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宰相府告知爹娘,沐清王婉語倒也沒多大異議,隻是有些疑惑到底要去多久,在宮中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再三叮囑一番,又讓翼兒隨身服侍。
次日便隨公公進了宮,那位一直領著她的公公叫什麽德海,看她的眼神總是有些意味深長,穆小文有種頭皮毛的感覺。
公公在前領路,側過頭看了穆小文一眼,語氣還算和善:“文娘娘,你是頭一回進宮,老身也就有些話不得不囑咐您。這宮內可比不得外麵,就算一牆之隔也差了十萬八千裏,比起當初的二皇子府來也是大大不同。這裏有太上皇與皇太後,有諸位娘娘,有你未見過的皇子,也有遠道而來的客人。就算您在宮外如何有人撐腰,就算你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在宮內少不了也要注意些。一入宮門深似海,你雖然來去比其他人自由,可規矩也不得不守,否則被人落了話柄,自己受罰不算,還連累宰相大人,這可就不劃算。”
這位公公話雖然不中聽,但顯然是為她好,一下子讓她明白不同世界的處境。穆小文恭敬道:“是,多謝公公提點,小文謹記在心。不過,如今小文不是什麽娘娘,公公直呼我名字就好。”
公公點點頭,頗有些讚賞的意味:“你倒是很明事理,不恃寵而嬌。”
這不是明事理,這是事實!
公公又繼續叮囑,“皇上身邊如今雖然隻有月姬娘娘與蘭妃娘娘,但七宮十二殿的,宮女才人婕妤等等,數以千計。皇上雖然並未施加寵幸,但宮內之事不好說,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位娘娘。”
頓了頓,“你與皇上的過往,宮內禁提,因此後宮女子中知道此事的人幾乎沒有。你因皇上一時起意進了宮內,免不了會與皇上走得近,也就免不了會被眾位女子妒嫉,你要小心行事。”
這位公公知道往事!穆小文頓時大感尷尬,點頭道:“是。”
“皇太後有可能要召見你,其他人也會拜訪你,你得仔細應對。”
這麽麻煩?!還要被皇太後召見?!穆小文一口氣提不上來,正在懊惱自己的莽撞決定,公公又說:“不過不是現在,皇太後與太上皇正在清修,見你估計得要一段時間。”
穆小文鬆了一口氣。
又跟著公公走了一段路,一隊清秀女子正在一位女官的帶領下,從身旁走過。她們都是少女模樣,容貌秀麗,打扮頗似金枝玉孽裏的女子。
“小主?”穆小文脫口而出。
公公點頭:“嗯。剛選秀上來的小主。”
宮中的世界與宮外果然大不相同!穆小文默不作聲。
公公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真希望小主們得償所願。”
穆小文凝神注意聽,公公卻沒有再說下去。
很快在西苑安頓下來,沒幾日又來了聖旨,被封為才人,在槐陰深處的挹翠亭指揮宮女們的灑掃烹茶工作。
這才人封號來得太過突然,不是說隻是幫著他討水心公主歡心嗎?現在被封為才人,在名號上豈不是成了他的,他的。。。女人?
怪怪的。
穆小文坐在亭內的石桌邊著呆。真的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在宮內除了石蘭月姬她們,自己原來一個人都不認識。而現在她們兩人,已經是高高在上,難以企及了。
正式的調令沒下來,她暫時還不能在宮中隨意走動,突然的環境轉換,穆小文實在有些懵。思索一下,又完全沒有頭緒,在現代看的古裝劇不少,卻沒得到多少詳細的後宮製度信息。
身邊也隻是級別比較低下的宮女,有些甚至是太上皇時代就開始進來做宮女,十幾年了,一直在這槐陰深處,從未見過皇上。
穆小文看著她們老去的紅顏,難免有些唏噓感歎。再看她們苦中作樂的模樣,更是心下欽佩。與她們閑聊一番,倒也能混些日子。
再過幾日,還是沒動靜,仿佛被遺忘了一般。
穆小文有些沉不住氣了,如今這樣被冷置,到底是什麽意思?方墨正為各種事煩著心,她卻隻能在這邊幹著急。
一位宮女斟了一壺剛沏好的茶,替她滿上,“小文才人,這是上好的紫煙,請用吧。”
大概是看穆小文比較和善無害的緣故,挹翠亭的眾宮女對穆小文放下了戒心,彼此相處融洽起來。有人明“小文才人”這個稱號之後,更是毫無懸念地很快普及。
穆小文心裏鬱悶,也不管茶是不是燙,一仰頭灌下,之後伸出舌頭直叫疼。
身旁的宮女忍不住展顏,“小文才人,又沒人同你爭,你急什麽?”
穆小文側過頭去看她,這宮女雖沒有上乘之姿,卻賢慧得很,身著宮裝的樣子也頗優雅大方。再看另外的宮女,也是如此。可是她們就這樣年華老去。
穆小文忍不住握了她的手,說道:“姐姐,你們有什麽願望嗎?如果有,我會盡量幫你們實現。”
“願能陪伴皇上左右,永不離棄。”
穆小文聞言一頓。
宮女見她如此,笑得更厲害:“奴婢說笑呢,才人不必當真。這個忙豈是才人你能幫得上的?奴婢也就說著玩玩罷了。再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強求不得,經這麽些年,早已看透不少。才人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穆小文勉強一笑,心內更加憐惜。
一個對未來生活充滿向往的少女,被殘酷的現實逼成了豁達的人。這種不得不有的豁達,很是讓人心酸。而皇宮,也真的無情。
不進宮,不親眼看到這些,隻怕憐惜的感覺不會這樣強烈吧。
心中煩悶更加難以排遣,穆小文一拍石桌,爽朗道:“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我們來盡情玩樂吧!”
