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不是世襲爵位,但將軍府滿門猛將,從如今當家的鎮國將軍,再到下邊十多歲的少年,俱都驍勇英武。

這一家以軍功起家,滿門忠烈,在京城權貴圈風評很好。

桑擰月帶著弟弟悄悄出了門,雙鯉一邊送別他們,一邊問,“姑娘注意到那位身著紅色襖裙的姑娘沒有?”

桑擰月點頭,“是額間點綴著牡丹花鈿,頭上簪帶著鳳釵的姑娘吧?”

那姑娘穿著打扮盡顯富貴,但她麵容英氣勃勃。整個人看起來颯爽利落,有一股讓人為之叫好的女將風采。

雙鯉聞言點點頭,“這是鎮國將軍府的二房嫡女,也是將軍府的大姑娘。”因為鎮國將軍和弟弟關係親厚,弟弟也在其麾下效命。鎮國將軍夫婦膝下隻有幾個兒子,這位二房所出的姑娘被兩房女眷養在膝下,說是被千嬌萬寵長大絕不為過。說她是將軍府的嫡長女,也沒人敢說她不是。

而這麽一位姑娘,出身好,自身卻不嬌氣。許是受了家庭熏陶,她不愛紅裝愛武裝,還跟著爹爹大伯上過戰場。加上為人爽朗熱情,性格開朗活潑,長相俏皮伶俐,老夫人做通兒子的相親工作後,回京後就給鎮國將軍府遞了信。然後,就有了這場大家心知肚明的普陀寺偶遇。

桑擰月點點頭,揮手讓雙鯉快回去待客。老夫人身邊本就離不得她,更何況如今還有貴客到,少了她老夫人身邊的人手要轉不開了。

雙鯉滿是歉意說,“姑娘先回去吧,等回了侯府,老夫人必定要請姑娘過去吃茶。今天慢待姑娘了,姑娘萬萬不要往心裏去。”

桑擰月哪裏會在意這些?

本來她在那邊也不是那回事兒啊?

說好的人是兩家相看,成不成都不會有人走漏消息。若她留在原地,女方還要擔心消息走漏,還要狐疑她一個表姑娘為何會莫名其妙出現在哪裏?

給自己找事兒,也給別人添麻煩,桑擰月巴不得現在趕緊走。

好不容易和雙鯉作別,桑擰月牽著弟弟的手回廂房。

清兒陡然開口,“侯爺好似並沒有相中。”

“嗯?”桑擰月看過來,“清兒說什麽?什麽侯爺沒相中?”

清兒吭哧吭哧,臉都憋紅了。“雙方相看,侯爺見了女方卻無動於衷,這不是沒相中是什麽?”

桑擰月手一麻,有些啼笑皆非,“你個小孩子,你懂相親是什麽意思麽,你就敢斷言侯爺沒相中?侯爺是你能看懂的麽?”

清兒臉都紅透了,他年紀小,本就不懂這些情情愛愛,隻是基於自己的直覺給出了點評。可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君子,背後說人更是有違聖人教誨,清兒還想再辯解兩句,到底是憋紅著臉沒開口。

桑擰月卻道,“不管這親事成不成,我們管住嘴,隻當之前什麽都沒看見,清兒懂姐姐的意思麽?”

“懂!”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回去把自己書案上的東西收一收。天色還早,我們用完素齋再在梅林轉一轉,然後盡早回侯府,爭取不趕夜路,好不好?”

清兒問:“我們不和老夫人一道回去麽?”

“老夫人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雙鯉說她們準備在普陀寺住上兩天再走。”

“姐姐,我們不如也多住兩天?”

桑擰月對弟弟的提議瘋狂心動。

跟著老夫人能最大程度保證人身安全,但想到山下那幾個人,她又按捺住心動。

她準備將這事兒鬧大,把惡人送官,把事情徹底解決。

王家隻是在蔚縣根基深,可案子若是到了京兆尹,任憑王家怎麽打點,也是白費功夫。

隻有讓王家吃夠了教訓,知道“怕”字怎麽寫,他們才不會再打擾她,她和弟弟才能過安生日子,才能從侯府搬出來,一切才能步入正軌。

桑擰月就搖搖頭,“不行,我們今天就下山。若你實在想多留幾天,我把你托付給老夫人?”

這次換清兒瘋狂搖頭了,這次的事情姐姐沒瞞他,他知道下山後有什麽在等著他們,他不會容許姐姐自己以身犯險的。

隻是,“隻有三娘和五娘夠用麽?侯爺在此,若不然我們把這事兒告訴侯爺?”

“……還是不要了。”桑擰月再次搖頭,“人情難還。況且我們已經夠麻煩人家了,這件事情既然咱們自己能解決,就不要欠太多人情。”

清兒垂頭喪氣,“好吧,就依姐姐的。”

很快到了中午,姐弟兩人在廂房用了齋飯。稍後清兒去收拾書案上的東西,桑擰月躺在**小憩。

越是回想上午清兒說過的話,桑擰月心中越是不安穩。

關於要不要請侯府幫襯,桑擰月之前打定主意不想欠人情,也不想麻煩人家。她覺得自己準備的狠妥當,況且今天也有許多富貴人家來普陀寺上香,那些人不見得敢動手。

即便他們真動手,她還有三娘和五娘。按她們的話說,等閑三五個人她們根本不放在眼裏。

明明已經安排周全,連突發事件也模擬預演過了,可弟弟在跟前,她不能容許弟弟有任何閃失。

桑擰月陡然從**坐起身,外邊守著的素心聽見動靜走進來,“姑娘不睡了嗎?”

清兒應該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忙不迭回應說,“姐姐是等著急了吧?姐姐再等片刻,我馬上收拾好了。”

“不著急,你慢慢來。”桑擰月又問素心,“老夫人那邊還在宴客麽?”

素心不知道姑娘打什麽主意,但老夫人確實還在宴客。“鎮國將軍府的女眷,從上午見了老夫人,就一直和老夫人在一起。一起拜了菩薩,一起求簽解簽,一道用了素齋,如今又回了小院一道吃茶。”

“好……我知道了。”

素心嘮叨,“侯爺不是要和將軍家的姑娘相看麽,怎麽也沒見他們出來走走?長輩們都在跟前,他們怎麽說話?不說話怎麽知道彼此性情,怎麽知道對方合不合適?”

桑擰月瞪素心一眼,“你快閉嘴吧。”

素心很無辜,“姑娘,你問老夫人是不是在宴客,難道不是想去老夫人哪兒打聽點什麽消息?我現在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你怎麽還不高興?”

桑擰月一臉無語,正好此時清兒走到門口,“走吧姐姐,我們再去梅林轉一圈,轉完就下山。”

桑擰月和弟弟去梅林賞景了,這次隻帶了素錦。素心太嘮叨,她惹不起躲得起。

熟料才剛進入梅林沒走多遠,桑擰月陡然看到兩片熟悉的衣襟。

那道黑色一如既往,在陽光照耀下也暗沉沉的,透著無與倫比的雍容與威嚴。那紅色妖豔灼灼,伴隨著凜冽寒風翩躚飛舞,好似在赴冬日的最後一場浪漫。

桑擰月陡然拉起弟弟和素心的手,掉頭就往回走。

兩人還要說什麽,桑擰月陡然出聲,“別說話,侯爺和將軍府的姑娘在裏邊。”

話落音,清兒和素錦像被掐斷舌頭的貓,人都懵了。而桑擰月在這一瞬間好似被狼盯上似的,後背陡然一寒,身影猛的僵硬了一瞬。

等回過神後,三人走的更快了,最後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