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語
本書是弗洛伊德泛性論的代表著作之一。共包括三篇文章:(1)《男人對象選擇的一個特殊類型》(1910),主要分析了男人的性變態(或性變態)問題;(2)《論**領域最普遍的衰退趨勢》(1912),專門探討了男人的“心理性**”問題;(3)《處女的禁忌》(1918),從曆史與文化的視角分析了女性的“貞潔”問題。它提供了我們從性生理、性心理研究弗洛伊德泛性論的重要資料。
一、男人對象選擇的一個特殊類型(1910)(愛情心理學之一)
迄今為止,一直由富有創造性的作家向我們描述“愛情的必要條件”,諸如對象的選擇及人們將想象的需求協調於現實的方式,作家的確具備完成這一任務的特定品質:他們感覺敏銳,可知覺到他人內心深處的隱蔽衝動;他們勇敢無畏,可讓自己的潛意識大聲發言。但是有一點卻降低了他們所講內容的現實價值:他們在創造特定情緒效應的同時,還必須引發讀者的理智與審美快感。有鑒於此,他們無法原封不動地再造現實,而必須將現實分割,去除那些幹擾性聯係,為協調全局不得不彌補所需,就是眾所周知的所謂“詩人特權”的優勢。然而,在他們對心理狀態的完整描述之中,隻顯露出關於心理狀態起源與發展的微小興趣。數千年來,藝術家借助這一素材給人類帶來了愉悅,科學當然對此不應等閑視之,盡管它的介入難免相形見絀,情趣銳減。如同人們所希望的,觀察將向我們證實,我們完全可以以嚴格的科學方式對待人類愛的領域。總之,科學將使心理活動的快樂原則(pleasure-principle)受到遏製。
在精神分析的治療過程中,我們有足夠的機會搜集到神經症者的愛情行為方式,同時,我們亦可回憶到所見、所聞的類似行為,不管它們發生在一般健康者身上,還是一些傑出人物的身上。一俟某些素材經常出現並累積為共同印象時,一些明顯的類型便更加清楚了。在此我首先描述一種發生在男人間的對象選擇類型,因為此種類型的愛情必要條件很有特點,並令人迷惑和費解,同時也因為精神分析可以對此給予簡單的解釋。
1.對這種類型的人而言,愛情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可稱之為特別:這一條件一俟出現,該類型的其他特征便可發現。我們可將這一條件叫做必須有“受傷害的第三者”,即這種男人絕不選擇“無主”的女人為愛情對象,如未婚女子或未嫁的定過婚的女子,而隻選擇被其他男人占有的女人——有丈夫、未婚夫或男友的。在有些時候,由於這一條件變得如此強烈,以致這種無主的女人會被忽視,甚至拒絕,而一旦她與某個男人有了上述關係,這種男人即刻對她產生愛的情感。
2.第二個條件或許不如第一個條件恒定不變,但同樣很突出。它經常和第一個條件聯袂出現,當然第一個條件更經常地獨立出現。這第二個條件表現為,這種人從來不把處女(名聲極好者)當**情對象,倒是會愛上那些在性方麵名聲很壞的其忠貞與可靠性都值得懷疑的女人。就後一特征而言,也許存在著某種程度上的差異,她們可以是善於調情而豔聞於世的已婚之婦,也可以是公開過著**生活的妓女,還可以是玩弄愛人的高手。這種類型的人若沒有與這些人的關係便得不到滿足。說得苛刻些,第二個必要條件可稱做“妓女之戀”。
應當說這種類型的人對所奪得的女人的原來男人存在著競爭與仇恨的衝動,這上述的第一個條件則使這一衝動獲得滿足。而第二個條件,即像妓女一樣的女人,卻與嫉妒的情緒相聯係。嫉妒對這種類型的愛人是必需的。隻有當他們能夠嫉妒時,其情感才能達到極致,女人也才獲得了充足的價值。他們絕不會放棄任何可以攫取這種最強烈情緒的機會。不過奇怪的是,所被嫉妒者往往不是被愛女人的合法占有者,而是初次接觸就懷疑與所愛女人有關係的陌生男人。在某些明顯的例子裏,這種男人並未表現出獨占某一女人的願望,好像對三角關係極為滿足。我有一個病人,對其女人的越軌行為驚恐不已,但卻並不反對她結婚,反而盡其所能促成婚配,以後從未表現出對她丈夫的嫉妒。還有一個典型的病人,一開始對其愛者的丈夫表示嫉妒,並強迫該女子中斷與其丈夫的婚姻關係,但在經過了許多事情之後,像許多這種類型的人一樣,再也不把她的丈夫視為累贅之物了。
