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具屍體的腐敗程度,排除掉天氣和在水中浸泡等外部原因,薑梅依自己多年的經驗初步推測,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還不超過三天,當不至造成“手套脫皮”現象。

而人的指紋和掌紋終生不變,且人各不同,是現代人的基本常識,可在古代卻是個盲區——既然不是為了消滅指紋和掌紋,凶手為什麽要剝除他的手掌皮膚?

莫非——死者的手部有何重要的體貌特征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一念及此,薑梅倏地抬起頭:“大哥,爹的手上可有特殊標記?比如,胎記,痣什麽的?”

江照影毫不遲疑地搖頭:“沒有。”

“你再好好想想?”薑梅不死心。

“絕對沒有!”江照影斷然否認。

薑梅點頭:若是長在別的地方,或許還不清楚,但手卻是常年露在外麵,如有特殊標記,做為他的兒子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那麽,”她低頭想了想,再問:“在大哥的印象裏,有沒有誰的手上有特殊標記,能讓人一眼識別身份?”

低眉思忖了片刻,江照影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 ”

“嗯~”薑梅輕應一聲,把斷肢放歸原處。

指紋和掌紋被毀,就沒有辦法采取指樣與其生前留下的指印做比對,頭顱又未找到,想要證明死者的身份變得困難了。

薑梅並未泄氣,找朱勵要了紙筆和尺子,重新把各項數據都統計了下來。

詳細分析了死者身體骨骼發育的狀況,皮膚的彈性以及yin毛的顏色;四肢繭皮厚度及分布情況,肌肉發達;包裹屍體的衣物的質料,式樣,做工,磨損程度,結合胃內殘留食物成份等等各項指標綜合判斷,得出大概結論。

死者是個年約五十到六十;生活優渥,不需從事體力勞動;身高在六尺二寸至六尺七寸之間;常年鍛練,體型偏瘦,肌肉結實,身體十分健康的男子。

江照影越聽臉色越白——這幾項結論,江秋寒都符合。然而,嚴格意義上講,把這個標準放出去,全邀月不說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人套得上。所以,還是不能判定他就是江秋寒。

正在這時,派去江家取江秋寒的遺物的家丁已飛馬趕到,把江秋寒的貼身舊衣物送了過來。

薑梅接過衣物並不挪動,看了看滿屋瞧熱鬧的人,轉過頭望向牆壁,默不吭聲。

利用警犬靈敏的嗅覺替人做事,這在現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是在古代卻是驚世駭俗,搞不好大家會把她當成妖怪抓起來。所以,在場的人越少越好。

君墨染會意,知道她不希著嗓子道:“閑雜人等都出去吧。”

“閑雜人等”是個模糊的概念,他是王爺,既然開口趕人,除了李煜宸那些自忖身份低微之人哪敢停留,一時間倒十去了其八。便是江照影和朱勵亦猶豫片刻,拿眼望著他不知何去何從?

君墨染覷了薑梅一眼,卻隻看到她的後腦勺,躊躕片刻,加了一句:“江公子可能是苦主,朱勵可協助勘驗,均可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吧。”

“不是吧?”李煜宸雙眼一瞪,怪叫道:“連我也要出去?”

這太過份了吧?王爺的譜居然擺到他的麵前來了?

君墨染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薑梅懶得聽這二人爭執,快步走向鐵籠,輕撫著雪球的頭,彎了腰柔聲低語:“雪球,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雪球不屑地低哼一聲,把頭轉過去。

真是白癡,它可是雪狼王的後代,肩負著守護西門家的重責大任的靈犬!若連主人的命令都聽不懂,那還活著做什麽?

“嗬~脾氣還挺大~”饒是薑梅心情沉重,這時也忍不住低笑出聲,親昵地曲指彈了它的腦門一下:“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狗!瞧瞧你這小樣,不活脫脫就是唐鬱第二嘛!”

狗?這女人居然敢叫它狗?它是靈犬,靈犬好不好?

雪球霍地掉轉頭,衝薑梅呲出尖牙,發出憤怒地低吠。

“湄兒!”君墨染脫口喚出這個在心底偷偷叫了幾千次的名字,不假思索朝她躍了過去,伸出手,牢牢地拽住她的腕,想要把她抱在懷裏。

豈料李煜宸與他同樣的心思,見雪球勢欲傷人,衝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護在懷中:“梅子,這畜牲跟你不熟,別傷著了~”

君墨染和李煜宸的目光隔著薑梅對視,在這一刻,彼此忽地明白了她在二人心中的份量。

君墨染是又氣又怒還帶著些酸,胸口悶悶地,竟似連呼吸都凝滯了——煜宸,他最好的朋友,他的生死兄弟,跟他一樣愛上了眼前這個聰慧敏銳的女子!

他怎麽可以,怎麽敢?他忘了兩個人的兄弟情誼嗎?不管怎麽說,湄兒都曾經是他的女人,煜宸叫過她一聲嫂子!他怎能對她起那樣的心思?況且,他始終覺得,湄兒隻是暫時離開,總有一天她還會回到他的身邊!

李煜宸先是有些愧,可想到正是由於墨染的不珍惜,令梅子在靖王府百般被欺淩,最終忍無可忍,這才憤而反抗,休夫離家。

現在梅子已不是他的妾,兩人也不可能再有交集。梅子這麽年輕,總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再嫁人!既然別的男人可以,自己為什麽不能喜歡她?

於是,他的目光重又變得堅定,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兄弟歸兄弟,感情歸感情,這是兩碼事!

兩個人心中都憋了一股氣,暗地裏開始較勁。

這兩個人暗扛不要緊,苦了薑梅,被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拽住了雙手,都想往自己懷中拉,腕上似上了兩道鋼箍,痛得蹙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