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三爺沈廷瀾回府了。
這個消息幾乎在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武安侯府。
桑擰月是在午後小憩醒來後,才從丫鬟嘴裏得知的這個消息。
素心將一盞溫水遞給桑擰月解渴,一邊嘀咕,“侯府的主子們放著寬敞的大路不走,偏愛走咱們旁邊那條小徑。上次咱們差點衝撞了侯爺,這次幸好沒將三姑娘送到那路上,不然指定和三爺碰個正著。”
桑擰月喝著茶,沒說話,素心繼續嘮叨,“聽說三爺長得非常清雅,他脾性又好,侯府眾人提起三爺都是讚歎有加。那般好一個人,偏卻娶了周寶璐這個兩麵三刀的女人,真是白瞎了他的人才。”
桑擰月依舊沒說話,隻將茶盞遞給素心,自己起身穿鞋。
等一切收拾整齊,她坐在那張簡易的梳妝台前,仔細梳理起略有些散亂的長發。
明亮的鏡麵上登時映出一張玉麵花顏來。
鍍銀的鏡子不僅映像真實,而且明亮度高。就見她慢條斯理的梳理著發絲,烏鴉鴉的長發漆黑如瀑般垂在胸口兩側,她纖細的手指瑩潤白皙,而她小憩後的麵龐紅潤飽滿,氣色紅潤中透著健康。她眉眼間都是饜足,不知想到什麽高興的事兒微微勾唇一笑,銀鏡中的美人便露出萬種風情。
素心忘記要說的話,隻顧著拍自家姑娘的馬屁,“姑娘可真好看。這兩天氣色養回來了,人看起來更加光鮮明媚。”也更加有韻味了。
不過最後一句話素心沒說,因為姑娘不愛聽。
姑娘嫁到王家後,王徐氏當著姑爺的麵不說什麽,可隻要姑爺不在家,她三兩天頭就要教訓姑娘一番。讓姑娘不要仗著姿色出挑行嫵媚勾人之事,讓姑娘不要見了姑爺就把人往床幃內拉,否則姑爺科考落榜,她會扒了姑娘的皮。
王徐氏敲打姑娘從來不分場合,姑娘每每被弄得難堪狼狽。初始姑娘還咬牙硬撐著,後來實在委屈崩潰,在無人的地方很是哭了兩場。也是因此,姑娘對外人點評她容貌的事情非常不喜,甚至會心生排斥抵觸。
素心想七想八的時候,桑擰月也將自己收拾妥當了。她隨著素心往外走,一邊低聲說,“以後我們盡量少出去。我是孀居在侯府,一言一行都要比平日更慎重。這世上從不缺言語刻薄之人,不能因為我們的無意之舉,惹來太多蜚語流言。回頭壞了咱們的名聲,那才是自絕生路。”
素心聞言嘴巴嘟的可以掛油瓶了,她麵上的表情委屈巴巴,看起來可憐不已。
素心也知道姑娘說的是正理,可就因為擔心在路上撞見侯府的爺們,她們就要憋在薔薇苑裏不出去麽?
她們是來侯府做客的,又不是坐牢的!
但這句話素心依舊不敢說。
因為沒人求著他們上門做客。她們是寄人籬下,又不是在自家當家做主,再怎麽憋屈鬧心,都隻能忍。
素心氣性大,忍的心痛,又嘀咕起來,“從侯府中直線上那條路往後院走,不比從咱們這邊往後院走遠多少。我看侯府這些爺們肯定是怕曬,這才都從咱們這邊過。”
事實究竟如何誰知道呢?
反正最後結果就是,為了避嫌,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們以後要盡量少出去,甚至,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素心走到院子裏還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搬出去。”
素錦恰好從外邊過來,隻聽到個尾巴,她壓抑著雀躍小聲問,“姑娘,我們要搬出去了麽?”
“我倒是想,隻是如今怕是不成。再耐心等兩天,等奶娘給我們送消息來,我們再決定是繼續住侯府,還是買棟宅子搬出去住。”
素錦:“奶娘應該安頓好了,想來這兩天會來信。我給門上的人交代一聲,若有找姑娘的,就讓人領進來。”
桑擰月想說不必這麽麻煩,直接傳口信進來就成。可她私心裏也想見奶娘一麵,便默認下這個決定。
素錦又拍拍頭,懊惱一聲,“瞧我,正經的事兒忘給姑娘說了。”
“何事?”
素錦就道:“侯府的三爺不是回來了麽?三爺跟著大儒在外遊學,將近半年了才回家。老夫人高興,今晚要置辦家宴給三爺接風洗塵。方才老夫人身邊的雙鯉過來了一趟,說是今晚也請姑娘過去熱鬧熱鬧。姑娘,咱們去麽?”
“不去了吧。”桑擰月一笑,“既然說是家宴,咱們過去就自討沒趣了。雖說是老夫人邀請,但咱們也不能什麽時候都順杆往上爬。再來,我是孀居之人……”
素心不滿了,“姑娘不要每次都拿孀居二字當擋箭牌。孀居怎麽了?這世上多的是守寡的婦人,那人家還都不過日子了?我知道姑娘是想避嫌,也是真心不願意應酬,那咱們不去就是。不過,姑娘以後可不要再提那兩個字了。姑娘每次一提,我就忍不住想起王徐氏和姑爺……”
“好了。”素錦及時打斷素心的話,“說什麽有的沒的,快閉嘴吧。姑娘,少爺讀書有一會兒功夫了,您去看看少爺吧。丁點大的人,讀起書來不肯歇息片刻,再把眼睛累壞了。”
“好,我去看看。”
桑擰月敲門進了弟弟的房間,素錦把素心揪到一旁。“你那張嘴啊,可安個把門吧。什麽姑爺不姑爺的,姑爺在墓穴裏埋著呢,你提姑爺不是往姑娘心口戳刀麽?”
“戳什麽刀?”素心不服,口氣硬邦邦的,“他早早死了,倒是落得個幹淨。隻苦了咱們姑娘,嫁給他後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死了,還牽累的姑娘差點被活埋了給他陪葬。我跟你說,這也就是他現在躺墳堆裏隻剩一把骨頭了,不然他若還活著,我遲早也得攛掇著姑娘和他和離。”
“你啊,你快給我閉嘴吧。再胡叨叨,小心我讓奶娘領你出府。”
素心閉嘴了,但麵上的神情依舊不服。
她就不明白了,姑娘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麽這幾年就沒遇見過一樁順心事兒。
說是得了個好姑爺,可這姑爺成親四年,在家中的日子還沒兩個月。她娘欺負姑娘,他就是想護著姑娘都有心無力。好不容易中個舉,又陰差陽錯喪了命,可把他們家姑娘坑慘了。
不過,坑他們姑娘最狠的,還得是周寶璐。
若不是她百般算計,該嫁去王家的就是她。結果她脫離苦海嫁到了高門,卻把他們姑娘坑的幾年爬不起來。
周寶璐才真稱得上是最毒婦人心,三爺娶了她,以後有的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