以上便是選擇戀愛對象的必要條件,下麵將探討對所愛對象的所作所為。
3.在正常的愛情生活中,女人的價值以其性完善(sexual integrity)為衡量標準,其身價隨接近妓女特征的程度而下降。[184]而這種類型的人卻視具有妓女特征的女人具有愛情對象的最高價值,這似乎明顯地偏離了正常。他們與這些女人的愛情關係靠付出最大的心理能量得以維持,這是他們的唯一興趣所在。他們認為這樣的女人似乎是唯一可能被愛的,並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這樣的女人保持忠貞,這在現實中經常會以破裂而告終。我在此所描述的這種愛情關係,清楚地展現了它的“衝動性”本質特征,雖然在任何涉入愛河的人當中都存在著程度不同的衝動。然而,人們不能因其忠貞和強度就做出如下期望:這種類型的人的單一愛情關係就可決定與某一女人的全部**,或僅僅發生一次這樣的**。相反,這種情感依戀會以同樣的特征反複出現:每一個女人都可完全替代原來的女人。事實上,由於居住及環境等外在事物的變化,所愛對象也會經常改變,以致與多個女人形成了“長長的係列”關係。
4.最令觀察者驚奇的是,這種類型的人總表現出要“拯救”所愛女人的衝動。他們相信,這個女人需要他,若沒他這個女人就會失去道德控製並很快陷入可悲境地。因此,為了拯救她,才緊緊抓住她不放。在某些個別情形下,可因女人的不忠和社會地位的危險為拯救的觀念提供證據。然而,現實中並不存在這樣的基礎卻是毋庸置疑的。有一個這樣的男人,深知如何使用伶牙俐齒、巧施妙計**女人,對每一個所愛的女人通過展示自己的品性,不遺餘力地要求她保持“忠貞”。
現在讓我們審視一番這種類型的人的不同特征:所愛之女人必須有所歸屬並像個妓女;他對這樣的女人評價極高;他有體驗嫉妒的需要;他對這樣的女人忠貞不二,而又可與多個女人更替地保持和諧之愛;他有拯救女人的強烈願望。表麵看來,這很難來自同一根源。然而,精神分析關於這種人生活史的探討卻可以輕鬆地找到這種單一根源。這種人對象選擇的奇怪條件及示愛的單一方式,與正常人的愛具有相同的心理根源。它們源於對母親柔情的嬰兒固著,其表現乃是這種固著的結果。在正常的愛情生活中,就對象選擇而言,僅有少許的母親原型(maternal prototype)特征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比如青年男子對成熟女子的偏愛。可以說正常人很快就脫離了對母親的力比多附著。而這種人就不同了,他們對母親的力比多附著會持續很久,甚至一直到青春期後,母親的特征滲透到以後的對象選擇之中,所有這一切都變成了極易辨認的“母親替身”(mother-surrogates)。就此而言,可將心理活動的這一方麵用新生兒的腦殼作一比喻:孩子分娩時間若拖長了,其頭形很像母親骨盆的狹窄部分。[185]
這種人的愛情條件及愛情行為確實源於與母親有關的心理情結(psychical constellation),對此我們當然須有足夠的證據。要找出第一個條件的證據似乎是最容易的,即這種人要愛有主的女人,或這個女人必須是受害的第三者。對於一個在家中長大的孩子而言,他曾經很清楚這樣的事實,即屬於父親已成為母親不能分離開來的特點之一,而第三個受傷者不過是父親本身。對所愛者的高估以及將她視為唯一的和不可替代的特點,可以視做孩子經驗的自然結果,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占有兩個母親,他與母親的關係建立在毋庸置疑和無法替代的基礎之上。
