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停擺擺手,笑道:“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行為觸犯了律法!”

“若一直遵循律法,張大昌也不可能入獄了。”

薑停根本就不害怕錢程會對他怎麽樣。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除非錢程是一個死腦筋的人,不然絕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如今張大昌都已經流放了,指不定死在了半路上。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翻案,那就是自找麻煩。

就算錢程願意,衙門的縣吏也不會願意。

“可你如此做法,豈不是在踐踏大周律法?”

“特事特辦,若我不如此做,張大昌又如何能伏法?”

薑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侍女則是端著菜肴上來,擺放在桌子上,還非常自覺得給薑停兩人盛飯。

薑停轉頭看著侍女:“會彈琴嗎?”

“稟報老爺,小女子會。”

“那就彈一曲吧。”

薑停從懷中抽出一張一兩的銀票,直接給了侍女。

錢程盯著他看,最終隻是吃飯夾菜。

薑停也有一些餓了,於是先吃飯。

等吃完了之後,才抬頭笑道:“錢哥,你可能還不理解吧?”

“當然!”

“你覺得我是在做違法的事情,我應該被抓起來?”

“……”

錢程沉默了,現在讓他出手抓薑停,那是不現實的。

畢竟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再說了,現在他坐在聚賢閣最高的樓層,吃著平日裏不曾吃過的飯菜。

甚至還有一個長得不錯的姑娘彈琴助興。

這可真是有夠享受的!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軟。

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內心裏,他依然覺得薑停是在違法。

薑停敲了敲桌子:“那你覺得是我如此罪過大,還是張大昌的罪過大?”

“自然是張大昌。”

“若我不這樣做,張大昌會如何?”

錢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薑停的問題了。

薑停臉色突然一肅:“讓我來告訴你吧,張大昌若非我讓他入獄,他往後的生活大概率會一直如此,勒索街市小販,強搶民女,然後害死一個小姑娘。”

“但他的生活不會改變,小姑娘的屍體會被埋起來,沒有人會知道。”

“他將來會在衙役頭頭這個位置上一直做到老去。”

“他明明欺淩了如此多人,還害死了那麽多人,結果卻能安享晚年,手上拿著不知道多少錢財,過著最舒服的日子。”

薑停眯著眼睛,眼神淩厲:“明明是一個壞的透徹的混蛋,卻能夠逍遙法外。”

“錢哥,現在你告訴我,我犯了一點錯誤,將一個將來可能會害死很多人的混球送入大牢,是錯誤的嗎?”

薑停說完之後,整個包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錢程可沒有想到,自己來這裏隻是為了提醒對方,卻被對方上了一課。

他抿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也很想反駁,可卻有心無力。

薑停擺擺手,給錢程倒酒:“咱不說這些了,聚賢閣現在與下河村店合作,上的酒與昨晚你們喝的是一樣的,走一杯吧。”

他又給自己倒了酒,滿上,然後舉起杯子來。

錢程低頭看著酒杯,最終隻能拿起來,與對方碰杯。

他歎了一口氣:“這些事情我不與你爭論,本來是為了感謝你那一罐子果酒的,想告訴你,你收糧食的事情,已經讓明州縣的糧商和地主不滿意了。”

薑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我還真是要謝謝錢哥了。”

他又給錢程倒滿,自己舉起杯來道謝。

“你小心一些吧,這明州縣最大的糧商你可能不知道。”

“是鍾府?”

“必然不是。”

“那是什麽大戶人家?”

薑停一時間猜不出來了。

他似乎也就與鍾府和童府有打過交道,其他的大戶人家他著實不清楚。

錢程在桌子上用酒寫了一個字。

“謝!”

薑停有些吃驚。

“我多問一句,這謝家,是謝子安的謝家嗎?”

錢程看了一眼侍女,然後點點頭。

薑停擺擺手微笑說道:“放心吧,既然我敢叫她進來彈曲,就一定相信聚賢閣不會將我們談論的事情傳出去。”

他敲了敲桌子:“畢竟在這裏吃一頓飯就需要足足六七兩銀子。”

“明白了,那我就直說吧,謝家在明州縣就是最大的糧商,基本上縣城的糧食都是謝家提供的。”

“沒想到這個謝家還有這麽一個身份啊。”

薑停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看來自己又招惹了一個家族。

一開始他以為謝子安就隻不過是父子兩個人比較厲害的,但並不能稱之為家族。

現在聽著錢程的話,明白了。

這他喵的又是一個家族!

家族是最難搞的啊!

“所以若你不想招惹謝家,還是停止你收糧的行為吧。”錢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酌。

“停止收糧?這種事情錢哥覺得有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

“我下河村那麽多村民要吃飯的啊。”

“造糧倉和有飯吃並不衝突,村民家裏應該都有存糧。”

錢程心中多了一些疑惑。

若隻是讓村民吃飽飯,那讓村民手上有錢就好了,再說了,村民家裏應該都會有存糧,不至於被餓死。

薑停造糧倉儲存糧食,實在沒必要。

甚至還會讓自己多了一個敵人。

“村民家裏有存糧和我造糧倉存糧也沒有衝突吧。”

“可你得罪謝家了。”

薑停微微一笑:“其實我一早就得罪了,我端了謝子安的農莊,壞了他的生意,他不可能會放過我的。”

既然都已經得罪了,又何必擔憂這些呢?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來唄!

錢程看著薑停那種破拐子破摔的模樣,也隻能無奈搖頭。

實在是不明白薑停為何那麽執著於建造糧倉。

薑停拱手說道:“不過這一次感謝錢哥和我說這些了,將來若有機會,我想與錢哥做點生意。”

錢程苦笑搖頭:“算了吧,你現在與那麽多個家族為敵,我擔心你活不長。”

“不擔心,我找算命先生算過了,我長命百歲。”

薑停微笑看著後者。

這明顯是一點都不在乎得罪謝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