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陳乾雖拜了關外第一高手冷厲為師,畢竟隻有十五歲,哪裏是一夥如狼似虎的成年強盜對手?不到一刻鍾就被砍得血肉模糊,一命嗚呼。
待夜深人靜之後,強盜退走,老夫人這才從地窖裏爬出來。她恐仇人去而複返,發現君家有後,連親人都不敢安葬,狠心一把火燒了君家莊,帶著君墨染連夜遠走高飛,投奔冷厲而去。
自此後,君墨染與老夫人相依為命,不是母子勝似母子。
他最常跟冷卉提的一句話就是:他不是一條命,要替阿乾活下去,連他的份一起孝順幹娘,對她唯命是從。
老夫人就更不用講了,她舍了全家的性命,就為了保全君家這條血脈,自然把他捧在掌心,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事無巨細都替他考慮,凡是她認為有可能對他不利的事情,豁出命也要阻止。
老夫人認定了冷卉會阻擋君墨染的前程,性子也不適合做靖王妃,現在他們卻偏偏闖出禍來。君墨染若是知道冷卉懷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娶她進門;而她的身份,君墨染又不可能讓她做妾。
兩相權衡之下,老夫人決定丟車保帥,請人除掉冷卉,以達一勞永逸的目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事情真如綠珠所言,是老夫人主使的,追查下去就變得十分艱難。而一旦揭開真相,君墨染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難堪。
她,應該怎麽辦?
“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話我都說了,現在九夫人是否可以放我走了?”綠珠結束了冗長的敘述,提著包袱站了起來。
薑梅一時無法判定真假:“你要去哪裏?”
事情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得多,糾纏在江君兩家之間的仇恨,經過十數年的光陰,早已是剪不斷,理還亂。
要想還原真相,需得抽絲剝繭,追溯到十年前的那樁血案迷局——那夥洗劫君家的強盜,是否為江秋寒指使?
如果真是江秋寒所為,那麽他想從君家得到的是什麽?
“不知道~”綠珠苦笑著向薑梅福了一禮:“我隻知道若是再不走,老夫人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我了。”
“這樣吧~”薑梅思索片刻,做了決定:“你先到江家避避風頭,等事情平息,若執意要走,可等到年底前大哥率商隊遠赴啖星時一同前往。( )老夫人鞭長莫及,你的安全無虞,如何?”
“啊?”綠珠表情錯愕。
這與他們設想的結局不同,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怎麽,你信不過我?”
“不是~”綠珠囁嚅著低語,腦子裏急切地思考著脫身之法,偏一時間想不到充分的理由:“奴婢隻怕會連累九夫人。”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薑梅笑道:“王爺對我,還有幾分恩寵。”
隻是這恩寵裏,究竟有幾分做戲,幾分真實,她就不得而知了。
“老夫人發現了,不是耍的~”綠珠還想垂死掙紮。
“隻要你不出去亂逛,誰會想到你藏在江家?”薑梅不由分說地做了決定:“就這麽定了,跟我回江家。”
綠珠無奈,隻得唯唯諾諾地應了。
為遮人耳目,也為讓綠珠安心,薑梅雇了乘軟轎,兩個人從酒樓外直接上轎,一直抬到江家的大門。
薑梅眼尖,遠遠看到一條人影在徘徊,已認出是柳無風,忙掀起轎簾道:“停轎。”
她從頭上拔了枝簪子交到綠珠手裏:“我還有點事,你拿著這枝簪子,管家自然會安排你的住處。”
“九夫人~”綠珠正欲推脫,薑梅已輕盈地下了轎,吩咐轎夫:“不必停,直接抬進去,就說是大小姐要你們來的便是。”
柳無風見她過來,並未即刻迎上來,反而往相反方向而去。
薑梅愣了一下,慢慢地跟了上去,在轉角處果然見到他站在牆角。
“九夫人,你找我?”柳無風欠身行了一禮。
“嗯,等了很久了吧?我臨時有事耽擱了。”薑梅歉然地回了一禮:“對了,都到家門口了,怎麽不進去坐會?”
“不了,府裏還有許多事情要辦,隻有半個時辰空閑,不知夠了沒有?”
薑梅見他眼底下有困倦的陰影,心中不安:“抱歉,這麽忙還把你叫出來。”
“沒事,”柳無風淡淡地笑了笑:“九夫人但說無妨。”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不如你先回去,等你忙過這段抽個時間咱們再談,好嗎?”
薑梅心思混亂,哪有心情打聽破天斧的事?
“那好吧~”好在柳無風並不追究。
“對不起,害你白跑一趟。”見他如此隨和,薑梅越發愧疚。
“實在抱歉的話,不如請我喝杯酒?”柳無風微笑,半是玩笑半認真地道。
“啊?”薑梅愣住。
柳無風斂起笑容,掩住心中失望,淡淡地道:“九夫人不必介懷,是無風交淺言深,出語無狀了。”
“不是,”薑梅忙接過話頭:“是我酒量太淺,怕掃了管家的酒興。”
“九夫人不必勉強~”柳無風神色冷淡。
“就這麽說定了,等冷姑娘入土為安,我請你到謫仙居喝酒。”薑梅搶先做了決定。
柳無風露出淡淡的微笑:“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