如果理解了這種人選擇的愛情對象總是母親的替身,那麽要理解下麵的事實也是自然的,即這種人會不斷地變換愛的對象,與對某一人的忠貞不渝形成了矛盾。精神分析使我們在其他的例子中也發現了某些事物不可替代的現象,比如潛意識中活躍的觀念經常表現為無終止的分割,之所以無終止,是因為任何替代都不能使原來的欲望獲得滿足,兒童在某一年齡表現出的無休止的追問也可以得到解釋。他們原本想問一個問題,但是很少問了就算。[186]神經症者表現出的喋喋不休亦可得到同樣的解釋:他們負著秘密的重壓,雖然想揭開,無論如何都未獲成功。
另一方麵,愛情的第二個條件,即所選的對象應當像個妓女,似乎絕對不會源於母親情結。成人的意識性思想喜歡堅信不疑地將母親視為道德完善的人。無論自己心靈對母親的懷疑還是別人對母親的曲解,都會激起一些防禦觀念,然而,“母親”與“妓女”間的鮮明對照,促使我們對這兩種情結的發展史及其潛意識關係進行研究,其實我們早已發現,意識中對立的雙方在潛意識中經常是作為一個整體出現的。[187]調查使我們發現,大約在青春期前後,孩子第一次獲得了成人性關係的或完整或不完整的知識。那些毫無掩飾地撩撥輕蔑與惡意的粗魯信息,如今成了孩子所熟悉的**秘密,成人的權威受到了損壞,因為在孩子看來成人的權威與其性活動是水火不容的。剛剛受到這些“泄密”嚴重影響的孩子自然會將此用於父母,但他們往往用這樣的口吻拒絕承認:“你們的父母及其他人也許會做那些事,我的父母絕不會做的。”[188]
作為這種性啟蒙(sexual enlightenment)的必然結果,孩子同時也了解到,一些女人需通過與他人**來維持生計,因而遭到世人恥笑。孩子卻根本體驗不到她們為何有此恥辱,一旦他認識到自己也可能受她們的**,而過上隻有成人才許可的**時,便對她們既渴望又恐懼。此後,當他不再認為自己的父母是例外,從未有過令人作嘔的性活動時,他便會以憤世嫉俗的邏輯告訴自己,母親與妓女的區別並不很大,因為她們做著同樣的事情。他所接受的這些啟蒙信息,事實上喚醒了對童年早期印象與願望的記憶,這些記憶則複蘇了某些特定的心理衝動。他開始希望母親成為他剛剛熟悉的“對象”,並仇恨父親成為他願望的障礙。正如我們所說的,他完全被俄狄浦斯情結(Oedipus complex)[189]所占有,他不能原諒母親隻跟父親而不跟自己**,他並且將母親的行為視為不忠。如果這些衝動不能迅速消失,那麽隻好通過幻想以極顛倒的形式將母親的性活動引入而得到發泄,作為這一結果的緊張便隻能通過**得以釋放。這兩種力量經常相撞,即占有欲望與報複欲望,導致在幻想中最多出現的是母親的不忠。而與母親發生關係的人又總具有孩子自我的特征,或更確切地講,是孩子自己的理想人格,長大後可與父親相抗衡。我在別處所描述的“家族羅曼史”(family romance)[190],便是由這一時期紛繁的幻想結果及多樣的自我興趣編織而成的。
現在既然對心理發展的這一方麵有所了解,那麽我們就不會視下列事實為矛盾的和不可思議的:被愛者必須像個妓女直接源於母親情結。這種人的愛情生活帶有明顯的發展痕跡,很容易看出這是青春期男孩幻想形成的固著,這些幻想在此後的生活中真正表露了出來。當然不難設想,青春期的**在幻想的固著中也起了作用。
對主導了這些男人真正愛情生活的幻想而言,似乎與拯救所愛對象的願望僅有鬆散和表麵的關係,對所愛對象的關心僅出於意識性原因。由於她天性的水性楊花,三心二意,很容易使自己陷入危險之境,因此,關注她的貞操,阻止她變壞,使其擺脫危險便不難理解了。然而,關於掩蔽性記憶(screen-mimetics)、幻想及夜夢的研究表明,這是潛意識動機的特別合適的“合理化”(rationalization),這一過程可與夢的成功的二級加工相比。事實上,“拯救動機”(rescue motif)有自己的意思及發展史,它是母親情結或更確切地講是戀親情結[191]的獨立衍生物。當一個孩子聽說他的生命是父母所給的,或他的母親給了他生命時,他對父母的柔情與變得強大和獨立的衝動合為一體,他們想用具有同等價值的禮物歸還父母。