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士有胃病,在飲食上有很多限製。當一片烤肉放在她的丈夫麵前的時候,他要不能吃這種菜的妻子將作料遞給他,他的妻子打開了壁櫥,用手去拿,結果將她的一小瓶胃藥放在了她的丈夫麵前。佐料瓶和這個藥瓶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她不會因此搞錯的,她並不知道拿錯了,直到她丈夫大笑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誤。這個症狀行為的意義是無須解釋的。”

下麵是維也納的醫生塔納爾(B.Dattner)博士提供的一個精彩的例子:

“我和我的一個同事H一起進餐,他是一個哲學博士,在他談及實習生的艱難時,說到這樣一件事,在他完成學業之前,曾為一個大使工作,更確切地說,是為智利的全權代表做秘書。‘但是,不久這個大使就被調走了,我也沒有向繼任者介紹自己。’在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正夾著一塊肉往嘴裏送;但卻不精心將這塊肉掉了下去,我立即明確了這個症狀行為所隱含的意義,我對這個不懂精神分析的同事插入了我的看法:‘肯定是你自己將就要到嘴的肉給弄丟。’然而他並沒有注意到,我的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他的這個症狀行為,他隻是驚奇地重複著我說的這句話,好像這句話出自他的口:‘是的,這當然是我丟掉了到嘴的肥肉。’然後,他如釋重負地仔細地描述了他的那個使他失去這個職位的閃失行為。”

“如果你了解下麵的情況,你就更能理解我的這個同事這個症狀行為的意義。我和這個同事的交情並不太深,因此他很忌諱在像我這樣交情並不深的人麵前暴露使自己難堪的事情,因此,他用症狀行為做掩護,將自己被壓抑的思想表達出來,從而使他從這種潛意識的折磨中得到解脫。”

下麵的例子說的是人們無意間將一些東西帶來或帶走,這種行為也有其深刻的含義。

塔納爾醫生報告:“一個同事去拜訪他的一個朋友,一個他年輕時很崇拜的女士,這是在她結婚後第一次拜訪。談到這次拜訪,他的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在去之前,他決定不要和她待的時間太長,但他並沒有做到。然後他說了他在那裏出現的一個失誤。他朋友的丈夫也加入了會談,當他找一盒火柴時,怎麽也找不到。實際上,在他進來的時候,這盒火柴很明顯就放在桌子上麵。

我的同事自己也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看是否是自己無意間裝進了口袋,但是沒有找到。之後不久,他發現這盒火柴就在他的口袋裏,使他驚奇的是裏麵隻有一根火柴。幾天後他做的一個夢說明了這個火柴盒的象征意義,這個夢也涉及到他的這個朋友,因此,我便有了對這個象征行為的解釋:我的同事的這個症狀行為企圖表明,他有優先占有權,而且這也隻能由自己擁有(盒裏隻有一根火柴)。”

薩克斯博士報告:“我的一位女傭很喜歡一種肉餅,毫無疑問,這是她做得最好的一種。一個星期天,她將這種肉餅送了上來,先將它放在托盤裏,然後回收桌子上其他吃完菜的盤子,又將這個裝有肉餅的盤子堆積在其他的盤子的上麵,而沒有將它放在桌子上,然後消逝在了廚房。

最初我們以為她可能發現什麽問題,然後回去更正,但是她再也沒有出來。這時我的妻子搖鈴問她:‘貝蒂,肉餅怎麽了?’‘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女傭回答,不理解我的妻子的問話。我對她說,她將肉餅又拿了回去。她將這盤肉餅放在盤子的上麵拿回去,居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第二天,在我們吃前一天剩下的肉餅時,我妻子注意到,肉餅和前一天剩下的一樣多。換句話說,這個女傭並沒有共享她的這個美味肉餅。當問她為什麽不吃,她有點窘迫地回答說,她不想吃。

在這件事裏,孩童的態度出現了兩次:首先,她有嬰兒的貪婪,她不想讓他人共享她喜歡的東西。

其次是嬰兒的拒絕反應:‘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那你就自己留著吧,我現在什麽也不要了。’”

婚姻生活中的偶然行為和症狀性行為具有更深遠的意義,一些不了解潛意識心理學的人也會因此相信預兆的存在。如果一個新娘在度蜜月的時候丟掉了自己的結婚戒指,這絕不是什麽好兆頭;但通常情況下發生的是對戒指的誤置,然後又將它找了回來,這也不是好的預兆。我認識一個女士,現在已經與她的丈夫離婚了,她在用錢時,通常簽署她婚前的名字,這事實上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我有一次在一對年輕的夫婦家裏做客,聽見這個少婦在說她最近經曆的一次笑話。

度蜜月回來的第二天,她和平時一樣叫上她的妹妹上街購物;同時,她的丈夫也正在上班的路上,突然,她發現一個紳士站在街道的對麵,她推了一下她的妹妹說:“看,L先生從那邊過來了。”她已經忘記了,這個紳士在幾星期前已經成為了她的丈夫。在我聽到這個故事後,打了個冷戰;但是並沒有對此作任何推斷。幾年後我聽說,他們已經結束了其不幸的婚姻。

下麵的這個觀察例子摘自梅德爾的一個有價值的研究,這個例子曾用法語發表過(1906)。我引用本例如下,這同時也屬於遺忘方麵的問題:

Une dame nous racontait récemment qu’elle avait oublié d’essayer sa robe de noce et s’en souvint la veille du mariage à huit heures du soir;la couturière désespérait de voir sa cliente.Ce détail surfit a montrer que la fiancée ne se sentait pas très heureuse de porter une robe d’epouse,elle cherchait à oublier cette représentation pénible.Elle est aujourd’huidivorcèe.[104]

一個正在學習觀察這種信息的朋友告訴我說,偉大的演員度斯曾將這種症狀行為引入其角色,這說明她已經深深地為這個角色所吸引。這是一場關於女人**的事,她剛和她的丈夫爭論完,現在站在一邊陷入沉思,等著她的情人的到來。在這段時間,她不停地玩弄著自己的結婚戒指,取下來,然後再戴上,又取下。她在迎接另一個男人的到來。

這裏我再插入賴克(1915)關於戒指的症狀行為的一些說明。

“我們熟悉的已婚者的症狀行為一般是他們將結婚戒指取下來和誤置他們的結婚戒指。我的同事M就出現了一係列這樣的症狀行為。他收到了一枚戒指,是一個他喜愛的女孩送給他的;與戒指一起的還有一個條子,上麵說,別把它丟了,否則說明他不再愛她了。結果,他越來越害怕將這個戒指丟掉。如果是暫時將這個戒指取下(如在洗澡的時候),這個戒指經常發生誤置的情況,而且通常要用很長時間才能夠找到。在他寄信的時候,他往往抑製不住這樣的恐懼:這個戒指或許會順著信箱的邊上掉下去。有一次發信的時候,他很笨拙地控製著自己的行為;但這個戒指還是掉進了信箱。他這時要發的信是給另一個他原來喜歡的女孩的斷交信,他對她有一種負疚感;同時,他還深愛著另一個女孩,這兩種情感便出現了衝突。”

