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夫人,有個女人追了上來,讓我們站住!”因為離的有些遠,淩雲的吼聲,隻有馬車後尾隨的兩個青衫男子聽見並向戎子風做了匯報。
“女人?”太後聞言,揭開簾子看了一下來時的路,隻這一眼,她整一個人恍若被妖術定格在了遠處,一動也無法動彈!
臉上的神情,已經呆若木雞,瞠目結舌的看著後方一步步吃力的朝著她們走來的女子,她愕然自喃:“怎麽可能,是哀家眼花了嗎?怎麽可能!”
“怎麽了,母後!”戎子風見太後神色,關切的問了一句!
“風兒,她,是……她……”因為太過驚訝,太後已經語無倫次了,有生來第一次,她那端莊優雅的形象,被破壞殆盡。
戎子風皺了下眉,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她令他母後變成這番模樣,但是不知為何,心口居然一陣陣開始絞痛起來,這種感覺如此微妙,微妙到他忍不住揭開了自己這半邊的竹簾子,朝後麵看去。
一襲碧綠的翠煙衫撞入眼球的瞬間,他的呼吸幾乎在那一刻停滯,身子也如同太後一般,定格在了遠處,一絲都無法動彈。
一瞬不瞬的那張麵孔,那張從此隻出現在夢中的麵孔,那張十年前付諸一炬的麵孔,他不敢挪開目光,生怕一挪開了,那張臉就會如同夢境裏的一般,消逝在了生命裏。
車後,淩雲跑的累極,再也無力奔跑,因為久未這般激烈運動,呼吸肌疼的厲害,她隻能摁著肚子,蹙眉小步的追上來,邊追邊喊:“前麵的馬車,站住!”
“少爺,要不要停車?”後麵的青衫男子又來請示!
“停車,立刻停車!”終於,這一句把戎子風喚回了現實,這不是夢,這絕對不是夢,這如果是夢,他捏緊的拳心能感覺到指甲的戳痛。
這也不是幻覺,如果是幻覺,那如何解釋別人都看得到。
所以,這是真的,那個女人是真的,就算她隻是長的與淩雲有幾分想象,戎子風依然無法抑製內心的激潮澎湃!
走在前頭的戎玉和蘇藍也察覺到了動靜,轉過頭來,看向遠處,隻一眼,兩人身形頓在了馬背上,眼神裏,滿是不敢置信的驚愕,呆坐著看著遠處靠近的女人,戎玉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蘇藍……是……是她……是她嗎?”
“不知道!”蘇藍怔愣的回道。
見馬車終於停下,淩雲加緊了步子往前。她走的急,滿心滿眼都盯在馬車上,完全沒有注意到轉過頭來的蘇藍和戎玉。
步子漸近,一道紫黃的身影忽的從車內躍身而出,淩雲尚未反應過來,整個身子已經落入了一個精壯的胸膛之中,以為是夏亭長大庭廣眾下調戲自己,她用力的掙紮反抗起來:“夏亭長,你放開我,我說過我寧死都不會從你,你再不放開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那菲薄的紅唇吐氣如蘭,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如此近距離的看著,戎子風幾乎無法抑製自己內心的潮湧,一把用力,他把她緊緊的按壓入胸膛,力道之大,稍稍**了淩雲。
這個感覺……淩雲身子一顫,不會的,是錯覺!
“雲兒,我好想你!”可是這個聲音,是錯覺嗎?
淩雲猛推拒一把,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兩廂遙站著,十年未見,恍如隔世。
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再見麵,淩雲完全沒有做過心理準備,看著眼前熟悉到陌生的男人,她步子往後退了三步,暗自調了氣息,她疏離道:“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戎子風高大的身子頓然化作了雕像,那雙疏離的冷然的眼睛,帶著看陌生人的態度看著他,難道……真的是他認錯人了嗎?隻是世間,怎可能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人。
“雲姐姐,不會認錯的,就是雲姐姐!”戎玉飛身下馬,一把撲上來要抱淩雲,淩雲閃了個身,躲過了戎玉的擁抱。
眼前的女子,膚色如雪,,體態婀娜,出塵若仙,貌傾天下,雖然十年前她不過還是個十一歲的女娃,但是淩雲不會看錯的,是戎玉,雖然那很想給戎玉一個擁抱,但是她卻強迫自己冷淡處置!把戎玉當作一個陌生人。
“這位小姐,你要幹嘛?我不是什麽雲姐姐,想必大家認錯人了!”她的語氣,依然是對待陌生人的疏離。
戎子風心口頓頓的痛,再一次的懷疑,眼前的女人,不是長的與淩雲有九分想象罷了,隻是為何,不然,見到他們,她不可能如此從容不迫,淡然冷漠處之。
他的心裏,有個聲音一遍遍的在嘲諷著他:“戎子風,被做夢了,十年前,淩雲已經被你一掌推去擋劍而死,就算沒有那場大火,她也不可能存活在世上,她的屍體,還是你親眼確認過的,你還在這做什麽夢?”