男孩子對成人的挑戰似乎在說:“我並不想要父親的什麽,我所欠他的會全部還清。”此時,他所形成的幻想是從危險中拯救父親,救他一命,這樣,父子的恩恩怨怨才算了清。幻想中的父親常常變成了皇帝、國王或其他大人物,隻有如上才能為意識所接受,這甚至成了創造性作家的創作素材,對父親而言,最最重要的當然是拯救觀念的挑戰意義,而當涉及母親時,卻以柔情蜜意取而代之。母親給了孩子生命,要以同價的禮物歸還母親絕非易事。但隻要稍加變換一下意義,正像在意識中很容易出現的或意識中的概念相互滲透,拯救母親便變成了還給她一個孩子或給她生個孩子——毫無疑問這個孩子會像他自己。這離拯救的原意並不甚遠,而意義的改變也並非矛盾。他的母親給了他生命——他自己的生命——作為交換他再還她一個生命,一個酷似他自己的孩子,兒子對母親的感激表現為希望母親生一個像他一樣的孩子。換言之,在拯救幻想中他完全將自己認同於父親。所有的本能,諸如慈愛、感恩、****、挑戰及獨立,在將自己變成自己父親的單一希望中獲得了滿足。即使在意義改變中危險的因素依然未變,生育本身也是一種危險,而母親卻努力拯救了他。生育既是所有危險中的第一個,又是以後引起我們焦慮的所有危險的原型,也許生育留給我們的情感便是可以稱做焦慮的情感。蘇格蘭傳說中的麥克達夫(Macduff),據說是從母親的子宮中搜尋而出而非母親所生,故根本不識焦慮為何物。[192]
古代的釋夢者阿爾特米道魯斯(Artemidorus)認為,夢的意義依賴於做夢者是誰[193],這當然是正確的。受潛意識思想表達的規則製約,拯救的意義依幻想者的性別不同而有異。它可以同樣地指(在男人)生孩子,比如促使孩子生育,或(在女人)讓自己生個孩子。一旦這些夢及幻想中的不同拯救意義與水聯係起來,其真正含義便可清楚地辨認出來。如果一個男人在夢中將一個女人從水中救了出來,那就意味著他使這個女人成為母親,按照先前的討論這意味著他要使她成為自己的母親。若一個女人從水中將一個人(孩子)救出,那就等於承認自己是生這個孩子的人,如同摩西(Moses)神話中法老(pharoah)的女兒(蘭克,1909)。偶爾也會有拯救父親的幻想之意。在這種情形下,旨在表達主體要父親成為兒子的願望,也就是說,要有一個像父親一樣的兒子。[194]
於是,拯救動機與戀親情結的這些所有聯結,都旨在拯救所愛的人,這成了我所討論的這種類型愛的重要特征。
我覺得沒有必要為我關於這一主題的工作方法做出論證,如同關於肛欲性欲的探討一樣(弗洛伊德,1908b)。在此,我的首要目的是通過觀察找出極端的、可以清楚界定的類型。在這兩種情形下,絕大多數的人僅有這種類型的幾個特征,或僅有並不明顯的一些特征,顯然,在對這種類型的所有特征進行探討之前,我們是不可能對他們產生恰如其分的認識的。[195]
二、論**領域最普遍的衰退趨勢(1912)(愛情心理學之二)
(一)
如果一位臨床精神分析的醫師問自己,是什麽心理障礙使得病人常常來尋求他的幫助,他肯定會說,除了各種形式的焦慮之外,當然是心理性**(psychical impotence)了。這種簡單的障礙常對力比多能量很強的男人產生影響,使得性器官拒絕執行性行為[196],雖然事前事後他們均能證明自己是正常並能執行這一行為的,且不乏強烈的心理趨向。但理解這一情形的第一條線索來自當事者的自我發現,即它僅發生在與某些人的欲望條件下,與其他人卻從未有過這種情況。他開始意識到,正是性對象的某一特征抑製了他的男性**能力,有時他發現自己內部有一種障礙感,這種反意誌(counter-will)的感覺幹擾了他的意識性欲望。然而,他卻無法辨認這種內在的障礙是什麽,以及性對象的何種特征招致了這一障礙。如果他多次經曆這種失敗,那麽他就可能將其歸結為所熟悉的“錯誤聯結”(erroneous connection)[197]認為關於第一次的回憶喚起了焦慮觀念,於是失敗便接踵而至,而第一次的出現則被他歸結為“偶然”的印象。