那些有創造性的作家對戒指這個主題的描述,已很難使一個精神分析學者再從中發現什麽新的東西,原因是這些作家已經有足夠的說明了。在豐唐的小說Vor dem Sturm中,塔甘尼·J在一次賭博遊戲中宣稱:“你要堅信,女士們,人們下的賭注可以揭示出他們內心最深層的秘密。”其中有一例支持了他的這個論斷,這引起了我們的興趣:“我想起了一個教授的妻子——她已經到了發福的年齡——她一再地將自己的結婚戒指脫下作為賭注,因此,我不能說她的婚姻生活是幸福的。”他還說:“在這個圈子裏,一個紳士將一個袖珍的刀具——有10個刀鋒,還有起子和火石等——不停地丟置在女人的大腿上,結果這個鋒利的怪物割壞了幾件絲綢衣服,在人們的指責聲中,這個刀子消失了。”

諸如戒指這樣的東西表現出豐富的象征意義——這種表征往往通過失誤表現出來——我們是不會感到奇怪的。當然,它們有時代表的並不僅僅是色情方麵的聯係。下麵由卡度斯(M Kardos)博士提供的這個例子就是屬於這一類:

“幾年前,一個地位較低的小夥子很依賴我,我們一起從事一些研究工作,他對我就像學生對老師一樣。在一次特殊的場合,我送給他一枚戒指,有幾次他都通過這個戒指表現出症狀行為或失誤。每當我們之間出現不愉快時,這種症狀行為就會表現出來。不久前,他報告了如下情況,這件事實際上特別簡單明了。我們通常每周約見一次,一般是他來看我,並給我談些什麽。但是,有一次,他抱歉說他不能來了,因為他要去和一個很吸引他的女孩約會。第二天早上,他發現——他離開家後不久——這個戒指沒有戴在手上,他當時並沒有擔心。因為,他想可能將它放在桌子邊上了,因為他經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回家後就會找到。而他這次回到家後,卻沒有找到;然後,他仔細地搜尋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仍一無所獲。最後,他想起來,這個戒指就在桌子的邊上——一年以來一直如此——就放在一個袖珍小刀的旁邊,這個小刀一般是放在他的背心口袋裏的。他猜想,可能是自己‘粗心大意’了,將戒指和小刀放在了一起,因此,他摸了一下口袋,發現這個戒指就在裏麵。‘放在口袋的結婚戒指’是一句俗語,是指這樣的情況:如果一個丈夫想對自己的妻子不忠,這個丈夫就會將結婚戒指放進口袋。由於這種負疚感,我的朋友首先通過這樣的方式進行了自我懲罰(‘你不再值得去佩帶這個戒指’);

其次,這也表明了他的不忠實,盡管是通過無意識的失誤的方式。用這種委婉的方式,他描述了這個失誤——一種可以預測的事件——他也承認了自己的這種‘不忠實’。”

“我還認識一位老人,他和一個年輕的姑娘結了婚。他決定,在一個鎮的旅館度過新婚之夜,然後去做蜜月旅行。在他還沒有到這個旅館之前,他吃驚地發現沒有帶錢包,這個錢包裏裝有度蜜月的所有費用。他或者將它放在了其他什麽地方,或者是丟掉了,他匆忙打電話讓用人去找,用人在他脫下的結婚禮服裏找到這個錢包,然後前往旅館將這個錢包送給了這個正在等待的新郎。

由此,你可以得知,他陷入了一樁無可奈何的婚姻。第二天,他和他的年輕的新娘出發去做密月旅行去了,到了晚上,正如他所預料的,他的性功能突然喪失了。”

丟失東西也是症狀性行為的擴展,丟失東西的行為與失主的隱蔽動機密切聯係。這種行為一方麵表明人們對這個東西的評價較低,或者反對它的存在,或者對送他這個東西的那個人有反感,或者通過這種症狀行為賦予這個東西特定的意義。丟失貴重的東西也是為了表達一係列的衝動,一方麵作為壓抑的思想的象征,即發出一個信號,他很高興忽略這個東西;另一方麵(最普遍的原因)這是對自己的難卜的命運提供一種供奉品,以表明現在自己忠誠於自己的命運。

下麵我們列舉一些具體的例子來對我們的這些論斷予以說明。

達特納博士報告:“一個同事告訴我說,他很意外地將他的‘盤克拉’鉛筆丟失了,這支筆他已經用了兩年,而且這支鉛筆的質量很好。就在這前一天,我的同事收到一封他姐夫寄來的信,這使他非常生氣,因為信的最後有這麽一句話:‘現在我既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去談論你的無聊和懶惰。’這封信給他的情緒帶來很大的影響。第二天我的同事就將這支鉛筆丟掉了,原來鉛筆正是他的姐夫送給他的禮物,這樣他似乎感到有點輕鬆了。”

我很能理解我認識的一位女士在哀悼她的母親的日子拒絕去到劇院看戲的失誤。距哀悼的結束還有幾天時間,朋友勸她去買張票看看戲,放鬆一下,因為這個戲很有意思。但是,到劇院後她發現,她將票丟失了,她想起來,一定是從電車上下來扔車票的時候一起扔掉了,這個女士以前一直為自己沒有丟失過什麽東西而自豪。

她還有一次丟失東西的經曆,公平而論,她的這個行為也是有原因的。當她到一個療養院的時候,她決定去參觀一個寄宿學校,因為上一次她去過那裏。當她提出付費的時候,人們告訴她,你就當這是來做客好了,但她認為這似乎不太恰當。她想給這個服務員留些什麽東西作為補償,因此她從錢包裏掏出一馬克放在桌子上。晚上,這個學校的服務員給她送來了5馬克,說這些錢丟在了桌子下麵,這應該是這個女士的,可能是在她向外掏小費的時候帶出來的,這可能是她想付賬的願望的表示。

蘭克曾寫了一篇長文章,他試圖用夢的分析的方式來說明這種行為,認為丟失東西的基礎是人們的供奉心態,並企圖揭示這一行為的深層動機(deeper motives)。有趣的是,在文章的最後他還寫道,不僅人們丟失東西是由一定的心理因素來決定的,而且人們拾到東西也是有一定的心理原因的;這一點可以通過他收集的一個例子予以說明。很明顯,在丟失東西的情況下,這個東西是事先提供的,而在拾到東西的情況下,這個東西往往是首先要尋找的。一個在物質上依賴父母的女孩很想買一個便宜的首飾,她在一個商店詢問那個她很喜歡的首飾的價格;但使她失望的是,就她目前的積蓄,她還買不起,距她滿足這個願望還差兩個金幣。

她心情悲傷地向家走去,穿過街道上喧鬧的人群。盡管她說自己陷入沉思,但她突然發現,在這個忙亂的廣場有一片紙;雖然她從上麵走過,但並沒有注意到它。她又轉了回去,將它撿了起來,她吃驚地發現,這是兩個金幣的單子,她想:這是上帝的安排,這樣我就可以去買那個首飾了。她很興奮地返回去,心裏想著要買那個小一點的首飾。但同時,她又告誡自己,她不能這樣做,因為一個人撿到的錢是幸運錢,幸運錢是不能花的。

