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再睜開眼睛時,那一人一馬終於又開始往前走,慢慢地就變成了一個微小的黑點,很快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了。君玉依舊坐在原地,又閉上了眼睛。
直到月亮已經爬上天空,一陣風完全吹亂了那延伸得老遠老遠的馬蹄印,君玉才站起身仔細地看了看方向。
這時,極目四望,魚鱗起伏的沙海早已變幻了圖案,天地間皆是忙忙一片,再也無所謂東南西北了。
她想起朱渝那深刻而真實的殺機,那急於擺脫的決絕,自言自語道:“如果我自己尋不出去,拓桑又找不到我,那也是天要亡我。也罷,朱渝,既然道不同,我又何必和你走同一條路?”
夜風開始吹得沙子發出簌簌的響聲,逐漸地,真穆帖爾和他的兩名侍衛的“墳墓”就越堆越高!而為這曾橫掃大草原和幾十個西方城邦雄主陪葬的,很可能就是跟他一樣大名鼎鼎的“鳳城飛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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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這片無邊無際的沙漠。
大黑馬長嘶一聲。這兩天它也渴得忍無可忍了,見主人似乎終於要上路,總算高興了一點。君玉見它終於叫了一聲,笑著拍拍它的頭:“唉,你也很辛苦啊,我先自己走走,也免得你馱一個人更累更渴。”
遠遠的,一輪明月掛在天空,天地間沒有絲毫活物的聲音,就連沙漠裏生命力最強悍的爬行類動物都看不見一隻。
君玉看了看那樣冷冰冰的月色,耳邊響起拓桑的微笑拓桑的柔聲蜜語:“君玉,等戰爭結束了,我們先去遊山玩水……”
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看著遠方的天空,現在戰爭已經基本結束了,拓桑一定在苦苦尋找自己吧。
“拓桑,你現在正在找我吧。你放心,我一定會活著走出這沙漠的。”
四周是那麽寂靜,隻有她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在幹涸的空氣裏流動,隱約聽來,竟然完全不是自己的聲音一般。
夏日的白天,沙漠裏溫度高得嚇人,如果在無水的情況下狂奔,任你功力多高,也隻怕不出兩三日就脫水而死了。君玉深知這沙漠廣闊無比,如今自己糧水皆絕,隻能趁著夜間趕路,盡量少消耗水份,保存體力。她功力深厚,可是左肩被朱渝砍傷,這在平常看來並無大礙的傷口,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卻是雪上加霜,粗略估計隻能支撐幾天了。不過,她知道拓桑和弄影先生一定會來找尋自己的,如果能支撐到那個時候或者能找到水源就好了
茫茫的夜空下,君玉四處看了看,默默回憶了一下來時的方向,站了好一會兒,才選定了一個方向,她牽了馬,動身上路。
腳下的沙石已經變得冰涼。每走一步都會留下深深的腳印,可是,風沙一起,這腳印立刻又蹤影全無,隻餘下茫茫的一片荒蕪。
如此行到天明,一路上居然沒有見到任何鳥獸,天地之間除了風就是沙。這時,君玉才完全明白這片死亡之地的由來了。當太陽出來後,溫度迅速升高,君玉趕緊牽馬尋了座稍微蔭涼的沙丘躲起來。
大黑馬已經十分焦渴,用前蹄在沙裏拚命的刨,可是,刨出來的沙子都是幹幹的。君玉歎息一聲,提劍順著它刨出的沙堆掘下去老深,終於,翻出的沙子是涼涼的。她趕緊將大黑馬的半截身子埋在涼爽的沙子裏,自己也埋了下去。
她又掘了一些深層的稍微涼爽的沙子含在口裏,又看看黑馬,拍了拍黑馬,示意它躺在稍微涼爽點的沙層下麵,這樣會比較舒適一點。
這黑馬頗通人性,也熱得不行,聽話地躺了下來,君玉掘了些濕潤的沙子灑在它的頭上。她吐出嘴裏的沙子又重新含了一些,又吐出,算是做了個樣子。這才拿了些濕潤的沙子放到黑馬嘴邊,但又怕它吞下去。
正遲疑間,馬忽然自己張開嘴巴含了些沙子,含一會兒居然又吐了出來。
這黑馬竟然如此聰明,饒是在這樣的境地下,君玉也不由得開心起來,拍了拍它的頭,輕聲道:“你是不是跟拓桑跟久了,自己也變得聰明了?”
一人一馬就這樣半截埋在沙子裏,等待黃昏的到來。時間忽然變得非常非常的緩慢,每一寸光陰都變成了殘酷的煎熬。君玉長時間閉著眼睛盡量閉目養神,可是又怕突然刮起風來躲閃不及被埋在沙堆裏,所以並不敢真正睡著。她閉閉眼睛又睜開,有時看看黑馬,有時又看看遠方,心裏一片茫然。但是想到拓桑一定在苦苦尋找自己,心裏便又平靜下來,又閉了眼睛,靜靜地等待黃昏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