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奶嬤嬤和王徐氏念叨的孫柱,此刻正在普陀山下的小酒館中喝酒吃肉。

他喝著上好的梨花白,吃著桌上的牛羊肉,愜意的眯著眼,舒爾發出一聲暢快的慨歎。

就問這日子爽不爽?

不用在主子跟前當差,反倒能拿著主子給的大筆銀錢在外邊逍遙自在、吃香喝辣……也就是這酒館在普陀山下,山上乃是僧人清修之地,這酒館中沒什麽姑娘。不然再有兩個**的小娘子作陪,這日子,給個神仙當當都不換。

交杯換盞,同坐一桌的其餘三人不住的奉承著孫柱,險些讓孫柱飄到天上去。

好在理智尚存,孫柱酒足飯飽後就張嘴說,“哥幾個吃好喝好,好好養足精神,咱們明天幹一票大的。”

眼前三人都是孫柱的酒肉朋友,同來自蔚縣。他們臭味相投,互相勾結沒少作惡。不過綁架侯府的姻親,這事兒可大可小,若是沒被人抓住還好,若是被人抓住……

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就有些躊躇,一邊剔牙一邊問,“這事兒,非做不可麽?”

孫柱當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怎麽回事兒啊猴子?你是第一天知道咱哥幾個要來幹什麽?這都快兩月了,你吃好的喝好的,你這肉麻幹身材都快被養成豬了。實惠你落了,酒肉你吃了,輪到你出力了你要臨陣脫逃了。怎麽,你是活膩歪了,之後不想回蔚縣了不是?”

尖嘴猴腮的猴子嚇得趕緊擺手,蔚縣是王主簿的地盤,他實在得罪不起。

趕緊賠罪說,“哥,哥,我就問一句,沒別的意思。”自己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得,我這嘴賤的,自己招罵呢。柱子哥罵得好,就該多罵幾句讓我清醒清醒。”

另外兩個男人哈哈著打圓場,“猴子沒別的意思,柱子哥別跟他計較。咱們吃用了主簿老爺那麽多銀子,這要不把夫人的事兒辦妥當,咱們還是人麽?”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況且也不是讓咱們殺人放火,就把王老二的媳婦綁回婆家去。這女人出了嫁,本就是婆家的人,這又不犯法,哥幾個幹了!”

“就是可惜那婆娘也夠警醒的,這都快兩月了,才出一次門,還剛好趕上這破天氣。這要不是還有個酒館給咱哥幾個避避雪,怕是咱們上不到普陀寺就得凍死在半道上。”

“那普陀寺也不是一般寺廟,裏邊有皇叔呢。這要是咱們進去綁人被抓個現行……”

猴子麵上又猶豫起來。

孫柱卻一拍桌子站起身,“管不了那麽多了!之前是二夫人不出來,咱們沒辦法,總不能闖進侯府搶人。老夫人即便責備,我娘也能幫咱們說幾句情。可如今人都出來好幾天了,咱們若還不能把事兒辦了,就怕之後回到蔚縣沒有好果子吃。”

“可普陀寺有皇叔!柱子哥,我覺得穩妥起見,咱們還是再等等。二夫人總有下山的一天,咱們就埋伏在半山腰,趁她不備打她個措手不及,到時候麻袋裏一裝,車子裏一塞,直接帶回蔚縣去,誰還能知道是咱哥幾個犯事?”

“那他要是一直不出來,咱們就一直等著?老夫人真要怒起來,我娘可扛不住,到時候吃罪的不止是我,你們也別想好過。”

其餘三人又踟躇起來,此時就後悔起,當初怎麽腦子一熱,就答應這差事了。

這事兒辦好了得罪武安侯府,辦差了直接得罪主簿大人。無論那個他們都得罪不起,他們怎麽就被銀錢迷了心竅,當初張嘴就應下這事兒了呢?

不過這時候再反悔也晚了。

大幾十兩的銀子都進他們肚子裏了,此時讓他們賠錢他們也賠不出來。即便能賠出來,他們舍得麽?

況且主簿大人手段可黑的狠,和他作對的可都隻剩下墳頭的一把土了。他們還年輕,還沒留後,可不能這時候就下去陪祖宗。

猴子:“那怎麽說?咱們明天真去搶人啊?”