“即使我們缺少有關這個女孩的個人資料,從這個描述的情景我們也可以推斷,顯然這也是一種‘偶然行為’。在她回家的路上,她的大腦思考著很多東西,如自己的貧困,自己在選擇物品時所受的限製等無疑是她思考的主要問題。此外,我們猜想,她一直想改變這種貧困狀態,當然,她還在想怎麽以最容易的方式得到一筆錢,以滿足自己的這個與興趣有關的小小的願望。可以猜想,這是最容易的解決方式——拾到錢。通過這種方式,她的潛意識(或前意識)顯然是傾向於‘拾到’,盡管——她說自己當時正在思考其他什麽事情(陷入沉思)——她並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思想。對此情況做進一步的分析就會發現,這種潛意識中存在的‘拾到什麽東西的準備’比有意識的準備更容易獲得成功。否則很難對這樣的情況做出解釋:街道的燈光那麽黯淡,人群那麽嘈雜,在這麽多人中,唯獨她撿到這些錢。從這種實際的情景中,我們可以感到這種潛意識的或前意識的準備的實際力量。但在她有了這次幸運之後——當這種態度成為不必要的時候,往往就會從人們的意識中消除一這個女孩在回家的時候,在街道的一個黑暗、偏僻的地方拾到了一塊手絹。”

我必須指出,正是這種症狀行為提供給我們理解人們深層心理生活的最好的方式。

現在我們轉向孤立的偶然行為。下麵我列舉的這個例子,無須解釋,你便可以明確其深刻含義,我將詳細描述這種症狀行為產生的情景,這將為我的分析增添現實意義。在一次夏天度假的時候,我碰巧要在某個地方為等一個朋友而不得不逗留兩天。這時,我認識了一個年輕人,他很孤獨,很想與我結交。因為我們在一個旅館,很自然地,我們一起用餐,一起散步。第三天的一個下午,他突然告訴我說,今天晚上他的妻子就要乘火車到這裏來。我的心理學的興趣被喚起了,因為他留給我印象很深的是,今天早上他就拒絕我們走遠路,並且在做短途散步時,他拒走某條小道,說這條路太陡峭,太危險。在下午散步的時候,他突然說我肯定餓了,由於他的這個說法,我在用晚餐時一點也沒有遲到。他要等他的妻子的到來,並和她一起用晚餐,我明白了他的用意,自己就在餐桌旁邊坐下來,而他則到車站去了。第二天早上,我們在旅館的大廳遇到了,他介紹了他的妻子後對我說:“你和我們一起進餐好嗎?”由於我得先到另一條街上去辦點事,我答應他們馬上趕回來和他們一起吃飯。當我回到餐廳,我看到這對夫婦坐在靠窗子的桌子的一側,他們的對麵有一把椅子;但這個丈夫的又笨又大的雨衣就放在椅子的靠背上,把整個椅子都蓋住了。

我理解了他這樣放置雨衣的用意,雖然這並非是有意的,但表現得卻很明顯,意思是說:“這兒沒有你的地方了,你是一個多餘的人。”這個丈夫並沒有看到我站在桌子的旁邊;但他的妻子看到了,推了一下她的丈夫,對他說:“看你,占了這個先生的位置。”

我的很多類似的經驗使我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些無意問做出的動作無疑是人們交往中產生誤解的源泉。那些並不知道這樣的動作與其內在動機相聯係的當事人,認為他們是無可指責的,他們不能對這樣的行為負什麽責任。而看出這樣的行為的人,由於他經常在分析這些偶然行為的基礎上來說明其動機,因此他了解的心理過程,比當事人說出或承認的要多。如果用這種從潛意識行為推出的結論來反對或指責他,這當然會引起當事人的不滿。他會說這種分析是沒有根據的,因為在做這種行為的時候,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有這樣的動機的存在,因此抱怨另一個人誤解了他。嚴格說來,這類誤解依賴於細致和深入的理解,兩個人越是“敏感”,兩個人之間因此發生的誤會就越多,他們都會推脫自己的責任,並據自己的分析去指責另一個人。當自己的不忠實通過這種遺忘、閃失行為和潛意識做出的一些行為表現出來,而且自己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或在掩蓋不住的情況下,在別人的麵前也承認自己的這一動機,這無疑是對他的不忠實行為的懲罰。這實際上也就是說,在生活中,人們都在對自己的鄰居進行著心理分析,對鄰居的了解比對自己的了解要多。要對自己有所了解,就必須研究自己本人的偶然行為和疏忽。

對於那些能夠通過這些小的症狀行為和失誤來表現人物的內在動機的作家而言,沒有誰能夠像斯特林堡那樣如此清楚地理解這種隱蔽的特點,並能夠用神奇的生活方式將它表現出來。斯特林堡的天才就在於能夠認識這些東西是什麽,當然這也是由其深層的心理異常來支配的。維也納的魏斯(K.Weiss,1913)博士注意到他的作品的一段:

“過了一會兒,坎特真的來了,他悄悄地走近伊瑟爾,好像和她有個約會。

‘你等好久了吧?’他低聲問道。

‘6個月,這你知道,’伊瑟爾回答,‘你今天要見我嗎?’

‘是的,就現在,就在這裏,我看穿了你的眼睛,感覺我在和你交談。’

‘自從上次以後,很多事情都變了。’

‘是的,我相信這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怎麽會這樣?’

‘你給我的所有的小禮物都打碎了——而且,打得很神秘。但是,這些事情我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

‘天哪!現在我想起了所有這些偶然發生的事件。有一次,我的奶奶送給我一副眼鏡,當時我們還是好朋友。這副眼鏡是由光滑的無色水晶製成的,很適合於驗屍時使用(在斯特林堡的小說中,伊瑟爾是個醫生)。一天,我和這個老太太絕交了,她非常生氣。在下一次驗屍的時候,這副眼鏡無原因地跌落了下去。我想,這僅僅是損壞了,因此就送去修理;但是,他們拒絕修理,後來不得不把它放在抽屜裏,最後還是找不到了。’

‘天哪!奇怪的是,關於眼鏡還有更有意思的事。我的一個朋友曾送我一些看戲用的眼鏡,這些眼鏡很適合我,戴上去很舒服。這個朋友最後和我吵翻了,你知道並不因為什麽,但誰也不想讓步。在我下一次使用這個眼鏡的時候,我看得很不清楚,眼鏡之間的連接好像太短,我看到的是重影。不用說,這個連接並沒有變短,我的兩個眼睛之間的距離也沒有變寬!發生這樣的事真使人感到奇怪——如果不仔細觀察是不會注意到這一點的。我們如何解釋這樣的現象呢?心理上的這種憎恨的力量比我們想象的要大。而且,你給我的那個戒指,上麵的寶石也不見了,好像也不能修理了,你想和我分開嗎?……’”(《歌德的房間》,德文版,第258頁下麵)。

在症狀行為這一領域,必須承認,有想象力的作家優先使用了這種精神分析式的觀察。斯特洛斯(W.Stross)注意到了斯特恩(L.Sterne)的著名幽默小說《羅斯羅姆·山蒂》中的一段(第6卷,第五章):