精神分析已對心理性**做過研究,一些學者出版了其研究結果。[198]每個學者均可用自己的臨床經驗證明自己的解釋。實際上這是一個特定心理情結的抑製性影響問題,隻不過當事者並不知道。當事者一直無法克服的對母親或姐妹的**陛固著(incestuous fixation),對這種病理反應起到了重要作用,也是最普遍的病理內容。此外,與嬰兒期性活動有關的不愉快印象及對女性性對象的力比多減少等因素也具有一定的影響作用。[199]
一旦精神分析對心理性**的突出情形做出詳盡的調查,那麽這一性心理過程(psychosexual processes)的信息便可獲得了。如同在所有的神經(質)障礙中一樣,這一障礙也源於力比多發展史的抑製,本來它應按正常的方式達到預定的目的。對愛的完全正常態度依賴於兩種趨向的結合,可將這兩種趨向區分為“情感”的和“肉體”的,然而,在我們所考察的這些情形中,這兩者的結合卻是失敗的。
在這兩種趨向中,情感趨向更早些,它源於童年早期,建立在自我保護本能的利益之上,並指向家庭成員及孩子的照料者。從一開始就伴有性本能的貢獻(性欲興趣組元),這在童年期幾乎就可清楚地看到,精神分析則可在任何神經症中發現。它是對“兒童原始對象選擇”的反應。我們認識到,性本能是按照自我本能的價值評判選擇最初對象的,更準確地講,最初的性滿足是通過保護生命的身體功能實現的。[200]父母及保姆對孩子流露出的“情感”很少不帶有性欲本性(“這孩子真好玩”),這一性欲特征大大加劇了自我本能貫注,並注定了在今後發展中的作用,尤其當其他因素也助一臂之力時。
兒童的情感固著會持續整個童年期,並一直伴有性欲成分,這導致了對其性目的的最終偏離。到了青春期,強有力的“肉欲”趨向的加入便扶正了這一性目的。它會沿著早期途徑,以更強大的力比多能量貫注嬰兒選擇的原始對象。不過,在這一過程中所建立起來的防止**的屏障卻成了它的擋頭,它會奮力跨越這些在現實中不適宜的對象,盡快找到能真正享受**的外在對象。這些新的對象的選擇仍建立嬰兒期的模式(或意象,image)之上,隻不過在這一過程中這些對象的情感(早先與童年的對象相聯)吸引了他們,按照《聖經》的旨意[201],一個男人就要離開父母而與妻共處,情感與肉欲便從此聯手,肉欲色情的強大能量帶給對象以最高的心理價值實際上男人一向對性對象給予過高評價。
有兩個因素會決定力比多的這一發展之途是否會以失敗告終。其一,是現實中阻止新對象選擇的“挫折量”,它會降低所選對象的價值。毫無疑問,如果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或不能選擇到合適的對象,那就根本不存在對象選擇了。其二,是應當摒棄的嬰兒期對象所引起的吸引力,它與嬰兒期的性欲貫注是一致的。如果這兩個因素強度都很大,那麽神經症的一般機製便會開始工作。力比多從現實中逃離,代之以想象性活動(內向過程),最初的性對象表象得到加強並將力比多固著之上。然而,阻止**的屏障卻促使轉向這些對象的力比多仍停留在潛意識中。肉欲衝動所激惹的**活動此時已成了潛意識的一部分,它對這種固著亦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如果現實中的這一錯誤導向發展為一種幻想,如果在導致**滿足的幻想中原始的性對象具有了不同的替代,**活動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作為一種替代結果,幻想進入了意識,然而,力比多的分配卻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按照這種方式也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潛意識裏[202],一個青年男子的全部肉欲都附著於**的對象之上。換言之,附著於潛意識的**幻想之上。其結果便導致了完全性**(total impotence),與此同時,性器官在性活動時的“衰弱”更強化了這一現狀。
