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默然無語回了傾雲宮,薑梅換了衣服倒頭睡下。原本隻是逃避之舉,哪知一覺醒來,身邊靜悄悄的全無人跡,推開窗子一瞧,已是紅日西沉。

薑梅唬了一跳,說好今日要去劉三斃命之處查看第一現場,睡到這個時候,哪還看得到?

匆匆奔出臥室,外麵廳堂裏君墨染與楊嘉燁正對麵而坐,神情嚴肅似在商量什麽。皇上身邊近侍小安子和藍三都垂手站在一旁侍候,聽到腳步聲,四個人齊齊回頭。

“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叫我?”薑梅大為懊惱,劈頭就問。

“九夫人,睡得可好?”楊嘉燁露齒而笑,燦若春花。

目光落到薑梅雪白的纖足上,君墨染收起笑容,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斥道:“皇上麵前,怎可放肆?”

“呃~”薑梅臉微微一紅,側身福了一禮:“不知皇上在此,臣妾失禮了。”

“無妨,自家人何必多禮?”楊嘉燁搖了搖手,笑容和煦如春風:“餓了吧?要不,讓禦膳房傳膳吧?”

“臣妾不餓。”薑梅偷覷君墨染,見他一臉陰沉,不敢造次,搖手推脫,轉身便回房:“你們好象有事要談,我不打擾了。[ ]”

哪知肚子不爭氣,偏在此時,發出“咕嚕”一聲響。薑梅一呆,臉轟地一下紅到脖子底下。

“哈哈哈!”楊嘉燁和小安子再也忍不住,對視一眼,仰頭大笑了起來。就連神色恭敬的藍三,麵上的肌肉也扭曲著,忍笑忍得很辛苦。

唯有君墨染冷靜如儀,一雙冰眸緩緩地掃在那笑得張狂的主仆二人身上,淡淡地問:“很好笑?”

“呃~”小安子慌忙斂起笑容,眼觀鼻鼻觀心,隻是微微聳動的雙肩還是泄露他真實的情緒。

“咳~”楊嘉燁輕咳一聲,拍手道:“傳膳,朕餓了。”

薑梅掩麵遁走。

用過晚膳,薑梅才被告知,原來現場君墨染已帶人去瞧過了,還是一無所獲。除了地上的一灘血跡之外,連半個目擊證人也沒找到。

至於劉三,他性子內向,基本不與宮外人來往。不過,他因為不擅言詞,從不在背後論人長短,口風甚嚴,在禁軍裏人緣倒也不錯。( )

最近一次出宮,好象是半個月前,隻聽說有個老鄉來找,詳細情形他沒說過,就也無人知道。

說著話,君墨染取了劉三入宮前畫了押的文書過來。

薑梅比對了一下,指紋確實與留在窗台上的一般無二,證實之前的推斷沒錯,經書確實是他盜走。

至此,這樁盜書案便象棲雲庵的謀殺案一樣,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因為沒有線索,暫時落下帷幕。

一時間,滿室靜默,誰都沒再吭聲。

楊嘉燁枯坐無聊,君墨染又不似李煜宸,還能陪他喝上幾杯,隻得把事情交給他,訕訕地告辭走人。

“墨染,”薑梅思忖片刻,下了決心:“究竟那本經書裏藏著什麽秘密?”

一本經書將明心和五更與皇宮大內聯係起來,事情的起因似乎要從她們二人的死追溯過去。

君墨染望了她一陣,冷冷地譏嘲道:“你不是自小在明心身邊?為什麽要明心死,經書裏有沒有秘密,藏著何種秘密,這些事不是應該比本王更加清楚?”

薑梅咬了咬唇,弱弱地辯解:“以前的事,我確實不記得了。”

君墨染挑眉,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不做回應。

“是真的,”薑梅垂頭,強調一遍:“我沒有必要騙你。”

“睡吧~”君墨染淡淡地瞥她一眼,依舊不置可否。

“君墨染!”薑梅一把拽住他的手,有些惱火地瞪著他:“要怎樣才肯相信,我跟江秋寒彼此之間已沒有父女情份!”

“血緣是割不斷的。”君墨染也不掙脫,冷靜地看著她。

“總之,我已告訴過你了,他是他,我是我!”薑梅煩燥地低嚷:“所以,別把他的事往我頭上推!我根本不知情!”

認真算起來,她才是那個深受其害的人好不好?

“證明給我看。”君墨染望著她,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昨夜那個溫暖柔和的男人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啊?”薑梅愣住。

靈魂換掉的事,要她如何證明?

“那麽,”君墨染微仰著身子,雙腿交疊,悠閑地靠在椅背上,黯黑的眸子藏在麵具後,帶著審視和狡黠,仿佛漫不經心地慢慢地道:“跟本王一起,把江秋寒的陰謀揭穿,如何?”

隻有他自己明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有多緊張。

隱隱的,他希望她不會找借口拒絕,期待她能與他站在一起,並肩禦敵。

是的,經過昨夜,他改主意了。

他,並不希望與她為敵,更不想讓她死在他的手裏。

薑梅沉默,久久未語,似在掂量他話中的誠意與真實各占幾分。

“怎麽,做不到嗎?”君墨染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極輕,極冷,硬梆梆的,滲著絲絲憤怒。

“不是,”薑梅深吸一口氣,倏地抬起了頭:“我可以答應你。”

“什麽條件?”君墨染並不是笨蛋,眸光驀地變得冰冷。

“江秋寒陰謀敗露之日,就是你我休離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