“……我一點也不奇怪,在喬治看到朱麗安的那個一晃而過的不吉利的姿勢時,預言:他將來某一天會變成一個叛黨。聖·阿布洛斯將他驅逐出門,因為他的這個不忠實的腦袋動了一下,像一個鏈枷一樣前後搖擺;當看到他在捆一束柴,並向裏麵插小枝的時候,底姆特斯欺騙坡洛拉斯說自己是一個學者;在我父親的後麵有上千個空位置,一個獨具慧眼的人一定會看穿這個男人的心靈;我堅信,一個有辨別力的男人不會在進入一個房間的時候放下自己的帽子,或在出去的時候將它拿走;但是,如果觀察一下他的話,就會發現一些東西不見了。”

我這裏簡單插入一些健康人和有神經症的人的症狀性行為:

我的一個老同行,打牌時經常輸,一天晚上,他又輸掉了一大筆錢。當時,他並沒有抱怨,隻是心情很沉重。在他離開後,人們發現,他將帶在身上的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忘在了他的座位上:

眼鏡、煙盒和手絹。這無疑是說:“你們這些強盜,你們算是搶劫了我。”

一個暫時患性無能的人——主要是由於在童年時期和他的母親過分密切造成的一一說,他有這麽一個習慣,用字母S裝飾他的影集和筆記本,這是他母親名字的開頭一個字母。他不能容忍那些與汙濁的東西相聯係的字母擺在自己家裏的桌子上,因此,他將第一個字母和其他的字母分開。

一個年輕的女士突然打開了谘詢室的門,盡管那個在她前麵的女士還沒有離開。她抱歉地說自己是“無心的”。不久表明,她表現出的這個好奇,使她闖入了她父母的臥室。

因自己有漂亮的頭發而自豪的女孩,她們往往這樣控製她們的發卡,即在談話的時候,她們的頭發突然散落下來。

一些男人,在躺下來做檢查的時候,往往會從他們的褲袋裏掉出一些零錢,用這樣的方式表明,這是這次治療應付的費用。

有的人在治療時會忘記帶走他們帶來的東西,如眼鏡、手套以及錢包等,用這種方式表示:

他還舍不得離開這裏,他不久就會回來。瓊斯(1911b,第508頁)說:“人們可以通過檢查一個醫生一個月收集的東西的多少——如傘、手絹、錢包等一來判斷這個醫生的治療水平。”

一些習慣的小的行為往往很少引起人們的注意,如睡前給表上發條,離開房間時將燈關掉等等,這些行為通常受製於一些混亂。這種混亂說明潛意識情結還在對這些固定的習慣發生著很大的影響。梅德爾在雜誌Coenohium上講了一個家庭醫生的事,有一天晚上,在他當班不允許離開的時候,他決定到一個鎮上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在他約會回來時,他發現他家裏的燈沒有關,而在以前,他是從來不會忘記關燈的。但他馬上了解到了這種遺忘的動機,這個醫院主管住宅區的醫生的官員從這個亮著燈的房間就會很自然地得出這樣的結論:這個家庭醫生在家裏。

有一個過度煩惱並有些抑鬱的男人很明確地告訴我說,如果這一天的生活很枯燥無味,人們之間殘酷無情,那麽晚上他就會忘記給自己的表上發條。通過這樣的方式象征性地表明:第二天的生活與此沒有區別。

有一個我本人並不認識的男人寫道:“在命運折磨了我之後,生活看來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以至於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完成第二天的生活。這時我注意到,幾乎每天我都會忘記給我的表上發條,而在以前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上發條,這是在我上床前要做的一件事,好像是一種機械的和無意識的行為。但是現在很少能夠記住這麽去做,隻有在我第二天有很重要的或自己感興趣的事的時候,才能夠記起來。這也是一種症狀行為嗎?我自己對此無須解釋。”

一個人在配音的時候,正如榮格(1907)和梅德爾所為,他會發現自己的發音似乎是無意識的,他通常意識不到自己在這麽做,他能夠很好地將這個單詞的音調和自己大腦裏的意思聯係起來。

在人們口頭或書麵表達思想的時候,有很多微妙的決定因素,這應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相信,一般而言,我們可以自由選擇適當地表達我們思想的詞,可以自由地選擇掩蓋這些思想的想象。仔細地觀察表明,我們還應考慮其他決定這種選擇的東西,在表達這種思想的形式背後,無意的一瞥往往包含深刻的含義。當一個人形成對自己的判斷的時候,他表現出的對句子的幻想和轉折很少沒有深刻含義的,其他的均作為背景,僅僅是對這個主題的描述,但這對講話者也有很大的影響。在做理論上爭論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人不斷地重複這樣的表達:“如果一些東西突然穿過一個人的腦袋。”(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一個想法突然闖入一個人的腦海”),我碰巧知道,他最近得到一個消息,一個俄國人的子彈穿過了他的兒子戴在頭上的帽子。

第十章 誤 差

記憶誤差與相伴以錯誤記憶的遺忘的區別主要在於這樣一個特征:前者並沒有被人們認識到,除非發現證據。我們對“誤差”(error)這個術語的使用有賴於另一個條件,我們說的是“出現誤差”(being in error)而不是“記憶錯誤”(remembering wrongly),這裏我們更強調再現的心理材料的客觀性和真實性特點——或者說,在這裏我們企圖記憶的是那些與我們自己的心理生活的實際不同的東西,是易於招致他人的記憶驗證或反駁的東西。

記憶誤差的反麵在這種狀態下是未知的。

就我的《釋夢》(1900a)一書而言,在這本書出版後,我驚奇地發現,我對其中出現的很多錯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些錯誤的內容涉及的大都是曆史方麵的,一般都是事實的東西。經過仔細的檢查,我發現這些錯誤並非都源於我最初的疏忽;但是這些錯誤是可以被追查的,通過分析也是可以被解釋清楚的。

1.在第266頁(第1版)[標準版,第5卷,第456頁],我提到一個叫瑪格波的鎮(在德國的赫斯州)——在斯特利亞也可以發現這個名字,我將這個鎮當做席勒的出生地。誤差發生於我對一個夢的解釋,這是我在旅行時的一個晚上做的一個夢,而且在我做夢的時候被管車的人報瑪格波站名的聲音驚醒了。夢裏有這樣的一個內容,有人問關於席勒的一本書的問題。事實上,席勒並非出生於(在赫斯)大學城瑪格波,而是在斯瓦比亞的瑪格奇,而且我敢肯定,我對此是清楚的。

2.在第135頁[標準版,第4卷,第197頁],我將漢尼拔的父親稱作漢斯保爾,這個誤差尤其使我煩惱,但這個誤差卻可以為我提供關於誤差的觀點的有力證據。我的這本書的很多讀者可能比我更熟悉巴卡家族的曆史,而我卻出現了這個誤差,雖經3次校對也沒有發現。

漢尼拔的父親的名字是漢米卡爾·巴卡——漢斯保爾是漢尼拔哥哥的名字,也是他的表哥及其前任共有的名字。

3.在第177頁和第370頁[標準版,第4卷,第256頁;第5卷,第619頁]兩處,我都談到宙斯閹割他的父親克羅諾斯,並讓他的父親退位,然而,我卻錯誤地將這種暴行前推了一代。據希臘神話,這樣的暴行是克羅諾斯對他的父親烏蘭納斯所為。[105]

在這一點上,我的記憶提供給我的是不準確的信息,如何解釋這種誤差呢?——正如讀者對我所了解的——我通常能夠對自己的記憶進行很好地控製,而且我的記憶會提供給我很多不尋常的東西;但是,為什麽發生如此誤差呢?為什麽經過三次仔細的校對,仍像一個瞎子一樣沒有發現這些錯誤呢?

