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柳無風沉吟片刻後道:“江湖上好象沒這號人物?”
“唐鬱雖沒沒無聞,”黑衣人低聲道:“但他身邊的那個仆人,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偷司空博。”
正因為知道司空博的名頭,他們才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發現,露了行跡。
“難道是唐門的?”柳無風狐疑地道:“唐門的現任掌門是唐逸,他年近七十,長子唐霄都已成名二十年,這唐鬱多大年紀?”
傳聞司空博一身輕功無人能及,聽風辯器的功夫更是十分了得,十丈內落葉飛花皆逃不出他的耳目,縱橫三國,做案無數,為人亦正亦邪,是個相當令人頭疼的家夥。三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沒想到卻會出現在這裏。
而能夠將這種超然世外的高人收入麾下,這唐鬱必然來頭不小。
“屬下不敢跟得太近,沒有看到臉,看背影不會超過弱冠之年。”黑衣人道:“而且,這種大熱的天氣,他卻身穿雪白的裘衣,亦是咄咄怪事。”
柳無風神情冷肅:“角跟著去了?”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想必不久會有消息傳來。”
“嗯,”柳無風輕輕頜首:“做得好,先別驚動他們,免得打草驚蛇,等查明了身份再行動亦不遲。 ”
“是~”黑衣人領命而去。
夜色如銀,華美的月光靜靜地在長街鋪呈開來,如一副銀色的紗幕將京城攏得如詩如畫。
薑梅坐在豪華舒適的大車裏,身下坐的是玫瑰色的錦團,背後靠的是銀色的軟墊。那個絕色少年,如一株懶洋洋的食人花,微閉著雙眸,斜躺在她的對麵。
人生無常,半小時前她還在為填飽肚子發愁,半小時後已置身於極盡奢華的馬車內,如在夢境之中。
司空博親自執鞭,馬車發出轔轔的聲音,在寬敞的街道上奔馳,一路向西飛奔而去。
一條黑影淡若輕煙,遠遠地墜在馬車後麵,馬車出了京城,上了驛道,眨眼之間失去了蹤跡。
“咦?”角吃了一驚,顧不上隱藏行跡,提氣飛掠而上,這才發現一條小道藏在綠樹蔭蔭之中,因是夜間視線不良,加上隔得遠所以看不清楚。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的響,夾著怪異的鈴鐺聲,猶如深宮怨婦的低泣,幽幽的,磣入骨髓。[ ]
幾盞宮燈忽地自樹林深處亮起,忽明忽滅,忽遠忽近,在這夜半時刻,尤其顯得妖豔而詭異。
角心知曝露了行藏,被對方發現了,伸手扣住腰間長劍,腳下站成丁八步,吐氣揚聲:“來者何人?”
“哈哈哈~”夜梟般詭秘的笑聲倏地響起:“小子,也不去打聽打聽,就敢跟蹤我家少主,我看你是嫌命太長了!”
那聲音連綿不絕,似從四麵八方傳來,角細心分辯想找出說話之人,盡全力一擊,卻找不出他的方位!
“前輩此言差矣~”角心中駭然,知道遇上勁敵,已然萌生退意:“在下路過此地,不知前輩所說的少主是何人。既然前輩不喜人打擾,晚輩即刻告辭!”
最後一個字“辭”字才出口,腳跟一旋,身子如流星般向後倒躥了出去。
“想走?”司空奕朗聲長笑,掌心一枚圓弧形飛鐸脫手而出,帶著尖厲的嘯聲後發先至,準確地擊中了角的肩胛,劃出一條數寸深的血口,盤旋著複又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角吃痛,悶哼一聲,越發不敢停留,掠上樹梢頭也不回地向東逃躥。
司空奕一擊得手,也不追趕,隻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天肯定是有來無回了!”
角躥入樹林,忽見林中霧氣大盛,十數名宮裝少女身披紗幕,手執宮燈,腳下如行雲流水,嫋嫋婷婷地從四麵飄浮而來,迅速將他圍在了中間。
“你,你們是什麽人?”角知中了埋伏,按住肩胛厲聲喝道:“少在此處裝神弄鬼,有本事真刀真槍地大戰三百回合。”
“你是什麽人,”司空奕如鬼魅般出現在他的麵前:“因何跟蹤我們少主,且報上名來。”
角抱拳道:“在下藍五,奉靖王之命前來保護九夫人。不知你家少主深夜將我們九夫人劫持到何處?”
“藍五?”司空奕仰天一個哈哈,輕蔑地道:“我倒不知道藍五什麽時候長成你這副藏頭露尾的德行?”
角麵上微微一紅,勿自堅持:“你們意欲把我家夫人帶往何處?這裏是天子腳下,拐帶王府家眷可是死罪!還不快把她還回來?”
司空奕冷然一笑,指著薄紗少女手中宮燈道:“你看,那是何物?”
角下意識地轉頭望去,忽覺那燈籠光芒大盛,宛如一隻隻血紅而妖異的眼睛,攝人心魄。
“你叫什麽名字?”司空奕見他表情癡迷,乘機詢問。
“角。”角低低地答。
“二十八星宿?”司空奕暗自一驚,追問了一句。
聽到二十八星宿這五個字,角靈台忽地一陣清明,忙輕咬舌尖,一股鹹腥的味道衝入口腔,立刻恢複了神智,大怒道:“何方妖孽,竟敢用邪術惑人!看打!”
幾枚銅錢脫手飛出,直奔身前的紅色宮燈。
宮裝少女舞動薄紗,腳下如踩浮雲,聲速變換方位,銅錢哧哧沒入樹林,盡數撲了空。
“速戰速決,別浪費時間。”清潤如水的男音在暗夜裏響起,如一股清泉流動,沁人心脾。
“是,少主!”司空奕臉色一變,手中飛鐸再次出手,這次絕不留情,直取角的咽喉,輕輕一旋,鮮血狂噴,角連哼都沒哼一聲,倒地而亡。
“走~”一聲令下,十數盞宮燈盡數熄滅,所有人迅速消失,現場隻餘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