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甲板的時候,童童正在放聲大哭,金老三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一臉奸猾樣兒。
“壞叔叔,搶我的水!叔叔壞。”童童邊哭邊叫,小臉皺成了一團。
“你一個小孩,喝不了那麽多水。我幫你喝一點兒不行嗎?”金老三抓著童童的礦泉水瓶,使勁地拉著,臉上肌肉**,猙獰得可怕。
甄雪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她和聞南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人的本能開始呼喚的時候,弱小的童童果然變成了第一個被掠奪的對象。
甄雪趕緊走上前去,想幫童童解圍,金老三身旁的高也卻先她一步,抓住了金老三的手,“金總,你這是幹嘛呢?欺負一個小孩幹什麽呢?”
金老三抓著童童的礦泉水瓶,並沒有半點的鬆動,反而越抓越緊,“她一個小孩哪裏喝得了那麽多水?我是成年人,我喝水的量要比她大得多,理應多分些水才對。”
金老三的話馬上引來了旁邊人的議論。大家一下子分為了兩派。支持金老三的一派,都說分水的時候不公平,紛紛要求重新分配水源。而支持童童的一派,則認為金老三恃強淩弱,欺負小孩。
兩派之間唇槍舌戰,鬥爭不休,一時之間,甲板上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隻聽高也對金老三說:“金總,你如果搶了小孩的東西,很多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誰敢動我?”金老三大吼一聲,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此話一出,那些本來就看不慣他的人一下子就被他激怒了。馬上就有人擼擼袖子想要揍金老三一頓。
“見好就收吧,金總!”高也加重了語氣,“如果你還想留些餘地的話。”
金老三看了看站在童童身邊的幾個人,聞南、商海帆、甄雪、廖正陽、高也……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鬆開手,轉身走了。
高也搶回了童童的礦泉水瓶後,溫柔地把它遞給了童童,“給你,小公主。”
可是童童卻好像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非但不接受高也遞來的瓶子,反而一下子躲到了甄雪的身後。對於幫她奪回生命之水的“騎士叔叔”,她顯得十分沒有禮貌。
經過了多日的相處,甄雪早已把這個父母雙亡的小女孩看成了自己的女兒一樣。所以,看見童童無禮的表現,她忍不住說了她一句:“童童,叔叔幫你要回了水,你應該說謝謝才對啊。來,接過叔叔的水瓶,對叔叔說聲謝謝。”
“不!我不!”童童非但不向高也道謝,反而鬧脾氣地拍掉了他手中的水瓶。
甄雪這下子有些生氣了,語氣也變得嚴厲了起來:“童童!不能那麽沒禮貌!叔叔幫了你,你應該說謝謝!”
“我就不!”童童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是在鬧脾氣。
“算了吧。”高也和煦地笑了笑,轉而將礦泉水瓶遞給了甄雪,“小孩子嘛,鬧脾氣是正常的。”
雖然高也這麽說了,但甄雪可不想由著童童這麽蠻橫。不知道她的親生父母以前是怎麽教她的,但現在在這艘船上,她就是童童的臨時監護人,她有義務教會她起碼的禮貌。
於是,甄雪蹲下身,扶著童童的肩膀,耐心地對她說:“童童,如果有人幫了你的忙,你會說什麽?”
“說謝謝。”童童回答。
“很好。”甄雪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你知道這些,那麽剛才高叔叔幫你拿回了水瓶,你為什麽不對他說謝謝?”
童童不回答了。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委屈地盯著甄雪。半響,她突然掙脫了甄雪的雙手,哭著跑開了。一邊跑,她還一邊哭道:“你們都是壞人!壞人!”
甄雪不知道童童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脾氣,既生氣,又莫名其妙。不過,介於金老三搶水的事情,她很是擔心童童的安全。於是,她對高也說了一聲抱歉後,追著童童跑了過去。
童童畢竟是個小孩,跑不了多遠。所以甄雪沒用多少時間便追到了她。
被甄雪捉住以後,童童一個勁兒地在她懷裏又哭又鬧,把小孩子脾氣發到了極致。
甄雪起初還有些生氣,但看見童童梨花帶雨的小模樣,怒火瞬間被澆滅了。她將童童輕輕地摟在懷裏,一直到她哭完了,鬧夠了,才開口問她:“童童,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今天為什麽要鬧脾氣?”
童童抬起淚痕滿布的小臉,對甄雪說:“因為那個叔叔是小偷!”
