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想到說著說著,這矛頭居然指向了自己,薑梅怔住,俏臉不自覺地漲得通紅。
“誰說出塞沒女人?”唐鬱大踏步地走了過來,絕美的臉龐上滿是怒氣:“他媽的自己短命賴別人!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撕碎了你?”
左勤被他周身所帶的那股子冷厲肅殺的氣焰煞倒,打了個寒噤不敢與之對視,暗悔失衝動之下失言,但話已出口,不能收回,隻得硬著頭皮死撐。眼望著江照影:“江公子,你怎麽說?”
言外之意十分明顯:這是我們商行的事,你一個外人沒有發言權!
“左掌櫃,你也算個老人了,出塞這條路跟著我也走了不下四五次了吧?”江照影淡淡地笑了笑:“商隊有商隊的規矩,不錯,你們是交了規例,但這是出塞的行規,也是為了商隊的正常營運才抽取,並非為我江某個人謀福利。”
“人人都知塞外有風險,哪年不死兩個人?沒有哪一個商隊有這樣的規矩,能包你平安出塞,毫發無傷地歸來。否則的話,這條路也就人人可走,何需組隊前往?”
江照影這幾句話說得擲地有聲,軟硬兼施,左勤自知理虧,但東家把少東家托付給他帶出門,還沒出塞就死在路上,這個責任他確實擔不起。[ ]
“那,”左勤沉默了片刻,囁嚅低聲:“依江公子之見,我們少東家這就白死了嗎?”
這些貨,還要不要運到啖星,若是就此返回,人財兩失,損失摻重;若是繼續前往啖星,少東家的屍身又要如何處理?
“這樣吧~你若是信得過我江某,那些貨就交給我經手,隻要我能平安抵達啖星,定會將它全數發賣,所得利潤分文不少地交還左老掌櫃。”
江照影說著,從懷裏掏了一張銀票出來:“另外,煩左掌櫃帶著左公子回朝,這一萬兩銀子聊表江某心意,算做補償也可。”
短短幾句話既繞過了薑梅是否違返了出塞的規矩的敏感點,又提出了解決事情的具體可行的方案,不傷及左駿的體麵,還讓左勤有了台階可下,且給了自己轉圜的餘地,充分展示了他精明,圓滑的商人本色。
薑梅想了想,竟再想不到比這更完美的方法,亦不禁暗自佩服。
“既然江公子願意一力承擔,左某總算安心,也對老東家勉強有個交待了。( )”江勤得以扔掉一個燙手山芋,忙不迭地就坡下驢,自帶了人去轉交貨物,安排左駿回程事宜。
唐鬱見事情解決,冷哼一聲,慢慢地踱開。
“大哥~”薑梅見到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動,不禁升起疑惑:“你在哪裏找到他的?”
為什麽死的偏偏是左駿呢?昨天他對自己出語輕薄,立刻橫死,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江照影輕咳一聲,輕描淡寫地道:“他去追貨,被箱子砸死,肋骨斷了五條,大腿骨折,頭骨亦被石頭砸得稀爛。”
其實,他常年往來於這條道上,傅立山分給左駿的位置不但不能避風反而是風口,他又怎會看不出來?惱他舉止輕薄,不服管教,也就沒有做聲,想給他一個教訓,日後才好管束,哪知竟會釀出如此禍端?
好在同行的眾商家都不是行家,對此一無所知。是以他才會破財消災,借以掩蓋真相,推脫責任。
薑梅哪裏知道當中的決竅所在?聽他說得有理,也就沒再往下深究。
左駿全身都是外傷,尤其是頭部被砸扁,腦漿都流出來更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想不相信也難。
隻是,印象中那個貪財好色的左大公子,竟會為了搶救財物如此奮不顧身倒是讓她始料未及。
用過早飯,左勤帶著一部份人拉著左駿的屍身折返,餘下人眾收拾了行禮繼續上路,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薑梅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這一路上,似乎一直有人躲在暗處窺侍著她。有好幾次她從夢中醒來,都感覺身邊似乎有人,然而不論她怎麽努力,始終不能揪出那個暗藏在背後的神秘人影。
好在這除了令她生出好奇,並沒有受到威脅的不安,也就把疑惑存在心裏,沒有對任何人說;隻在暗中跟那人較上了勁,想著總有一天要把他揪出來,看看他的廬山真麵目。
正想得出神,傅立山拍馬飛奔過來,指著遠處一坐小山丘道:“今晚會有雨,咱們趕到那裏去紮營。”
左駿對他不敬,本想略施小懲,沒想到因此送了他的性命。其他人不說,此事江照影必定是心知肚明,他若是宣揚出去,自己定然脫不了幹係。
江照影秘而不宣反而出錢掩蓋,雖明知他也不願擔責任,依舊心存感激,做起事來,自然格外的賣力。
大家趕到小山丘,發現丘後有一片樹林,林中一條小河,水流清澈。
這些天在草甸子裏行走,眾人已有了默契,到了地頭,做飯的做飯,打水的打水,卸貨的卸貨,紮營的紮營,馬兒集中在林子裏放牧,飲水……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十分有序。
綠珠打了熱水過來侍候她洗了發,又匆匆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乘著雨還沒下,一身鬆爽地出帳散步。
走了幾步,忽聽前麵有一陣**,薑梅心生好奇,慢慢地走了過去。
“掌櫃的,這騾子不知吃壞了啥東西,竟然拉稀,不知明天能不能走呢?”有人憂心衝衝地道。
“不要緊,”人群裏有個老者回:“可能是這幾天趕路累了,休整一晚,吃點藥應當沒事。”
“糟糕了,俺們家的騾子也拉稀軟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