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天。

君玉強行睜開眼睛,身邊的朱渝躺著一動也不動。她伸手勉強推了他一下:“朱渝?”

朱渝依舊沒有動靜。君玉眼前一黑,坐起來又跌倒在地,好一會兒才提了口氣掙紮著又坐起來扶起了朱渝。朱渝緩緩睜開眼睛,勉強站了起來。

“朱渝,你騎馬!”

“不,我好好的,君玉,還是你騎馬。”

朱渝笑了起來,忽然有了精神,拍拍大黑馬,大黑馬的前蹄自動跪了下來。他扶了君玉:“快上去吧,也許今天我們就能找到水源呢!”

君玉點點頭,奄奄一息的馬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旁邊還跟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就這樣,二人一馬慢慢地又走在了無邊無際的沙漠裏。

陰沉的天氣稍微減低了沙地的溫度。

兩人一馬已經不再想著走出這無邊無際的浩瀚沙漠,而是像獵犬一般嗅著水源的味道。綠洲,綠洲在哪裏?奇跡,奇跡又在哪裏?

“君玉啊……”一聲低低的充滿絕望和悲傷的聲音之後,是一聲“咕咚”倒地的聲音,然後,這片黃昏的天空又完全歸於了死寂。

君玉勉強睜開眼睛,大黑馬一聲悲鳴,朱渝已經一頭栽到了地上。

君玉提了口氣,躍下馬背,扶起朱渝,推了推他的幾處大穴,卻根本用不上什麽勁。朱渝緩緩睜開眼睛,想伸手抱住她,手勉強抬了幾下依然垂在了沙地上。

君玉扶了他躺在沙地上。站起身,提了長劍看看自己的那匹奄奄一息的黑色駿馬,閉了眼睛,一劍揮去,黑馬一聲慘嘶,倒在了沙地上。

君玉提了空空的水囊,對準那汩汩湧出的鮮血。也許是那刺鼻的腥味,也許是那黑馬眼中那麽明顯的大顆的淚珠,也許是對麵那命懸一線的男人,即使在這全身已脫水的情況下,君玉也忍不住淚水直流。

她提了血囊奔過去,扶起朱渝,將血囊放在朱渝嘴邊,給他灌下幾口,看他再次勉強睜開眼睛,自己才喝了一口。

她又轉身提劍割下一大塊血淋淋的馬肉,挨著朱渝坐下,用劍砍成很多小塊,先送到了朱渝嘴邊,柔聲道:“你吃一點吧。”

朱渝點點頭,兩人如野人一般大口地囫圇吞咽著血淋淋的馬肉。

兩人滿頭滿臉都是血,互相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朱渝看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幾快變成了茹毛飲血的野人,而她殺死的,正是拓桑送給她的千裏良駒。

他歎息一聲:“君玉,那聰明的千裏馬沒有渴死,卻讓我們吃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君玉悲傷的目光掃過那匹黑馬的屍體,這是拓桑為自己尋來的千裏良駒。如今,良駒已逝,拓桑安在?拓桑此刻一定在發瘋般地尋找自己吧?他經曆了千難萬險、烈火焚身才能夠和自己在一起。可是,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兩人隻怕隻能到黃泉下才能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