腐放在嘴裏,噗的一口吐出來:“你們居然,能把豆腥味做成土腥味,真是厲害!”
男裝女子也夾了一塊兒入口,仍舊吐了出來:
“何止厲害?簡直驚才絕豔、慘絕人寰的厲害!我行走江湖多年,風餐露宿,粗茶淡飯。卻也從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
那驛卒急的頭上冒汗:“我給你們重做一份?”
女孩搖搖頭:“我們餓極了,這樣吧。生豆腐還有嗎?”
“有。”
“帶小姑娘,到你們廚房去。”
驛卒道:“這邊請。”將小女孩引到廚房,男裝女子也跟了上去。
小女孩看著他們那塊豆腐,點點頭說:“豆腐還不錯。”一抬頭透過後窗看到後院裏種著幾壟青菜,“勞煩你去幫我拔幾棵香菜。”
那驛卒點頭走出,在菜畦裏拔了幾棵連 根香菜回來:“還有何吩咐?”
“沒了,你去忙吧!”
驛卒答應一聲,跑出去了。
男裝女子湊近小女孩:“驛站本就是吃飯的地方,應該有專門的廚師。做的菜不應該那麽難吃。
“但你看這個廚房,鹽罐兒空了、土豆長了芽、醬油撒的到處都是,真正的廚子,斷然不會弄成這樣。”
“還有,驛站有專門喂馬的地方,官差到了就算不問是否換馬,也應該將馬牽到馬槽,他們卻將馬拴在邊柳樹下麵。公主,我看這裏麵有問題。”
那紅衣小女孩兒點頭說:
“老姑婆您說的對。而且這些人根本不懂香菜,此時正是香菜生長的時節,采摘時隻需貼地將它的莖葉捏斷,過不幾天就會長出新的來。”
“那家夥居然連 根拔起,這不是暴殄天物嗎?可見,這菜畦裏的菜根本不是他們種的!”
“你真是觀察入微,秦牧當了你的駙馬,也不虧。不過,以後別叫我老姑婆了。”
公主道:“隻要你以後別老領著秦牧去喝酒劃拳,我就叫你鬆韻姐姐。”
鬆韻睜大了眼:“你以為是我帶他去喝酒的嗎?是我要他留在洛陽查案,他卻開出鬥酒的條件來。我最討厭喝酒了!”
公主大笑:“那就好說了。”
她將香菜洗淨切碎,再將豆腐切成小塊與香菜拌到一起,往裏麵倒醬油時,發現一些新鮮番椒藏在醬油壇後麵,便取來兩隻剁碎一起拌入豆腐裏。
鬆韻湊過腦袋看著她做的菜:“這是什麽?好吃嗎?”
“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公主將那碗香菜拌豆腐端到飯廳。
鬆韻夾了一口米飯、一口豆腐拌碎菜入口,熱騰騰的米飯,搭配配上涼涼的豆腐青菜,飯香菜清加上豆腐的香味再被番椒的辛辣一送,真是清爽可口。
鬆韻忍不住點頭:“真沒想到,這麽胡亂一湊合還真好吃!”
“這多虧了秦牧做飯愛偷懶兒!”公主說道。
鬆韻邊吃邊道:“你這小丫頭還真不簡單,吃得了羊羔幼鵝也咽的下豆腐青菜,隨遇而安,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兩人吃完飯,之前那個驛卒早將她們的馬牽了過來:“二位一路順風。”
公主看看天色,說道:“這天氣陰沉的厲害,我們護送的東西不能沾雨水。我看是不是先等這團烏雲過了再走?”
驛卒往天上一瞧,但見晴空萬裏,豔陽當空:“您看錯了吧?這裏哪有烏雲?分明是晴天啊!”
公主指著天說:“何止是烏雲,簡直是墨雲、黑雲、不是雲,是一塊大鐵塊要從天上落下來。”
驛卒揉揉眼睛:“這……”心裏一動,暗想這兩人定是想找理由偷懶。他心裏有鬼,又不願節外生枝,隻好說:“二位說有,那就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