“小偷?”甄雪徹底搞不懂童童的想法了,“那個叔叔怎麽會是小偷呢?”
見甄雪不相信自己,童童著急地解釋道,“童童看見的!那個叔叔偷了別人的衣服!”“小孩子可不能撒謊,不然鼻子會變長的。”甄雪還是不相信童童說的話。
“童童沒有說謊!童童親眼看見那個叔叔把偷來的衣服藏起來了!”童童邊說,邊拽住了甄雪的手,硬是將她拉到了甲板的一角。
“看!”童童指著裝滿了人骨的船艙說,“童童親眼看見那個叔叔把偷來的衣服藏在了這裏!”
甄雪感到有些無奈。她走到童童麵前,剛想說話,卻突然瞥見人骨中間有一片深藍色的布料。甄雪於是撥開了那些遮擋的人骨,沒想到竟然讓她發現了一件深藍色的西裝外套——是方勇的衣服!竟然是方勇的衣服!
甄雪不禁有些發怵。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西裝,愣住了。就在這個時候,西裝的袖口突然動了一下。
甄雪以為自己眼花了,連忙湊近了西裝,想要看個究竟。就在這時,從袖口上的紐洞裏忽然爬出了一條紅線,攀上了她的手指——不!那不是普通的紅線,而是那些會吃人的子母血蠱!
當甄雪意識到這一點時,那些可怕的魔鬼已經爬上了她的皮膚……
甄雪找到蕭淩虛和聞南的時候,船上的氣氛更加凝重了。
發生了剛才的衝突後,恐懼開始像美軍在廣島和長崎投下的原子彈般,讓依然活著的人們戰栗不已。
在這樣的氣氛下,聞南為了攏聚人心而說出的謊言也開始搖搖欲墜了。那些暫時被“同仇敵愾”這四個字壓製住的人的猜忌、懷疑和恐懼全都爆發了出來。一時之間,人人自危。大家都虎視眈眈地看著身邊的人,好像他或者她隨時都有可能撲過來,將自己無情的殺死。
甄雪把蕭淩虛和聞南叫到了一邊,將方勇的外套拿給了他們。
“你真的相信童童的話?她隻是個孩子啊!”雖然聞南看見那件衣服也很驚訝,但他並不相信甄雪的話,特別是當他知道甄雪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竟然隻是一個小孩子的話。
“我相信!”甄雪篤定地說,“我親眼看見了子母血蠱!不會錯!是那些紅魔!”想到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甄雪隻覺得害怕極了,心砰砰直跳,仿佛有一隻帶來災難的鳥在心中飛來飛去,隨時都有可能將她的心髒啄去吃掉。
“你說你看見了子母血蠱?”聞南的心沉到了穀底。他一把扶住了甄雪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生怕她有什麽事情,“你沒事吧?它們沒傷到你吧?”
“我……我沒事。”甄雪心虛地別開臉,不敢正視聞南,好像刻意在隱瞞什麽事情。
一心撲在案情上的聞南並沒有多想。聽見甄雪說沒什麽事,他放下心來,思維很快轉回了之前的話題,“如果童童說的是實話,那麽高也就是邵紫郞無疑。可是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啊!高也是邵紫郞?我怎麽一點兒跡象也看不出來呢?”
“童叟無欺!我倒覺得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一直沉默不語的蕭淩虛開口道。
蕭淩虛語出驚人,甄雪和聞南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他。
蕭淩虛當然知道聞南和甄雪在等待他的解釋,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話說:“在我做出解釋之前,請容許我先向甄大夫道個歉。”蕭淩虛抬眼望向甄雪,“很抱歉,甄大夫,我利用了你。”
“利用我?”甄雪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什麽時候利用我了?”
“不知道甄大夫還能不能回憶起來在‘艾玲號’上有人曾經對你說過你長得很像她認識的人之類的話?”
甄雪回憶了幾分鍾,好像確實有人說過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眼熟,很像是他們認識的誰誰誰。“這有什麽奇怪的嗎?”甄雪有些不解,“很多男人搭訕的時候都會以類似的語言作為開場白。他們不過想套近乎罷了。”對於這一點,甄雪很有感觸。她總是被異性“認做熟人”,無論是在上遊輪之前,還是上遊輪之後。
“如果你沒有易容,這並不奇怪。然而,你易容了。並且你易容之後的樣子是我提前設計好的,那麽這件事就有周旋的餘地。”蕭淩虛一字一句地說,“我把你易容成了玲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