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梅肩上的箭傷看似可怖,好在並未傷及骨頭,敷上李煜宸特製的去腐生肌的紫葺膏,已開始愈合。

躺了兩晚一天,一身的骨頭都酸了,東方發白,晨曦初露,她便迫不及待地起了床,到外麵呼吸新鮮空氣。

“李公子醒了嗎?”走出門,見藍二守在李煜宸的房門外,壓低了聲音問。

“嫂子來了?快請進。”李煜宸在裏麵聽到,略提高了聲音答。

薑梅推開門,赫然見到君墨染也在坐,不禁有些後悔來得不是時候。

“不好好躺著休息,來這裏做什麽?”君墨染並未回頭,劈頭先是責備。

“煜,呃,李公子是為救我受傷,探望他是份所應為的。”薑梅並沒被他嚇退,不卑不亢地答。

“來來來,到這邊坐。”李煜宸微微一笑,似春日楊柳風,吹麵不寒:“不用理他,這家夥嘴硬心軟,專喜說些心裏沒有的話,咱們可以當他放屁。”

“煜宸!”

“別嚷~”李煜宸伸指掏了掏耳朵:“我隻是斷了肋骨,可沒有聾了耳朵。”

“懶得理你~”君墨染氣結,拂袖而出。

她本以為冷竣如君墨染,頂著那張鐵麵必定是無堅不摧,沒想到在李煜宸麵前竟毫無辦法,不禁莞爾。

“要喝水自己倒,要吃零嘴沒有,要喝酒……”李煜宸隻當沒有看到,一徑嘻皮笑臉,末了頗遺憾地嘖了一聲:“要酒也沒有,唉~”

“等你好了,我請你喝最貴的酒。”薑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隻有我們二個?”李煜宸眼睛一亮,咂咂嘴道:“墨染那家夥在場的話,喝起來就沒啥意思了。”

“好,隻我們二個。”薑梅回他一個甜美的微笑,豪爽地應諾下來:“不醉無歸。”

“到謫仙居去喝!”李煜宸興奮了。

“沒問題,都包在我身上。”

“呀呀呀,”李煜宸忽地斂了笑容,狐疑地打量薑梅一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突然對我這麽好,有什麽陰謀?”

“公子救了我的命,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請你喝一頓酒嗎?”薑梅反問。

“夠倒是夠,”李煜宸倒也並不謙虛,眼裏有著洞察一切的精明:“奇怪的是,我怎麽感覺酒無好酒,宴非好宴呢?”

薑梅垂睫,略顯心虛地垂下眼簾:“公子多慮了,妾身純粹是出自一片感激之情,別無他意。”

嗯,感激之餘,順便谘詢一點小事,不算陰謀吧?

李煜宸玩味地笑了笑:“純粹感激?”

“純粹感激!”薑梅用力地點頭。

“那好吧,”李煜宸做出慷慨赴義的表情,學她的模樣用力點頭:“反正李某在江湖上好酒貪杯是出了名的,就算你的酒裏有毒,在下也是要去喝一杯的!”

“那就說定了?”薑梅嫣然一笑,起身離去:“不打擾公子休息。”

順著長廊走出去,嫩綠的草葉上滾著晶瑩的露珠,沒走多遠便濕了繡鞋。

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遠處三五成群的馬匹,悠閑地漫著步,不時昂頭發出一兩聲愉悅地嘶鳴。

薑梅輕輕地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聞著青草的香味。

這一刻,遠離了文明帶來的空虛頹廢和紙醉金迷;遠離了王府裏的明爭暗鬥,所有的疲憊都消失殆盡,所有的煩惱與失意也都遠離。

剩下的是平淡,恬靜與詳和。

“噅噅”熟悉的鳴叫傳入耳中,薑梅霍地轉頭,喜悅地低叫:“奔霄!”

奔霄長嘶一聲,邁著輕快地步伐向她跑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下來,伸出頭親熱地磨蹭她的頰。

“謝天謝地,你又能跑了!”薑梅抱著馬脖,仰頭開心地笑。

這點小傷難不倒我,那天還是我回去搬的救兵呢!

奔霄一臉驕傲,討好地甩著尾巴。

“我就知道,你不會忘記我~”薑梅大為感動,一個勁地誇獎它。

君墨染站在長廊下,疑惑地挑起了眉毛:他似乎,從來也不曾告訴過她,這匹馬叫奔霄?

李煜宸愜意地躺在軟榻上,彎唇而笑:“有件事,我覺得很有意思。那夜在山穀遇到狼群,她的第一反映居然是跟狼說話,打商量。”

“狼聽她的了?”君墨染冷笑。

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這兩人就要葬身狼腹,還說什麽商量?笑話!

李煜宸聳肩:“她跟畜牲比跟人親,而且很容易獲得它們的好感,這一點不容否認。”

“煜宸,”君墨染忽地眯起眼睛:“你不覺得這個暗殺很失敗嗎?”

據江湄說她在林裏轉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一人一馬,在叢林裏落了單,目標十分顯著,就算一擊不中,下手的機會還有大把。

而且如果是他,第一箭把馬射死,然後再殺人,豈不是幹脆利落得多?

“可能對方的目的隻是警告?”李煜宸隨口胡謅:“當然,也有可能是……”

兩個人俱是一振,同時對看一眼:“調虎離山,對啊!”

按照之前與張彪的私下約定,了緣放在湖心島的那些書籍,在官府登記造冊之後,會在這幾日送達靖王府。若是有人潛進去……

“立刻啟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