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驛卒哥哥,給我們準備上房一間。”公主道,“最好不要漏雨。”

鬆韻用手指敲著額頭,暗想,這麽聰明的孩子,都跟著秦牧學壞了。

驛卒們忙活了大半天,才給兩人騰出一間房來。兩人便在西南角正對廚房的一間房裏住下。

公主托著腮往窗外看了許久,說道:

“我數了一下,這裏共有六十名驛卒。兩排廂房共十間,怕是修建這座驛站的人也不會想到這裏有朝一日會住下這麽多人。”

鬆韻道:“此時日頭正好,外麵陽關大道,不該有傳遞人員滯留才對。當然,咱們倆這樣的除外。”

兩人之所以回到這裏來,全是聽從了秦牧的吩咐。

秦牧覺得,直到廣安宮被攻破之前,唯一的“變故”就是那個王喜來傳旨。

搞不好這個太監就是此案關鍵。

因此讓鬆韻和公主,出洛陽,一路往東調查王喜行經的驛站,看有沒有什麽線索存留。其中最靠近洛陽的一個,就是這鳳陽驛。

“既然不該有外麵的人滯留,這些就全都是驛站的驛卒。或者說,偽裝成驛卒的人。”

公主說道。“嘿嘿,哪有單單驛卒,就把整個驛站住滿了的。他們也太大意了!”

“他們也是沒辦法,人手太多一時無處疏散。隻好藏在驛站的住房中。”

正說著,卻見方才那個在廚房招待他們的驛卒,手中提了一個菜籃,來到廚房前麵的空地上,蹲下身子,揭開鋪在地上的一張帆布。

帆布下立刻露出一塊木板。

“那是?”公主沒見過那東西。

“菜窖!”鬆韻湊過來。

那驛卒掀開菜窖的門,抬頭張望了幾眼。公主也沒躲閃,還朝那驛卒搖了搖手。“菜窖沒什麽稀奇的。”公主這樣想。

但那驛卒卻仿佛嚇了一跳,低下頭看著菜窖口猶疑片刻,方才走了下去。過了一刻,他仍舊提著菜籃出來。

菜籃子上搭著一條白手巾,驛卒轉身的時候,手巾被風一帶飄了起來,鬆韻張目一望,籃中空空如也。

“他去菜窖,卻沒取菜出來。”

“現在是九月,菜窖是冬天用來防止蔬菜被凍壞的。現在外麵有的是新鮮蔬菜,幹嘛去菜窖取菜?”

“也就是說,他來菜窖不是取菜的。”

“從那空籃子看,他非但不是來取東西的,還是來送東西的。”

公主道:“看來今天晚上,我們要去那菜窖一探究竟了。”

鬆韻指著四角望樓:“不行!除非,你能讓站在望樓上的人都變成聾子瞎子。”

“哦?”公主沮喪的發現自己忽略了這個問題。驛站設有望樓,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會有人在那裏值守。”

“院中有哪怕一絲絲微笑的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不能冒險,我們已經知道這驛站十分可疑。明天回洛陽,讓劉允澈調兵來查。”

入夜,公主卻怎麽都睡不著。她悄悄來到窗前,打開窗子的一角,往望樓上一看。

發現每個望樓上被安排了三個人,雖然是疑似假冒的驛卒,卻也有模有樣的在望樓上來回巡視。若是從望樓中俯瞰整個院子,肯定會把院中一切盡收眼底。

公主歎了口氣,正準備放下窗欞,忽聽院子的西北角望樓的方向,傳來“撲通”幾聲巨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從高處跌落下來。

公主立時心中一動,舍了窗欞,往門口走去。

“站住!”鬆韻喝了一聲,“你要去哪兒?”

剛說完,鬆韻全身一悚,因為就在她問出那句話的同時,又有一聲輕微的踩踏之聲,從房頂傳來。

這時才聽到公主的回複:“門口有動靜!”

隨即,便是“撲通”數聲,這回動靜卻不是來自門口,也不是來自房頂,而是來自西南角的望樓上。

鬆韻急忙竄下床:“不要出聲!”將窗欞挑開,卻見西南角望樓上燈火依舊,原本站在上麵的軍士,卻紛紛躺在血泊裏。

火光下還可看到有幾人脖頸之下滲出血水。

“厲害,此人必是伏在兩座望樓之間,先用暗器解決了西北角望樓的守衛。

“趁著大量賊人趕赴西北望樓的時候,騰身而起,以絕快的身法來到西南角的望樓上,殺死那裏的守衛。”

鬆韻剛說道這裏,卻見黑影已經在整座驛站上空,倏忽來去分不清幾個來回,幾座望樓上不斷傳出慘呼以及人 體落地之聲。

西南角望樓上的人被殺,東北、東南兩座望樓守衛的注意力必會被吸引。那人趁此時機,飛身趕到距離西南望樓最近的東南望樓,再解決掉那裏的守衛。

此時,院中其他賊人剛被驚醒,四處望樓皆有動亂,他們手足無措。再趁這個機會,殺死東北角上望樓的守衛。望樓全被拔除,賊人失去一大優勢!

這人武功高強,身法絕妙,心思也是縝密無比!”鬆韻壓下心頭驚怖,低聲說道。

公主問道:“這人會是誰?”

一時間,種種猜想在鬆韻腦中閃過,她輕輕甩一甩頭。眼下可不能將注意力放在思考這些問題上。

來人十分危險,又敵友難分。是朋友還罷了,若是敵人,憑自己的武功,斷然不是對手。自己也還罷了,連公主都會葬送在這裏。

但聽房門外一片嘈雜。無數穿著驛卒衣服,手裏卻拿著各種奇門兵刃的人向菜窖的方向湧來。

鬆韻往菜窖看時,恰好望見一個黑影,落在菜窖旁。

那黑影蹲下身子,手按在菜窖的帆布上。突然帆布猛地翻起一個人形,一截劍尖穿破帆布,刺向黑衣人前胸。

鬆韻心中暗驚,原來那菜窖裏還有埋伏。

就在此時,那黑影已然將那截劍尖捏在兩指之間,隨手往前一帶,卻見那張巨大的帆布翻卷如浪,向後撤去。

帆布下麵閃出一個驛卒裝扮的人,他急忙撇下劍柄,身子向後退入帆布中。刹那間帆布上再度湧起四五朵浪花,此起彼伏,不知那“驛卒”身在何方。

此時剩下的幾十名“驛卒”方才趕到,將黑影兒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