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落,幾道筆直的身影踏著無聲的腳步緩緩走入了陰暗破舊的麵館之中。
一身油膩白大褂的店夥計斜倚著櫃台,怔怔的看著踏入店門的那幾道高大身影,許久方才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然而事實就在他的眼前,已由不得他不去相信。
看著眼前那一群比起吃麵來說更像是砸場子挑事之類的筆直身形,就算是這位度年入日一臉棺材相的店夥計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訝異之色。
隻不過他很快便在那七八道身影之中尋得了兩道熟悉的身影,而那兩道他所熟悉的身影自然便是經常光顧這裏的墨簡與葉子。
“今天吃什麽?”收起了臉上的訝異之色,他便瞬時又變回了那個死氣沉沉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夥計。
“嗯……牛肉麵吧。”墨簡微微思忖了一會,最終拿定了注意,而隨後也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八碗。”
一個人當然吃不了八碗麵,尤其是像這麽一間分量向來很足的麵館,所以八碗的意思也正如夥計眼前的人數。
夥計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說話的墨簡,仿似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冷冷說道:“就算都點一樣的也得等。”
“誒?這樣啊?”
“不然你當怎樣?”
“那沒辦法了,麻煩你了。”墨簡並沒有猶豫,淡淡一笑說道。
“切~”店夥計陰陽怪氣的揮了揮手,便拖著有氣無力的腳步向裏間走去。
不知是由於店夥計的特別關照,還是店裏除了他們便再無客人,總之墨簡並沒有像想象之中那般等上許久,隻是短短一會的功夫,麵便一碗碗的擺放在了桌子上。
八個人八碗麵,兩張桌子,不論換做是誰將八碗麵分四次擺放在兩張相鄰的桌子上都不會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然而當店夥計做完這些之後,卻像是虛脫似的一頭栽倒在了櫃台上。
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沒有發覺到彌整個麵館內那些沉澱了的異樣寧靜。
“喂,麵錢。”冷冰冰的聲音陡然響起的同時,店夥計也一臉惺忪睡衣的抬起了頭來,隻不過付賬的卻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墨簡和葉子,而是一個他從沒有見過的青年。
“哦。”夥計神色萎靡的應了聲,滿不在意的用那沾滿了油汙的衣袖拭去了嘴角的哈喇子,隨手將冷峻男子手中的百元大鈔接了過來。
“八碗……”店夥計目光呆滯的抓著雞窩似的頭發,好一會方才從油膩膩的兜裏抓出把卷成了團的小抄撒在了櫃台上,胡亂的抓了幾張向一旁的青年遞去。
青年也沒有數,隨手接過揣如兜中便大步向門外走去,而店夥計這才有些好奇的探頭望去,隻見墨簡葉子等人正動也不動的站在門口處,仿似在等些什麽似的。
“這兩個今天是怎麽了?話也不說一句,還帶了一幫煞神似的家夥。”店夥計不禁泛起了嘀咕,也就在他為之納悶不已的這一會功夫裏,一輛古舊的廂型車也陡然在路邊停了下來,而墨簡等人與此同時也一聲不吭的走了過去,拉開了車門便紛紛步入車內。
“難不成……”眼見著古舊的廂型車在一陣十分不穩定的震動中離去,店夥計也似想到了什麽似的眼中頓時閃現出一絲炙熱的光芒,然而炙熱的光芒僅僅在下一瞬間便為那慵懶的睡意所取代。
“管他呢,關我屁事。”
……………………
夜,月明星稀,這樣的夜本是寧靜的夜,這樣的夜也本該是無人的夜,然而遠觀這那片無止盡的闌珊燈火,卻遍尋不著應有的寧靜。
或許這便是鎮北於鎮南的區別所在,或許這便是兩極化的世界,然而不論再過迥異,這裏終究不是什麽不夜城,即便再過的繁華,這裏也終究隻是個小鎮。
時光流逝,夜,很快便走入了應有的寧靜,而陪伴著夜色步入寧靜的也隻有那些一層不變的燈火。
v吧,與其說這裏是武的產業,倒不如說是其的老巢更為恰當,隻因若無必要之事,武決計不會輕易離開這裏。
或許對於武而言,這裏便是他的家,不,或許比起家來說,窩更適用於他,畢竟他自詡為狼。
午夜,空闊的街道中,一輛古舊的箱型車靜靜的停在路旁的公用車位上。
墨簡無聲的坐在靠著車窗的座位上不知想些什麽的靜靜看著不v吧那醒目的招牌,直至一聲低呼將他喚回神來。
“葉哥,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
墨簡聞聲頓時順著聲音的方向探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五六歲臉上錯落著一道猙獰刀疤的青年男子。
雖並不是第一次碰麵,墨簡卻也對他並不算熟悉,除了葉子與韓錐之外,他與南俊身邊的朋友緊緊隻能算作見過而已。
而對於這個看起來異常可怕的青年,墨簡知道的也僅僅隻是那一個與外表極其不符的外號,跳蚤。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叫做跳蚤?或許在大多數人眼中這都是個十分可笑的事,但在墨簡的眼中卻一點也不好笑,隻因他明白跳蚤這兩個字的含義。
跳蚤其本身並不是一種可笑的物種,相反這種肉眼極難觀察的生物不但嗜血而且有著極端攻擊性。
而當一個人被冠以跳蚤之名時,或許起初你會覺得很有趣也很好笑,但倘若被這一隻“跳蚤”咬上一口便必定不會那麽的好笑了。
墨簡明白隻因他被跳蚤咬過,隻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咬他的並不是綽號做跳蚤的人,而是名為跳蚤的生物。
“等。”不知是夜深的關係,還是因為有什麽心事,葉子的回答遠比往常更為的簡潔。
“還要等?!”
跳蚤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凶殘的鋒芒,然而就當他按耐不住準備有所動作的同一瞬間,葉子也從副駕駛的席位緩緩扭過頭來,隻是一眼,無聲的一眼,跳蚤便垂下了頭去,像隻溫順的寵物般動也不動的坐回了席位上。
墨簡在看也在笑,究竟是什麽可以另一個比跳蚤更具有攻擊性的人變得如此溫順,答案或許隻有那道高大身影說吐露的殺氣,而這一刻他也彷佛可以從葉子那筆直的身影中看見些許令人毛骨悚然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