孫柱冷靜思考片刻,咬牙說,“明天先去山道上蹲一天,這都出來快七天了,不信他們不回去。要是真不回去,哥幾個就冒點險,咱們明晚上趁人睡了,把人搶了就走。”

其餘幾人覺得這主意不錯,都叫起好。一時間天色晚了,幾人早早睡去,準備養好了精神,明天幹一票大的。

再說翌日太陽早早就出來了。

火紅的太陽從東邊一躍而起,亮燦燦的掛在天上。毋庸置疑,今天是個大晴天。

桑擰月在外邊走了一圈,看雪都化的差不多了,便和弟弟說,“還是按照咱們昨天說好的,今天就下山。”

清兒有些依依不舍,“再住幾天吧姐姐?”

“怎麽,還住上癮了?那你自己住著,姐姐先回去行不行?薔薇苑應該收拾好了,姐姐得趕緊把咱們的東西搬回去。若不然要讓人占了咱們的院子,以後咱們住哪兒?”

清兒被轉移了注意力,一時間也顧不上和姐姐爭執要不要繼續留在普陀寺的事情了。“我們要搬回薔薇苑?”清兒震驚的合不攏嘴,“為什麽呀姐姐,我們在賞梅軒住的不是很好麽?賞梅軒地方大,出行也便利,最重要的是……姐姐怎麽會想著要搬回去的?薔薇苑地方小,還那麽偏僻,姐姐認真的麽?”

“聽清兒的意思,是想繼續留在賞梅軒?可你不覺得賞梅軒太吵鬧,會耽擱你讀書麽?”

清兒抿抿唇,說實話,“吵鬧是有一點,但主要是距離施伯伯家比較近,我請教學問方便。”

桑擰月的手頓在半空,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放在小腹前。她沒辦法和弟弟說,正是為了避你施伯伯一家,才要搬回薔薇苑去。

男女之間婚姻嫁娶是常事,可她對施行舟無意,也不想再嫁。施家纏的越緊,她越趕緊窒息,越想趕緊逃脫。可她找的薔薇苑比較安靜,更有利於清兒讀書的借口,清兒明顯不接受,那怎麽辦?難不成還要把實情告訴清兒?

她做不到啊!

桑擰月頭皮發麻,也就是此時,素心過來說,“姑娘,三娘和五娘找您呢。”

桑擰月頓時什麽心情都沒有了,她打發素心陪著弟弟去梅林作畫,讓冬雪把剩下的東西都收拾到行囊裏,然後帶著素錦見了三娘和五娘。

三娘說,“我發現了姑娘說的那個人,昨晚在酒館還和他打了個照麵。總共四人,他們準備今天行動。”

隨即將對方的打算詳細說給桑擰月。

三娘和五娘是老江湖了,在山上幾天沒等到對方的人,三娘便提議下山去看看。普陀寺下有茶館、酒館,還有供人休憩用餐的客棧,三娘和五娘推理那些人如今指定到了,隻是因山路泥濘,他們被困在山下了。

她們兩人都有功夫傍身,加上常年跋山涉水,普陀寺這點攀登的難度他們完全不看在眼裏。況且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出於這種種考慮,昨晚上隻留下五娘守著桑擰月姐弟,三娘獨自一人下山“偶遇”。

不想,還真有了大收獲。

三娘和五娘半輩子走鏢,什麽陰謀詭計都見過了,加上那四人打眼一看就隻會些花拳繡腿,這完全不夠三娘和五娘兩人打,兩人的神色就愈發鎮定了。

因她語氣太篤定,好似這真就是樁手到擒來的小事,桑擰月一顆撲騰亂跳的心也漸漸安穩下來。

她衝兩人行禮,“多謝兩位了。”

三娘和五娘連忙躲開,“我們拿了姑娘的銀子,自然要保姑娘平安。隻是那幾個人,姑娘想怎麽處置?”

桑擰月默了片刻,徑直說,“打不打殘無所謂,但最好能把他們送官。”

三娘和五娘對視一眼,兩人俱都點頭,“好,一定如姑娘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