心陣陣絞痛,痛到無以複加,身子趔趄了一下,戎玉趕忙上前扶住他,隻見他嘴角溢出了點點鮮血,染紅了他蒼白的嘴唇!
“蘇藍,不好了,少爺又吐血了,蘇藍!”戎玉焦急的大喊起來,馬背上的蘇藍趕緊飛步上前,與戎玉左右攙扶住戎子風。
淩雲心口麻了一下,她早從戎子羽那聽聞,自從看到她被燒焦的屍體後,戎子風身體就大不如前,前三年幾乎臥床不起,第四年稍有氣色後,但情緒一波動,就會吐血。
淩雲聽的時候,隻是淡笑一聲:“宮裏有這麽多太醫,總能醫好他的。”
不想這麽許多年過去,他的病,既然依然沒有治好,淩雲不能否認,他吐出的那口血,影響了她的心情。
“這前頭有家醫館,你們要不要扶這位公子去看看!”她指著前麵的醫館道。
“不必了,蘇藍,扶我上車,終究不是她,是我親手送走她的,我還在期盼什麽,我們走吧!”戎子風虛弱暗沉的開口,一開口,又吐了三四口血出來。
蘇藍忙扶著他後背道:“少爺,不要說話,先上車!”
被戎玉和蘇藍合力架上車,戎子風都不敢再多看淩雲一眼,那一張臉,如同刀子一樣割著他的心口,一刀刀,刀刀見血,深入心扉。
他不敢看,就算是一眼,那些嘲諷討伐自己的小人,就會從血管裏,腦子裏,骨髓裏溢出,或冷笑,活同情,或憤怒,或嘲諷的看著他。
車子開始緩行,車內,傳來一個女人驚呼聲:“風兒,怎麽又這樣了!”
眼看著馬車又要開始前進,蘇藍和戎玉一直用沉痛狐疑的眼神打量著自己,淩雲雖然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交集,但事關無心,她就不得不上前,擋在了她們的車隊麵前。
展開雙臂,她沉著臉問道:“我兒子是不是在你們車上。”
“兒子?”蘇藍皺眉重複。
“有人看到你們把我兒子綁了上車,我問你們,我兒子現在在哪裏?”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若是戎子風見無心與他過分想象,把無心綁走了,這也不無可能。
淩雲必須確認一下。
蘇藍想了會兒,忽然問道:“竹無心是你兒子?”
果然,他們認識無心,淩雲冷了臉,喝道:“你們把我兒子怎麽了?”
車內的戎子風聽著外頭的對話,抹幹了嘴角的血跡,坐起身來,對太後道:“母後,真是偶然嗎?竹無心居然是她的兒子,她酷似雲兒,無心又與朕長的七分相像,母後,你告訴孩兒,這是偶然嗎?”
太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臉上滿是對戎子風的疼惜。
十年了,他自責了十年,他痛苦了十年,他思念了十年,他重建了被燒毀的祥雲宮,原先太子宮裏的寧宮,也修繕一新,還有淩雲居住過的冷宮,他也派人修繕一新,所有淩雲住過的地方,他都派重兵把守,設成禁地,每次下朝後,他都是直接把自己悶在禁地中,一悶就是一整天。
這十年,他越發的鬱鬱寡歡,已經鮮少能從他臉上看到笑容,身為他的母親,太後打心底疼惜著他,卻又無能為力。
今日這女子的出現,不知道到底是上蒼開的玩笑,太後不知,看著戎子風如今模樣,她也不敢再在此久留,揭開簾子,她對外頭的淩雲道:“無心不在車上,我們隻是找他小聊了幾句就讓他走了,你若不信,可以過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