歌德在談到裏奇伯格時說:“在他開玩笑的地方,總是隱藏著一個問題。”同理,在談到我書裏的這些部分時也可以這樣說:“在出現誤差的地方,其背後總是有壓抑的東西存在。”

——或更確切地說,這種虛假和歪曲源於被壓抑的材料。在我分析我報告的那個夢的時候,由於這個夢與另一些被壓抑的東西相聯係,我一方麵被迫在這個分析完滿地結束前終止了分析;另一方麵,被迫通過歪曲來掩蓋這些不慎重的細節。我不能不這樣做,如果我要舉例對此加以說明的話,我便別無選擇。我的這個難堪的做法與夢的特殊的角色有很大關係,而這個角色又會使那些被壓抑的材料表現出來——換句話說,這些材料是不允許進入意識的(盡管如此,這也足以表明,這是對敏感的心理的反擊)。然而,在歪曲或掩蓋這些思想的時候,我並沒有成功,我知道這些思想仍在繼續活動著,而且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通常,我想壓抑的東西往往能成功地阻止我的意誌進入要表達的內容,也通常以誤差——這種使人們注意不到的誤差——的形式表現出來。而且同一主題是我列舉的3個例子的基礎:即決定這些誤差的被壓抑的思想均與我已故的父親有關。[106]

1.仔細地閱讀過第266頁這段關於夢的分析材料的讀者,有的會明顯地發現,也有的可能從這些暗示的信息中推斷出來,在出現了對我父親不友好的指責的思想的時候,我的分析中斷了。隨著這些思想和記憶的繼續,必然會有一些不幸的故事出現,其中有較大影響的是我父親的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他的名字也叫瑪格波——和那個喚醒我的車站的名字一樣。在分析的時候,我企圖將這個瑪格波先生隱藏起來,不讓自己和讀者知道,作為報複,在介紹席勒的時候,將席勒的出生地由瑪格奇換成了瑪格波。

2.這個關於將哈米卡爾換成漢斯保爾的誤差,或將哥哥的名字取代父親名字的誤差,其發生與我童年時期產生的關於漢尼拔的幻想有關,也與對父親的不滿有關,這種不滿主要來源於父親對待“我們人民的敵人”的態度。[107]我要談一下我和父親的關係是如何發生變化的,這種變化源於我到英格蘭的一次旅行,在那裏我認識了我的同父異母的哥哥,他生活在這裏,是父親和第一個妻子的孩子,他大兒子的年齡和我差不多。由於年齡上這種特殊的聯係,使我突發奇想,如果我不是我父親的孩子,而是我的這個哥哥的孩子,情況是何等的不同。這種壓抑的幻想使我的著作在這個地方出現了錯誤,在此我中斷了分析,迫使我將哥哥的名字取代父親的名字。

3.同樣是由於我關於這個哥哥的記憶的影響,我將希臘神話中的這種暴行向前推進了一代。

我的這個哥哥對我的一句勸告仍滯留在我的記憶裏:他對我說:“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記,對於你生活中的言行來說,在與你的父親聯係時,你實際上不屬於第二代,而屬於第三代。”我的父親在晚年再婚,在他第二次結婚時,他比他的兒子要大得多,而這個誤差是在我討論子女對父母的孝敬時出現的。

有時還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在我報告中敘述朋友或患者的夢時,他們會指出這樣的事實,說我複述的夢有些細節和他們原來敘述的不同。這也可以歸於曆史方麵的誤差,當我的誤差被校正以後,我通過對這些情況的仔細的觀察和分析發現,在分析的時候,當我有意地歪曲或掩蓋一些事實時,這種記憶的失誤就會出現,在此我又一次發現:一個沒有被察覺到的誤差取代了一個存心的掩蓋或壓抑。

這些源於壓抑的思想的誤差和那些基於疏忽造成的誤差是截然不同的。例如,在我到瓦丘旅行時,我認為我到了革命領導人費蕭夫的家鄉,這便是疏忽。這僅僅是因為這兩個地方的名字相同,但費蕭夫的埃姆道夫在卡因西亞。

4.使我感到羞愧的還有一處誤差,這也許是一個關於暫時疏忽的例子。一天,一個患者提醒我給他兩本書,這是我在維也納答應他的,因為他準備在複活節外出旅行時使用。“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回答,並去圖書館取書。但實際情況是,我忘記了去找這兩本書,因為我實際上是不讚成我的患者這次旅行的,在我看來,就這樣中斷治療是很不明智的,這也使我失去一次收集材料的機會。我不得不很仔細地在圖書館查找這兩本書,一本是《威尼斯——藝術之城》。除此之外,我記得在同一個係列還有一本關於曆史方麵的書,對了,是《麥地斯》。我把它拿了回去,並帶給了我的患者;但是,使我羞愧的是,我發現自己出了差錯,實際上我當然知道,《麥地斯》與威尼斯沒有任何聯係;但在一段時間裏,我卻沒有發現這個差錯。現在,我不得不誠實一點,因為在分析患者的症狀行為時,我通常以權威的態度要求患者要誠實。這時我不得不告訴患者我的這個疏忽的動機(隻有我自己知道)是不讚同他的這次旅行。

總的來說,我講真話的動機的力量比我預想的要大得多,這使人感到非常吃驚。或許是因為自己從事精神分析的緣故,我很少能夠說謊。當我企圖歪曲一些事實的時候,我便會出現暴露我內心秘密的這樣或那樣的誤差或失誤,這正如前麵及下麵的例子所表現的。

在所有的失誤中,誤差的機製是較脆弱的。也就是說,誤差的發生更能夠表明,涉及到的心理活動不得不與這樣或那樣的混亂傾向做鬥爭,但是誤差所使用的特殊形式並非都是由所掩蓋的混亂思想的特質決定的。回顧以前的討論,這裏我再補充一點,這一解釋同樣也適合於很多口誤和筆誤行為。每當我們出現口誤或筆誤的時候,我們就會推斷,在我們的意識之外存在著某種混亂,但是也必須承認:口誤和筆誤通常也服從相似律、怠惰律或是人們圖一時之便而表現的加速的傾向,這種混亂因素並沒有繼續將其本身的特點強加於說和寫的錯誤。有時是語言材料的和諧決定了這種錯誤的發生,同時這也限定了發生失誤的程度和界限。

為了避免局限於我自己一個人的誤差,我將再列舉他人的一些誤差的例子,這些例子也可以放人口誤、筆誤和閃失行為一章;但還是與前麵章節的失誤有點差別,因為這些失誤的形式是相似的。

5.我勸告一個患者不要給和他戀愛的一個女孩打電話——當時,他自己想和她斷絕關係。

因為,每次約會,都使他產生放棄她的念頭。他要寫信將他的這個決定告訴她,盡管發出這樣一封信有一些困難。1點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我說,他找到了克服這個困難的方式,問我是否可以引用我這個作為內科醫生的權威人士的話。2點的時候,他正忙於寫這封中斷關係的信,這時他突然停了下來,對和他在一起的母親說:“對了!我忘了問這個教授我是否可以在這封信中提到他的名字。”他衝到電話機旁,撥通了電話,說:“我能和教授講話嗎?他是否吃過了晚餐?”

