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巴掌讓穆小文完全陷入了呆滯中。她和翼兒被人……甩了巴掌?

從小到大都被父母老師嗬護在掌心,和同學朋友相處得極好的她,竟然被陌生世界的人甩了一巴掌?之前的心理準備完全不夠應付此次的衝擊,即使再怎麽意識到自己的地位不受寵,也不敢相信就這樣被人打了。

打她的所謂的老公正冷冷的厭惡地看著她,打翼兒的蘭妃也是冷笑不已。穆小文要很努力地睜大眼睛看著這兩人,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才能慢慢清醒過來。

翼兒已經向蘭妃磕了個頭,艱難地站了起來。得到蘭妃冷冷的示意,便順從地站到一邊去。

穆小文從未見過這樣的翼兒,這兩天的相處,隻看到翼兒愁眉為她擔憂,為她嘮叨的一麵。這樣卑屈的翼兒,她沒見過。可是看到翼兒抬起來迅的一瞥,眼神依然那樣憂愁,穆小文明白了。

明白了翼兒為什麽眉間總有化不開的憂愁。因為穆小文作為文娘娘的地位實在卑微,離開某個男人的庇佑,縱使她是宰相千金,也依然如螻蟻般低下。翼兒深深地了解她的處境,所以連笑也不敢大聲。此時更是怕又要惹人生氣,因此順從地不再言語。

想明白這些,穆小文終於深吸一口氣,放開了撫著臉的手,抬頭看了一眼李雲尚,低聲道:“不知道小文哪裏惹殿下生氣,還望殿下明示。”

但,即使再告誡自己要忍辱負重,穆小文的聲音裏還是有絲冷意,那是因氣憤而露出的冰冷。

李雲尚向前一步,兩指捏住穆小文的小巴,將她抬起來,目光狠戾:“文娘娘還要裝糊塗嗎?若不是本殿及時趕到,你差點又一次害死若怡!若怡究竟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以致你要這樣對待她?本殿從未見過像你一樣又狠毒又惡心的女人!”說著又狠狠地放開了穆小文。

穆小文又一個踉蹌,努力站穩,輕輕揉著快要被捏碎的下巴,被李雲尚眼中的不屑與怒火攪得胸口悶。

麵前男子的美貌對她再也產生不了半分的驚豔,反倒是扭曲厭惡的麵孔深深地印在了她腦海中。不再渴望跟對方能有良好的關係,穆小文反而從那種緊張中解脫出來,冷靜地咀嚼著潑麵而來的話。

她差一點害死若怡?這從何說起?

目光轉向若怡,若怡臉上淡淡,但穆小文分明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難道……?

穆小文鎮靜地轉向李雲尚:“殿下,小文並沒有加害若怡,我剛要從美仙院出來的時候,被一名黑衣男子打暈,醒來便在府中了,還望殿下明查。”

又看向若怡,似乎察覺到穆小文正在窺探她的心理活動,若怡目光有些躲閃,低下了頭。瞬間又換了種姿態,抬起頭來。

那是種悲淒的,略帶些呆滯的表情,神情似乎還有些遊離,似乎周圍事已經與她無關,她隻想逃離這個地方。那種絕望的楚楚可憐,連穆小文都會覺得可憐。

蘭妃看了若怡一眼,轉過頭來對穆小文怒道:“文娘娘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若怡姑娘冤枉你了?明明是你雇了黑衣人來摧殘若怡,之後又讓黑衣人將若怡殺死,如果不是有人通風報信,若怡現在已被棄屍荒野,哪裏還有命在?”

嗬,這就是若怡的說詞?

“敢問蘭妃是親耳聽到,還是親眼所見?如果兩者都不是,蘭妃又怎麽能輕易相信別人的一麵之詞呢?”

“我們都是親眼所見,還用懷疑?!”蘭妃怒不可遏:“趕到時黑衣人快要得手,而文娘娘你已經不見蹤影。是黑衣人親口說,你許了他一大筆銀子,讓他對若怡姑娘先盡情侮辱,再讓她消失。若怡姑娘為了躲文娘娘你,連清白都不顧,藏身於那種地方,沒想到文娘娘也是不顧清白,為加害若怡姑娘,連煙花之地都要尋了去,真是想不到!”

黑衣人?原來就是這樣串通的!若怡不知用什麽手段使得黑衣人加盟,使得他陪著她演了這樣一出強暴的戲,又讓他提供供詞指證穆小文。

還有蘭妃一臉正氣,如最公正的審判官,將穆小文趁得十惡不赦,人神共憤。而李雲尚重新找回自己的冷然高不可攀,這下是連眼神都不屑於看向穆小文,隻讓蘭妃做自己的代言人了。

這幫可惡的人!沒聽說過不調查就沒有言權嗎?

穆小文激動得呼吸急促,努力找著說詞,腦中卻是一片空白。良久,忽然輕聲一笑,似乎累了般,情緒就這樣放鬆了下來。她真笨,怎麽可能找得著證據?或者說,怎麽可能有人願意去找證據。

她狠毒乖戾花癡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在楚楚可憐的若怡麵前,她毫無招架之力。還妄想扭轉乾坤,真是無意義。

想為自己辯解的昂揚鬥誌忽然就疲軟了下來,穆小文走到李雲尚麵前,行了個剛學來的萬福,站起來,直視著他,輕聲說道:“殿下想怎樣處置我?”

李雲尚眼神冷得不見一絲溫度:“你是權傾朝野的宰相之女,無人敢對你有不敬,連本殿都要顧忌宰相的勢力,你說該怎樣處置?”

麵對李雲尚再次嫌惡狠戾的眼神,穆小文沒有像眾人所熟知的那樣,或是如烈女般吐出“士可殺不可辱”之語,或是用癡情哀淒的眼神望向李雲尚,反而是平靜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她認清了局勢。

“殿下,小文不熟悉本朝律法,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妥當。不如就讓我進監牢,直到殿下滿意,再將我放出來,如何?”口氣竟像在討論晚宴要吃什麽般輕鬆。

她想好了,棍棒之類的吃不消,那就住監牢好了,反正她在現代也總是在家上網,一個人悶著,早習慣了。隻是,坐牢不能上網,可能要無聊得多。

李雲尚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身旁的蘭妃接話道:“文娘娘以為這樣就夠了嗎?被文娘娘投入監牢的人何止螻蟻那麽多,文娘娘以為這樣就可以抵消一切罪過?”

“那你說怎麽辦?”穆小文平靜地問道。

“娘娘作惡多端,無人能容,今後取消一切娘娘用度,與一般丫環無異。”蘭妃依然鐵麵無私,但慢慢有些猙獰起來:“還有,蘭兒為娘娘想了個稱號……”

“嗯?”穆小文好奇。

“廢棄娘娘。”

穆小文稍稍一愣,隨即笑開了來,廢棄娘娘,真是個有意思的稱呼。

蘭妃繼續慢條斯理地補充道:“下人們不得再稱呼文娘娘。”

哦,那就隻能稱呼她為廢棄娘娘了是不是?比起身體拷打,能對穆小文進行心靈折磨似乎讓蘭妃更開心些。穆小文仍然在微笑,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此時自己的心情是這般放鬆與悠閑,也許是終於麵對自己的處境,終於承擔起該承擔的一切,心情反而有些釋然吧。

“殿下,明日小文便去監牢報道。”衝李雲尚微微一笑,甚至都有些調皮,接著在眾人的注視下轉身離去,翼兒趕緊跟上來。

不管身後的目光是什麽樣,穆小文還是微笑著對著門外的夜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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