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穆小文進了二皇子府的私人地牢,這種家事,不用通過國家的刑部。沒有人管她們,還是翼兒領她去的,如此心酸的坐牢方式,穆小文想自嘲地笑笑,卻怎麽也擠不出一絲笑容來。

地牢位於二皇子府荒園一角,裏麵昏暗潮濕,隻有接近地麵的天窗處有陽光透進來。兩排長長的牢房,竟隻有她一人。想來二殿下人緣好,八麵玲瓏,末了末了反而隻有她一人讓他惱恨。

地牢的條件比自己想象的要艱苦一百倍。已經沒法去後悔自己幼稚魯莽的決定,隻得苦笑著和翼兒收拾了一下牢房,接著便被麵無表情的獄頭喀嚓一聲鎖住了牢門。翼兒流著淚離開,說要去稟告宰相大人,穆小文卻搖了搖頭。

李雲尚本來就因為這樁強迫的婚姻對宰相產生不滿,再搬出宰相來,隻怕會讓他更加反感。另外,穆小文也不想讓宰相夫婦擔心。

就當是她替沐筱文贖罪吧。想必以前沐筱文把別人送進監牢這種事,也幹的不少。

夜色漸深,幸好她的牢房離那幾個牢頭較近,聽著他們入睡的鼾聲,看著搖曳不定的燈火,穆小文心中的恐懼被驅散了些。實在敵不過困意,躺在那塊冰涼又凹凸不平的石板上,竟也馬上睡著。

第二天,被耳旁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和呼喚聲吵醒。

“翼兒?”睜開眼睛看見是翼兒,便要坐起來。頭一陣暈眩,手徒勞想撐住兩側,卻使不上力,隻得無力地倒在翼兒懷裏。

“小姐。”翼兒收起手中的帕子,忙將她扶著躺下。石板冰涼,解釋了為什麽自家小姐會全身燙。一夜未在身邊便是這副光景,翼兒心如刀絞。

早知如此,昨晚再怎麽樣都要過來一趟。幾個丫環有什麽了不起,蘭妃荔妃派她們過來無非想盯著自己不去向老爺夫人通風報信,自己找個理由脫身不就行了嗎。也怪自己不小心,沒能注意到那麽多,害得小姐睡了一晚涼石板。從小到大小姐都未受過這種苦,她怎麽對得起老爺夫人?

“小姐,您患了傷寒,身子燙得厲害,我去稟告殿下!”翼兒擦擦淚要走,穆小文吃力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不要緊,隻是個小感冒而已,我的抵抗力不錯,吃點藥就沒事了。”明知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穆小文還是異常執拗。才進來一天就要出去,很容易被人看成是想借機逃脫罪責。

“小姐您都說胡話了,還說不要緊?”翼兒流淚道,盯著穆小文猶豫一會兒,認識到病中的穆小文有著尋常的堅持,隻得咬著唇依了她。接著輕輕放下穆小文出了地牢,不多時去而複返,帶來被褥和一些物什,先給穆小文蓋好,接著就在一旁生起火熬起藥來。

幾個獄卒充耳不聞,畢竟是娘娘,出了什麽事他們擔待不起。

身子變得暖了些,穆小文在翼兒的絮絮叨叨中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當翼兒端著藥過來叫醒她時,穆小文看著翼兒的大花臉忍不住笑了。這一笑,翼兒的淚又流了下來。扶著穆小文的身子,看她齜牙咧嘴地咽下藥,重新扶她躺下。

藥可能有些安神的作用,穆小文一覺睡得很安穩。藥效也出奇的好,醒來時,頭已經不疼了。掀被下來,神清氣爽,但有個很現實的問題,悶出一身汗沒地方洗澡。不過幸好沒什麽人來,翼兒也不在。走了兩圈,試圖讓汗味散開一些。

“小姐!”翼兒驚喜的聲音傳來,穆小文轉過身去,看見翼兒身後還跟著一人。

“文娘娘。”來人微微一頷。溫文如玉的臉龐讓穆小文迅回憶起來,他是大皇子李雲落。

隻是他的表情顯得有些複雜,失望,疑惑,以及微微的抗拒。穆小文怔了一下,馬上釋然,聯想起第一次他看她的眼神,不難猜到,定是知道她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文娘娘,失望了吧。

穆小文反而有些輕鬆,藏藏掖掖的才累,倒不如拿出真實的身份去麵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和則談,不和則散。

“連在地牢都有殿下來探望,小文真是榮幸之至。不過,殿下可能不知道,如今小文已另有雅號為”廢棄娘娘“。”文娘娘“已被禁了。如果殿下願意,可以叫我”小文“。”穆小氣語氣輕快,瞥見翼兒欣慰的神情,便悄悄衝她做了個鬼臉。

李雲落捕捉到這一小動作,微微沉默:“你似乎並不在乎。”他在乎,無意中遇到翼兒,知道麵前這個女子就是二皇子妃時,他有一瞬間的打擊。

“樂觀地想,娘娘二字用廢棄來形容,倒有種黑色的頹廢美,也不錯啊。”穆小文依然滿不在乎的神情。還能怎樣,她已決定代替沐筱文活下去,就得認真地接受這種局麵,然後勇敢地走下去。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乎隻是一個小插曲,但頭腦更清醒了些。

不能再期望穿越小說中的你儂我儂,她得放正心態,在這種不受寵的情況下,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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