對方的回答使他大為驚奇:“阿道夫,你瘋了嗎?”這是我勸告他不應再聽到的聲音,他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誤差”,即撥的不是教授家裏的號碼,而是這個姑娘的號碼。

6.一個年輕女士要到Habsburgergasse(哈普斯堡大街)去看一個朋友,一個新近結婚的女士。當一家人圍在桌子邊的時候,她談起了這件事,但講話時出現了誤差,她說要去Babenbergergasse(巴苯伯格大街)。桌子周圍的一些人的笑聲使她注意到了她的這個誤差——或是一種口誤(據選擇)——一個她並沒有意識到的誤差。事實上,在兩天前,共和國在維也納宣布成立了,黃、黑的色彩被由紅、白、紅組成的老式的奧斯馬克彩色所取代,哈普斯堡皇族被趕下了台。這個講話者將王朝的變更引入了她的朋友的住址。在維也納,有一個很著名的Babenbergerstrasse,但是沒有一個維也納人會將此說成“Gasse”[108]。

7.一個當地中學教師,雖然家境貧寒,但卻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夥子。在一次暑假裏,他拚命追求一個居住在別墅裏的小姐,這個小姐來自大都市。最後,這個小姐還是向這個教師敞開了心扉,並勸說她的家人同意他們結婚,盡管他們存在地位和種族的差別。一天,這個教師給他的哥哥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說:“這個女孩並不是個美人兒,但卻很甜,我們將會處得很好。但是,我是否能下決心要娶一個猶太人,尚不能告訴你。”這封信被他的未婚妻收到了,結束了他們的關係;同時,他的哥哥很奇怪地收到了一封充滿甜言蜜語的信。敘述這件事的教師向我保證說,這是一次誤差,絕非存心計謀。當然,這樣的計謀我們在戲劇小品中經常會看到。

8.布裏爾(1912,第191頁)談到一個女士,她向他打聽他們共同熟悉的一個朋友的消息。

他發現她錯誤地稱呼這個朋友做姑娘時的名字,當讓她注意到這個失誤後,她被迫承認,她不喜歡這個女士的丈夫,認為她的這樁婚事是不幸的。

9.這個誤差也可以稱作一個口誤。一個年輕的父親在為他的二女兒去做出生登記的時候,當問他孩子的名字時,他回答:“漢娜。”工作人員告訴他,他已經有一個孩子叫這個名字。我們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對這兩個女兒來說,他更喜歡大女兒。

10.一個女士,婚後有3個女兒,其中兩個很久以前已經結婚,小女兒還沒有自己的歸宿。

在兩次婚禮上,這家人的一個朋友——一個女士——送的禮物都是一套昂貴的銀製茶具。每當話題轉到品茶的時候,這個母親總出現誤差,說這是自己三女兒的茶具。很明顯,從這個母親表現出的這個誤差表明,她希望看到自己的小女兒的婚禮,並且推測,也會收到同樣的結婚禮物。

通常情況下,對母親搞錯女兒的名字,或搞錯兒子和女婿的名字這樣的現象是較容易解釋的。

11.下麵也是一個弄錯名字的很好的例子,這是我從赫爾那裏借用的,是他自己在一座療養院觀察到的例子。

“一天,在吃飯的時候(在療養院),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女士和我談論一些傳統的話題,而我對這樣的談話不感興趣。在談話過程中,我還要很禮貌地插上一兩句。這個老處女不停地說,我通常對她並非這麽殷勤。這句話不僅包含著一層遺憾,而且也包含著對另一個年輕女人的譏諷——我們都認識的這個女人,而我對她尤其注意。自然,我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隨著我們談話的繼續,使我感到羞愧的是,我的同桌的人一再地指出,我不斷地用那個年輕女人的名字稱呼這個女士。但是這個女士則認為那個年輕女人是她的克星。”

12.我再報告一個有複雜背景的“誤差”,這是一個親身參與了這件事的見證人告訴我的。一個女士在戶外和她的丈夫以及兩個陌生人待了一個晚上,在這兩個“陌生人”中,其中一個是她的相好,但其他人對此並不了解。這些朋友伴著這對夫婦來到了他們的門前,等開門後他們便可以離開這裏。這個女士向一個陌生人鞠躬致謝,並將自己的手給他,說了一些禮貌的話。然後,她挽住她的相好的手臂,轉向她的丈夫,用同樣的方式對他說再見。她的丈夫,走了過來,脫掉帽子,很禮貌地說:“再見,親愛的女士。”

這個女士很驚愕地放下了她的相好的手臂。到了門房,她才說:“天哪!自己做的這件事多麽愚蠢!”這個丈夫是那種很相信自己的妻子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他不斷發誓說,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的生活處於危險狀態,他因此有一種很強的阻力,這種阻力使他不去注意到來自失誤的挑戰。

13.這是我的一個患者的一個誤差:在人們要表達與事實相反的意思的時候,這種情況往往耐人尋味。經曆了一次思想鬥爭後,這個很謹慎的小夥子決定和一個姑娘結婚,他們都很喜歡對方。他護送他的未婚妻到家裏,和她道別後,非常高興地上了電車,並向售票員買了兩張票。6個月後,他結了婚,但他無法適應這種婚姻生活,他懷疑自己的婚姻是否正確。因為,他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和他的朋友來往,而且他的嶽父嶽母還經常刁難他。一天晚上,他要將他的年輕的妻子從她的父母那裏帶回家去,和她一起上了電車,買票的時候卻隻買了一張。

14.下麵的這個由梅德爾(1908)描述的例子說明了一個勉強壓抑起來的欲望是如何通過“誤差”的方式得到滿足的。一個有一天假期的同事,在休假期間,他不想有人打擾。但是,他不得不去琉森看一個人,雖然他很不情願。經過長時間的考慮,他決定利用這個假期去那裏,在從蘇黎世到奧斯卡頓的路上,他一直在看那些日報,以此來消磨時光。在下站他換了車,然後繼續讀他的報紙,直到檢票員來查票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坐錯了車——是從奧斯卡頓到蘇黎世的車——他又從奧斯卡頓回到了蘇黎世,盡管他拿的是到琉森的車票。

15.塔斯克(1917)描述了一個類似的例子,即人們企圖通過誤差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壓抑的思想,盡管不完全成功。他將此命名為“旅遊方向的錯誤”。

