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屯吐著生冷寒芒的匕首此刻就握在武的手中。

小六在看,看著那把與燈下酒前妖冶異常的明晃匕首,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深深的訝異。

匕首不但是武的匕首也是他最為鋒利的獠牙,曾經小六不止一次的見過這柄匕首,也曾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它那足以凍結心髒的鋒利。

而今,武在笑,一如既往美豔的笑著,他手中的匕首也一如往常吐『露』出令人膽寒的寒芒。

小六本該恐懼,隻因這裏隻有他與武,然而在他的臉上卻並沒有一絲的懼意,或許是因為他已是狼,又或是他明白武為什麽拿出匕首。

“它跟了我許多年。”武輕撫著那明晃如鏡刀身,屈指輕淡,‘當’一聲清脆敲擊聲也隨之響起。

小六並沒有說話,隻因他在等,等武接著說下去。

武並沒有讓小六等上太久,緊緊是在一個微笑之後,他便接著說道:“說來它已可以算作我的一部分。”

小六大口的吞了口唾『液』,神『色』緊張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現在它是你的了。”武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便再也不看手中的匕首一眼隨手將它向小六遞去。

小六滿目興奮的看著那把明晃如鏡的匕首,顫抖的抬起手臂緩緩伸去。

冰涼的觸感,如同情人的指尖帶著些許觸電時的悸動由冰冷的刀鋒襲來。

但奇怪的是在小六接觸到這令人恐懼而向往的匕首的同時,小六的表情也在陡然間變得說不出的扭曲。

這本是他夢寐以求的所追求榮譽,這本是他長久以來說想得到的認可,然而為何他此刻的表情又為何如此的驚恐如此的扭曲?

血,炙熱如赤『色』的火焰自小六的腹部流出,他驚懼的看著他那顫抖而雙手,看著那他空無一物的掌心,生硬的落下了視線,看向了那把深入他腹中直沒入柄的匕首,看著那些似山泉般汩汩溢出的粘稠血『液』。

“為什麽……”為恐懼所凝結的聲音異常艱難的自那顫抖的雙唇中吐出,他怔怔的看向了那隻握著刀的手,那個將匕首刺入他身體的人。

武就在他的身邊,如同前一刻相同帶著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笑意淡淡的笑著。

“為什麽!”小六陡然間雙手按住武的手,青筋暴現的大聲吼了出來。

武依舊在笑,然而這一刻他的笑容之中卻不知為何多處了一絲落寞之意。

“你不會明白。”

小六圓睜著雙眼青筋暴現的瞪著武,似乎從他那有些落寞的笑容之中看出了什麽般,過了許久方才惡狠狠的咬了咬牙,道:“因為他!”

武並沒有反駁,他隻是淡淡的說道:“有些人,並不該死也不能死。”

“因為我殺了他……”小六咬了咬牙強穩著那隨時都會隨著血『液』的流逝飄散而去的意識,“隻因為他是你的獵物……”

武靜靜的看著一臉怨毒之『色』的小六,道:“你並不明白,也不會明白。”

武淡淡一笑,接著說道:“六兒,告訴我,在你眼裏,狼究竟是什麽?”

小六本當恐懼、憤怒、絕望乃至掙紮,然而不知為何他此刻卻忽然有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倦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因為那些象征著生命的血『液』流失,難道是死亡的無力,亦或是因為那張落寞的笑臉。

他靜靜的看著武,看著那張美的令人驚豔的笑臉,他臉上的扭曲與痛苦之『色』也在不知不覺間一點一滴的消失,卻而代之的是那一抹象征著死亡的寧靜。

“高貴……驕傲……自由……就像你曾經告訴我的……那樣……”

“這樣嗎。”武緩緩的從小六那無力的雙手下抽出手來,將那被鮮血所染紅的手掌緩緩的放在了小六的頭上,輕柔的撫『摸』了起來。

“啊,是這樣,你應當擁有這些,而現在這些也已隻屬於你,隻因你已成為了一隻出『色』的狼。”

不知是那不斷流失的血『液』,還是因武那輕柔的動作,小六緩緩的垂下頭去,緩緩的合上眼簾。

“六兒,告訴我,已經成為狼的你,現在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風景?”

朦朧而柔和的聲音似漣漪般傳來,小六微微的牽動著無力的唇角,用那仿佛置夢中般朦朧的聲音,答道:“什麽都沒有……隻有黑……隻有暗……”

武的動作如同他的聲音愈發的輕柔,“會怕嗎?”

小六想要搖頭,然而在體內那如同『潮』水般襲來的倦意之中,他此刻已連挪動一根手指都不能。

“不……會……”

小六愈發微弱的語聲中,武緩緩的別過頭去,看向了那扇與陰影間不停變更著『色』澤的門。

“武……哥哥……”

“我在。”武輕輕的『摸』了『摸』小六的頭部,似乎為了向他證明他就在小六身邊一般。

“我不會……怪你……也……不會……怨你……若不是……你……我……或許……早已……像隻野狗……般死去……所以……我不會……後悔……遇見你……”

“是嗎?”武異常沉重的吐『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沒有什麽,我能為你做的?”

“倩兒……”小六用那仿佛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替我……轉告她……我對她……隻是玩玩……而已……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

小六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動也不動的垂下頭去,然而武卻在等,等著那已無法再與他展『露』純真的笑容,無法再與他交流的小六,告訴他那些他所未說完的話。

死,或許是一種過程,或許是一種尾聲,又或許是一些嶄新的開端,但誰也無法知曉,在那一霎那所發生的究竟會是什麽。

小六最後想的並不是這些年來他所追尋的驕傲,而是她,那個隻屬於他的她,那個曾被他視為獵物視為玩物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