她主意不少,一聽此言,其他宮女紛紛圍了上來,頗感興趣。
“小文才人,玩什麽?”
穆小文很有氣勢地做字字珠璣狀:“扔!沙!袋!”
別小看扔沙包,孩童玩的是敏捷活躍,這些宮內女子玩的可是精致熱鬧。小袋子用什麽材料,縫什麽圖案,裏麵裝些什麽,怎麽玩,輸了有什麽懲罰,等等,均可以精致有趣。
前幾日就玩過,此時再提,大家也仍雀躍擁護,馬上有人拿來沙袋,走下亭子,站在道上,分成兩撥站好。
西苑這一塊因為挹翠亭而命名,風景優美,環境宜人,清麗的宮女們站在一起來,更趁得此處賞心悅目。
穆小文要的就是賞心悅目。
剛站好,瞥見槐陰深處一個青色身影,穆小文不禁停了手,仔細辨認。而那青色身影也猶猶疑疑地望過來。
青衣!
不是吧?這裏也能見到他?!
果然是高手,神龍見不見尾。
“青衣!”穆小文跳起來揮手打招呼,又提著裙擺跑過去。在他跟前站定了,笑吟吟地看著他。
確實是青衣,身著藏青色華美衣衫,臉也仍然是那副漠然無表情的俊秀模樣。等到穆小文走近,他一貫漠然的眼底也終於有了波瀾,顯得甚是訝意。來來回回掃了她幾眼,最後落於她微微**的胸前。
此時已近夏,穆小文的臨時身份又是才人,便也同其他宮女一樣,做了夏日宮裝打扮。長是在綰成好看的髻垂下來,服飾是用了雲娥蠶做成薄而不露的輕盈長裙,脖子以下及肩的部分稍有**,整個人顯得輕靈無比。
穆小文順著他視線低頭看了看,有些不自在:“宮內服裝本來就這樣,不是我故意穿的。”
青衣移開視線,輕輕嗯了一聲。回過頭來又問:“你是才人?”
穆小文忙擺手:“臨時的!”
青衣又嗯一聲,再無話。
穆小文卻疑問不少:“你怎麽會來這?”
“跟隨皇上。”
皇上?穆小文有些吃驚。那就是說,輕風也來了?不過想想也釋然,青衣當然要跟隨著輕風的。隻是,輕風來這做什麽?
“你們來做什麽?”
“兩國交訪。”
“為什麽不派其他人?皇上自己來,那豈不是朝中無君?要是有人伺機謀反怎麽辦?況且獨自在外,要是有人暗殺怎麽是好?”
“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就好,穆小文點點頭,又問:“你來挹翠亭有什麽事嗎?”
青衣繼續言簡意賅:“隨便走走。”又問:“你為什麽會進宮?”
穆小文笑了,青衣總算說話過了四個字。詳細將事情說了一遍,又讓他幫忙轉達,否則不知道還要在此處待多久。
青衣應下,又問:“你會見皇上嗎?”
穆小文微微一笑:“見的。以前隻是沒必要見,如今再不見,也未免太無情了。”
身後的宮女遠遠地叫:“小文才人,就等你啦!”
穆小文這才停了說話,領青衣上前引薦。想著他們可能不日就要走,也不便說出真實身份,就說青衣隻是一個江湖朋友,想看看皇宮,便找了個借口進來。說著,穆小文要拉青衣上亭內坐。
可這挹翠亭的宮女很少見過男子,尤其還是青衣這麽俊秀優雅的。一個個都不許兩人單獨落座。
“小文才人,讓青衣公子也一起玩吧。”一個宮女笑著說道。
穆小文側頭衝青衣笑:“你魅力真大啊。桃花朵朵開,說不定可以在此覓到一生伴侶呢!這裏的女子除了我以外,都是極富才情的。到時候看上哪個,讓輕風幫你要過來,也好過你孤孤單單一人啊。”
青衣果真參加,隻是一貫冷漠的臉不知怎地,顯得更加冷漠。宮女們笑鬧著近他的身,卻隻見他輕移步子,連衣擺都未飄起,人已在幾米之外。綠陰襯托之下,飄逸得如仙人。與清秀的宮女們一起,這副景象甚是脫俗。
一宮女將沙袋遞給穆小文,穆小文邊叫“小心”,邊跳起來往青衣身上砸去。
青衣未躲,春光裏隻見他冷峻的雙眼,似有些失神地望著空中盤旋的沙袋。沙袋近身時,他才伸出手輕輕接住。
接著,青衣仍在失神般,將沙袋反手扔出去。
“啊!”沙袋如離弦之箭衝著穆小文飛來,來不及躲閃,穆小文已被擊中額頭,出一聲悶哼後暈倒在地。
青衣啊青衣,這是丟沙袋,不是丟暗器。
失去知覺前,穆小文模模糊糊的有絲慶幸,鬧出事來,總算能驚動皇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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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度很慢,那個,抱歉。。。
唉,好像反反複複就這麽一句話。實在很怨我的話,盡管扔磚吧。隻不過稍稍手下留情,留我一口氣從磚堆裏爬出來繼續慢慢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