“我離開前線回維也納。一個老患者聽說我在鎮上,就邀請我去給他看一下病,因為,他還在因病臥床。我應邀去看他,在那裏停留了兩小時。當我要離開的時候,這個有病的男人問我應付多少診費。‘這是在我回家的路上,現在並非行醫,把我當做來看你的朋友好了。’我回答。

這個患者猶豫了,毫無疑問,他感到自己無權利將這種職業服務當做朋友間的探視;但最後,他還是很感激地接受了我的好意,並為自己能夠節省一些錢而高興。作為一個精神分析醫生,這麽做無疑也是正確的。幾分鍾後,我開始懷疑自己的這種慷慨舉止的真實性——我難以對此加以解釋——我上了x路電車,之後,又要換乘Y路電車。當我在換車的地方等車時,我完全忘記了收費的事情,心裏想的隻是這個患者的症狀。我要等的車來後,我上了車,但是到了下一站,我不得不再下車,事實上,在上車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這是X路電車而不是Y路電車,因此我又回到了最初出發的那個地方——即我沒有接受診費的患者居住的地方:在我的潛意識中我明顯是想收取診費的。”

16.我也玩弄過和例14同樣的戲法。我答應我的那個一向嚴厲的哥哥:今年夏天,我要長途跋涉到英國的一個海濱避暑勝地去看望他,他接受了。由於時間比較倉促,我必須走最近的路線,並且不在路途上耽擱時間。我問他是否能在荷蘭停留一天,但他認為最好是在回去的時候在荷蘭停留。這樣我便坐車由慕尼黑出發,經過科倫到鹿特丹和荷蘭灣,再由此出發於星夜乘船去哈維奇。途中,我要在科倫換車,下車後,我便去找到鹿特丹的快車;但是怎麽也找不到,我問了很多鐵路上的工作人員,從一個站台到另一個站台,仍沒有找到,我完全失望了,心想我一定是錯過了這趟車。事情已經如此,我想是否應在科倫住一晚上,經過一番思考後,我認為,出於子女的一片誠心——因為據我的家族的曆史,我的祖先在猶太人受到迫害的時候從這個城市逃了出來——我決定乘下一班車到鹿特丹去。車到達後的時候是深夜,我不得不在荷蘭停留一下。這一天的時間滿足我的這個夙願,我可以在海牙以及阿姆斯特丹的博物館看到雷姆卜蘭特的巨幅繪畫。到了第二天上午,當我要乘車跨越英國的時候,我回憶起來,在科倫車站的時候,我清晰地記得我看到過一個大的標牌,上麵寫著“到鹿特丹、荷蘭灣”。這個標牌就在我下車的站台幾步遠的地方,那裏停著我要等待的繼續我的旅行的車。盡管這個標牌非常醒目,而我仍像一個瞎子一樣在其他地方尋找。對這種行為的解釋隻有一個:與我哥哥的要求相反,在我的潛意識中,一方麵出於子女的孝心,想在科倫停留一個晚上;另一方麵,出於對雷姆卜蘭特的崇敬,這些都促使了我的這個失誤行為的發生,由此使自己的願望得到了滿足。

17.斯塔克(1916)談了自己經曆的一個通過“遺忘”滿足內心壓抑的欲望的事件。

“一次,我要用幻燈片為一個村的村民做一次講座,但這個講座因故推遲一周。我在回信中說明了推遲的原因,並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了這次講座的時間。我很想下午到達這個地方,這樣我便可以抽出時間去拜訪一位我認識的居住在這裏的作家。但遺憾的是,我沒有空餘的時間,因此,我隻得放棄這次拜訪的念頭。

就在我要去講課的那個晚上,我匆匆忙忙拿著幻燈片到車站去趕火車,叫了一輛出租車,去了火車站(一般,在我因事耽擱而要趕車的時候,都是叫出租車的)。當我到了目的地,我感到有點奇怪,沒有一個人到車站接我,這時我突然想起來,這個講座推遲了一個星期,這一天是原來確定的講課日期。我抱怨自己怎麽會如此的粗心,那麽,是否要趕下班車回家呢?經過仔細的考慮,我想這正好使我有機會去拜訪一下我很想拜訪的作家,因此,我便去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才發現,是我的那個原本無法實現的願望,促使我做出了這樣的行為。

攜帶著幻燈片及自己的匆忙,將自己的這種潛意識的動機很好地偽裝起來。”

或許可以這樣想,我們已經對此做出解釋的這些誤差的例子,為數並不太多,也不特別重要。

但是,這裏有一個問題供大家思考,是否可以將我們的這一分析推廣到對一些重大判斷的誤差的解釋上,如人們生活中的重大的抉擇或科學上的關鍵判斷。隻有那些為數很少的,有最好的適應性的人,才有可能防止外界客觀畫麵的歪曲,這種歪曲往往發生在那些有辨別力的個體身上。

第十一章 混合失誤

前麵提到的兩個例子——關於《麥地斯》這本書的例子和那個年輕人違背我的意願而和他的未婚妻打電話的例子——並沒有得到準確的描述。仔細地考察後就會發現:這是遺忘和誤差的混合。我在這裏舉一些例子更明確地說明這種混合失誤(combinded parapraxes)。

1.一個朋友給我談了他的一次經曆:“幾年前,我參加了一個文學協會,並被選為委員,我想這個組織或許對上演我的劇本很有幫助。我每周五都抽出時間參加這裏的活動,盡管我對此不感興趣。幾個月前,我得到許諾,我的劇本可以在F劇場上演了。從此以後,我經常忘記這個協會的例會,當我讀過你有關這一問題的書後,我很羞愧自己的這種遺忘,我指責自己的這一做法,怎麽能在不需要這些人時就將他們甩開。因此,我想下一個星期五的例會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在此之前,我不斷地提醒自己,最後我準時到了那個舉行活動的地方。到門口後,我吃驚地發現,門是鎖著的,會議已經結束了,我實際上晚了一天,現在已經是星期六了!”

2.下麵的例子是症狀行為和誤置行為的混合。雖然這是以很間接的方式得到的,但卻是很可靠的。

一個女士和她的姐夫到羅馬旅遊,她的姐夫是一個知名的藝術家。羅馬的德國人給了他們很高的榮譽,並贈送了很多禮品,其中有一個有古典風格的金質獎章。女士發現,她的姐夫並不欣賞這些很可愛的禮物。回到家後(在羅馬的家被她的姐姐暫用了),在她從包裏向外拿東西的時候,她發現將這個金質獎章帶了回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馬上給她的姐夫寄了一封信,說明情況,並說第二天送還給他。但是,到了第二天,這個獎章不見了,她怎麽也找不到,因此無法將這個獎章送去。到這個時候,她的這種“疏忽”才引起了這個女士的注意:她發現她想自己擁有這個獎章。

3.有些情況下,失誤會很頑固地重複出現,隻不過失誤的方式被改變罷了。

有一次,瓊斯(1911b,第483頁)莫名其妙地將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好多天而沒有發出,最後,他決定要把這封信發了。但是這封信又從“死信辦公室”退了回來,因為,他忘了在信封上寫地址。他馬上在上麵寫了地址,但是,當他將這封信帶到郵局的時候,他發現他忘記在上麵貼郵票了。這時,他才不得不重視這種反對發這封信的力量。

