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鬱嘲諷地挑起嘴角:“你的錢呢?”

薑梅的手僵在懷裏,臉上陣青陣紅,這一刻忽地覺得自己好失敗,濃濃的挫折感和委屈油然升起,漸漸地紅了眼眶。

他沒說錯,雖然表麵是她休了君墨染,但她卻並不是勝利者——至少,她心中絲毫沒有勝利的歡愉。她,是出了長期壓在胸中的那口惡氣,然而,接踵而來的是茫然無措。

她習慣製訂計劃,按部就班地做下去,這樣隻憑一時的衝動,頭腦發熱地跑出來,不是她的性格。就算要離開,也得事先做好充足的準備,至少不必為今後的生活發愁,而不是象現在這樣把自己變成一隻無頭的蒼蠅。

她頹然地垂下手,緩慢而低啞地道:“是,我沒用,被趕出來了。想笑就笑吧,不用藏著掖著。如果笑夠了,請你離開。”

看著她慢慢黯淡的眼神,唐鬱的笑容斂了起來,抬腿輕輕踢了她一腳:“喂,你不是吧?這麽點小事就哭?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江湄!”

薑梅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粗聲道:“誰說我哭了?”

“我知道,”唐鬱無奈地笑:“是眼裏進了沙子,對吧?”

“去~”薑梅推了他一把,哧地一聲笑了出來。

“還好,還會笑~”唐鬱重又恢複陰陽怪氣的表情:“我還以為你被那張鬼臉纏住,這輩子都脫不了身呢!這不是很好嗎?離開他,天大地大!”

“行了,”薑梅白他一眼,揮了揮手繼續往郊外走去:“別在這裏貧了,快回去吧。”

“蠢豬,”薑梅眼一花,唐鬱已攔了她的身前,嘲弄地道:“你現在身無分文,還能去哪?住破廟嗎?”

“破廟?”薑梅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你知道地址的話,麻煩指點一下,也省得我走冤枉路。”

看來,她注定要與破廟結緣了!搞不好,她的另一半還真的是在那裏等著她呢!何妨一試!

唐鬱陰鬱的藍眸裏跳動著憤怒的火焰:“你還真要去?當我死的呢?”

這蠢女人,都已斷了她所有的退路了,麵前擺著一個現成的機會,居然還不向自己求援?沒想到她的嘴硬,腦子更硬!

“呃~”薑梅有些無措地抬眼望向一旁的司空博。

她去住破廟也好,住客棧也罷,與他有什麽關係?他幹嘛要死要活地氣成這樣?

他們之間隻有數麵之緣,就算她曾救過他一次,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他還扔了一萬兩銀票……

而她,總不能因為這個就賴上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吧?她自問還不至於墮落到如此地步!

“九夫人……”司空博恭敬地笑著欲勸。

薑梅抬手打斷他:“我已自王府出來,從此與靖王並無半點瓜葛,請叫我薑梅,不然薑小姐,薑姑娘都可以。”

“好,就算你不怕髒,住得下破廟。你要吃什麽?馬上進入冬天了,你穿什麽?”唐鬱冷冷地睨著她,看她的眼神好象望著一個白癡。

“活人還能給尿憋死?”薑梅微微一笑,並不擔心:“我有手有腳,有學問,隻要肯動腦筋,總能找到活路。”

唐鬱瞪著她,半天無語。

明知道他有的是錢,不怕多養一個人,開一句口求人會死嗎?難道還要他開口求她?她做夢都別想!他唐鬱這輩子從沒求過人,字典裏壓根就沒這二個字!

“江小姐~”司空博笑著打圓場:“少主的意思,希望小姐給他一個機會,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送你回江府也可以。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子在外麵走太危險,要我們就這麽放著不管,是絕不可能的。”

“不,”幾乎是立刻,薑梅脫口反駁:“我不回江府,絕不!”

如果她想回去,還會把自己逼到現在這個地步嗎?她也不信,離開靖王和江家,她就活不下去?

“那就沒辦法了,”司空博微笑:“江小姐若執意不肯跟我們走,那我們隻能陪小姐在這裏耗著了。我倒沒什麽,隻是秋寒露重,少主的身體單薄,隻怕吃不消……”

“咳咳!誰說我吃不消?”唐鬱連咳幾聲,憤怒地低吼。

“江小姐自己做選擇吧,”司空博乘機施加壓力:“是留在這裏耗一晚,還是先跟我們回去?”

“好吧~”薑梅見識過他的執拗,見他蒼白如玉的麵頰上浮起紅暈,隻得妥協:“我先跟你回去,不過我申明,隻是暫住一晚,明天我還是要離開的。”

“哼~”唐鬱冷笑一聲,不置可否:“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他精心布下了天羅地網,從赤日千裏迢迢來到了邀月,現在她到了他的手裏,還會讓她飛走嗎?

“既如此,江小姐,少主,請~”司空博暗自鬆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放慢腳步落在他二人身後以示敬意,悄悄一甩手,將錢袋遠遠地扔向了身後的暗巷。

數分鍾後,一條黑影急奔入暗巷,在地上尋找了一會,把錢袋撿起,迅速融入了夜色。

京城某客棧裏,柳無風正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叩叩兩聲輕響之後,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跪地稟報:“叩見三皇子殿下。”

“怎樣,人帶過去了?”柳無風倏地停步回頭。

“屬下無能,沒有請到薑姑娘。”黑衣人心中惴惴,慚愧地垂下頭。

“哦?”柳無風一怔,隨即怒道:“蠢材,本座是讓你去請嗎?你不會用強的啊?”

“抱歉,她一直在街上轉悠,屬下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後來她遇到一個叫唐鬱的少年,兩人似乎是朋友,被他騙走了。”黑衣人如實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