較輕的情況便導致了我們特別描述的心理性**。肉欲趨向並非注定要在情感趨向背後我行我素,它必須在表麵上維持一定的強度或任意性,以便在現實中得以部分釋放。不過,這種人性活動所表現出的最清楚特征是,其背後缺乏本能的全部心理驅動力,於是,其性活動變化無常,極易受到幹擾,並不常常能適當地進行,缺乏足夠的樂趣,不過最重要的是被迫與情感趨向絕緣,於是限製了對象選擇。肉欲趨向依然活躍不止,僅僅尋找不致引起**形象記憶的對象。如果某女子給人的印象造成了對她較高的心理評價,那麽就不會對她產生任何肉欲興奮,而隻會產生無性欲結果的情感。這種人的愛情依然分化為兩個方向:藝術中神聖的化身與世俗(profane)(或動物)之愛。所愛者往往不產生肉欲,有肉欲者又不愛。為避免對所愛者的肉欲,他們隻尋找自己並不愛的人。為遵守“情結敏感性”(complex sensitiveness)[203]和“壓抑回歸”(return of the repressed)[204]的規則,無論何時,若在避免**的條件下所選的對象具有了某些**的特征,哪怕常常是極不明顯的,心理性**也會奇異地出現。
在男人這種分裂的愛情生活中,避免這種障礙的主要技巧在於從心理上“貶低”(debasement)性對象,將對性對象的高估轉移為對**對象及其表征(representatives)的高估。這種貶低一旦完成,肉欲便可暢行無阻,強烈的性能力及高度的快感也可獲得發展。還有另外的因素有助於這一結果的出現。在情感傾向與肉欲傾向匯合不恰當的人當中,性行為方式通常無什麽改變,他們保持著倒錯的性目的,若得不到這樣的性目的便覺著嚴重喪失了快感,好像隻有貶低的和鄙視的性對象才能使他們獲得滿足。
現在我們便可理解隱藏在兒童幻想背後的動機了(前麵已提到把母親貶為妓女的幻想)。他們試圖在愛的鴻溝之間架起橋梁:至少在幻想中將母親貶低為可以成為肉欲的對象。
(二)
在前一部分,我們從醫學心理學的角度對心理性**進行了研究,這從本文的標題上並看不出來。不過,從適於本課題的意義上講,這一引論的必要性會變得清楚起來。
我們已將心理性**歸結為情感與肉欲趨向在愛情中的匯合失敗。同樣,強烈的童年期固著的影響及在反**的屏障麵前所遭受的現實性挫折,也對這一發展障礙的形成起了作用。對此理論有一種強大的反對意見,即認為它未免太過分了。它解釋了一些人心理性**的原因,但其他人為何可逃脫這一障礙,對我們而言卻仍然是個謎。既然我們承認,所有有關的因素,如強烈的童年期固著、反**屏障及青春期後發展中的挫折,在整個文明人當中都存在,那麽我們就應證明,心理性**是文明社會的普遍苦惱,而不隻是部分人的障礙。
如果我們同意量的因素對於疾病的形成與否有決定性的影響,不同因素的或多或少決定著疾病是否出現,那麽要避開這種結論則易如反掌。不過,盡管我承認這種答複是正確的,但我無意將它作為反對這一結論的理由。恰恰相反,我寧肯指出,心理性**遠比設想的更為普遍,而且這一行為構成了文明人愛情生活的特征之一。
如果將心理性**的概念予以擴大,不僅僅限於下列情形:本欲取得快感,性器官也正常但卻無法進行**,那麽,首先要指出的是,所有被稱為心理性冷感(psychanaesthetic)的男人——可以行**,但從未獲得過任何特別的快感,同樣比人們想象得還要普遍。精神分析的研究表明,在對這一症狀與狹義上的心理性**做出區別性解釋之前,兩者具有相同的病因學因素。很容易找到這些性冷感的男人與眾多性冷淡(frigid)的女人的相似之處,將女人的性冷淡與男人心理性**的更明顯障礙做一比較,是描述和理解她們**行為的最佳方式。[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