4.由於內在的抵抗而無法將一種願望付諸行動,這一點維也納的魏斯博士曾有所描述:

“下麵的一個經曆說明,人們的潛意識有時是多麽強烈地阻止人們去做某種行為,而人們對這種阻力的克服又是何等的困難。一個熟人讓我借給他一本書,我當時爽快地答應下來,但我感到有一種原因不明的不快。稍後我才知道,這個人幾年前曾借過我一筆錢,但到現在仍沒有歸還的跡象,我對此並沒有多加考慮。但是,第二天早上,我仍想起了這件事,同樣感到很不愉快,我馬上對自己說:‘你的潛意識企圖使你忘掉這本書,你千萬不要這麽小氣,你一定設法不要把這件事給忘了。我到家裏,將書包好,並將它放在了桌子的邊上,然後我就趴在桌子上寫信。之後我便出了門,才走了幾步,我想起來自己忘記了桌子上寫好的幾封要發出的信(其中一封是給一個朋友的,上麵有一些難以啟齒的話,因為,我在一些事情上要得到他的幫助)。我折了回去,拿了信後又出去了。上了電車我才想起來,我答應給我的妻子買些什麽東西給她,當時我想,所有的東西也隻不過有一小包。這時,我由這個‘小包’聯想起‘書’,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忘記帶那本書了。我不僅最初出門時忘記了這本書,而且第二次返回拿放在桌子上的信時也完全忽略了這件事。”

5.蘭克也對一個與此相似的情況進行過詳細的分析。

“一個拘謹古板、有點迂腐的男人報告了自己的一次很不尋常的經曆。一天下午,他走在大街上,突然想看一下時間,發現他竟將自己的手表忘在了家裏——他以前從沒有忘記過——由於他晚上有一個約會,而自己又不能遲到,回去取表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因此他準備提前去一個女士那裏借一塊表用一晚上。因為他本來就準備第二天去看她的,因此他便可以順便將表給她送去。然而,當第二天他要將借來的表還給這個女士時,他才吃驚地發現,他將這塊表放在了家裏。

這次他戴的是他自己的表。因此,他不得不於當天下午再次將表送還。這次,從她的家裏出去,他需要看時間的時候,他吃驚而懊惱地發現,他又將自己的表忘在了家裏。

“如此反複多次地出現失誤,他怕這樣的表現是否是病理性的。因此,他很想了解自己的這種行為的心理動機。我問他第一次忘記戴表的那一天有沒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如果有的話其細節如何,然後我們通過精神分析的方式揭示出他的動機。他回憶起來,吃過午餐——在他忘記戴表出去前不久——他和他的母親在談話,他的母親說到他們的一個親戚很使她煩惱,她已經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錢,現在又將他(親戚)的表當了。由於表對一個家庭來說是必需的,她讓他(敘述者)借錢給自己將這個表贖回。他因為這種被迫借錢給別人而很煩惱,他還回憶起來,這個親戚已經如此打擾他好多年了。由此可見,他的症狀行為是由幾個因素所決定的,首先,這表明了他的這種思想:‘我不想就這樣將自己的錢毀掉,如果他需要一塊表,把我的表留下就是。’

但是,因為他晚上的約會還需要手表,這個動機隻能通過潛意識的渠道發生作用,以症狀行為的方式表現出來。其次,他的這個遺忘行為說明:‘為這個人花錢,就像去填一個無底洞,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拖垮,因此,我不會再為他做任何事情了。’盡管對他而言,這個動機是暫時的,但是這種症狀行為的反複出現表明,這個動機還在其潛意識的深層發生著作用,好像在說:‘這件事總是縈繞在我的腦海,難以消除。’[109]據這種潛意識的態度,他借了那個女士的表忘記歸還也不會使我們感到奇怪。他將這種動機轉移到‘無辜的’女士,或許另有原因,其明顯的動機是,他想自己擁有這塊表,以取代自己失去的手表,因此第二天便忘記了這塊手表。他也可能將這塊手表作為從女友那裏獲得的紀念品而將它保留下來。而且,忘記這塊手表又給他創造了一次拜訪這個女士的機會。本來他是因為其他什麽事情於那天上午去看望這個女士的,由於他忘記了手表,這次為歸還表的拜訪似乎令他蒙羞,這本來應安排在更早一些的時間。而且,他兩次將自己的表忘在家裏,並以這種方式使他能夠歸還另一塊手表。這足以表明,在他的潛意識中,他力圖避免一次同時與這兩個表接觸,以此表明自己沒有多餘的手表,自己和那個親戚就沒有什麽大的區別了。但是,另一方麵,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抵抗和這個女士結婚的念頭,他警告自己,他無法和自己的家庭(母親)分開。最後,遺忘這個女士的手表的另一個原因是,前一天晚上,作為一個單身漢,在眾多朋友的麵前看女士的表,使他感到難堪。因此他隻好偷偷地看時間,為避免這種難堪局麵的重複,他不願再戴上這塊表了。但是,他不得不將這塊表歸還,結果就產生了這種症狀行為,而且通過妥協的方式解決了這兩種情緒衝突,他通過潛意識的方式取得了可貴的勝利。”

下麵的3個例子是由斯塔克(1916,第108~109頁)觀察發現的。

6.誤置、損壞和遺忘作為壓抑的對立意誌的表現。

“我保存有很多科研方麵的插圖,有一天,我的哥哥讓我借給他一些,以供他為一個講座而做幻燈片使用。盡管我當時有這樣的想法,如果我費盡心血製作的這些圖片最後沒有能夠展出或發表,那麽就這樣讓人們看一下也是好的。我答應哥哥為他找出他需要的這些圖畫的底片,並將它們製成幻燈片。然而,我卻找不到這些底片,我翻看了一大疊裝有底片的盒子,看了足足有兩百多個底片,每一個都仔細過目,但是,沒有發現我要找的底片。我懷疑自己可能不想將這些圖片借給哥哥,當我意識到自己的這種不友好的思想,並力圖消除這種思想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將這疊盒子最上麵的一個放在了一邊,我拿起這個盒子時並沒有看裏麵的東西,這個盒子裝的就是我要找的東西。在盒子的蓋上有一個簡短的對其中內容的說明,很可能是粗略瞟了一眼上麵的說明後,就將它放在了一邊。但是,這種不友好的思想看來並沒有完全屈服,在我將這些幻燈片送去之前,又發生了一些不幸的事件。我在用手壓其中的一個幻燈片時,由於用力太大,將它弄破了(以前,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弄破過幻燈片)。當我重新做了一個幻燈片後,這個新的幻燈片從我的手裏滑落到了地上,幸虧我及時用腳將它接住,才沒有將它摔壞。我將這些幻燈片疊在一起;但是這一疊幻燈片又都掉在了地上,幸運的是沒有幻燈片損壞。最後在我將這些東西包好準備發出時,幾天時間已經過去了,盡管我一直想盡快將它發出,但我總是一再地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