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剛讓人擺好飯桌,陳三就回來了。
看到丈夫著急忙活的回來,臉色還隱隱的有些發白,馮氏心裏納罕,但是當著孩子們的麵又不好多說。
綿綿也察覺到了老爹的不正常,還以為鋪子的事出了問題。
好容易捱到吃完飯,玉寬還在那絮絮叨叨的說著學堂裏的事。綿綿拉了拉他的袖子:“哥,我最近看的那本遊記,有好些字不認識,你教教我吧。”
“好嘞,我這就去。”玉寬忙答應道。
綿綿順手把安哥兒提溜起來:“把這臭小子帶走,省的他在這礙手礙腳的。”
自打會走以後,安哥兒就沒個安靜的時候,邁著兩條小腿到處亂竄,橫衝直撞的,偏他人小有時候壓根看不見。前天剛把抱著一摞盤子的春燕給絆倒了,盤子碟子碎了一地不說,還把春燕的手給劃了兩個口子。
等孩子們都出去了,陳三便把周縣丞今日的變化跟媳婦說了,最後說道:“這人變臉變的也太快了,最後又跟我說沈家在西山附近還有個二百來畝的小莊子沒賣,問我要不要。這要擱以前我是巴不得趕緊買下來,可到了這會子哪裏還敢應下來。”
“照你這麽說是有些蹊蹺,等明兒我再去探探周太太的口風。不過你也別太憂心了,咱家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寬哥兒到底拜了於閣老為師。就算看於家的麵子,周家也不會故意給我們使絆子。況且咱們兩家本來也沒什麽齷齪……”馮氏好說歹說才把陳三給安撫住了。
周家那邊,周縣丞想到今天的事,也有些懊惱自己想的不周到差點得罪了人。
像沈家鋪子這樣的肥肉,原本他以為這縣裏也隻有自己跟曹知縣寥寥幾人敢伸手。沒想到他們最眼饞的府城鋪子就被人截了胡,縣城這邊,最好的那間鋪子當然是歸了曹家。
周縣丞原本看好的就是南城那家,可沒想到沈家說那間鋪子一早賣了。他開始還以為是沈家哪個親戚得了,後來陳三來找他辦地契的時候才知道那鋪子竟是陳家得了!
一時氣憤的周縣丞便有些惱羞成怒,把陳三給擠兌了一番。
等人走了他才察覺到不對,沈家的事並未大張旗鼓的吆喝,陳三能知道這事指定是有人指點。陳家的姻親故舊他都清楚,除了自家,能知道這事的也隻剩下於家和馮家。
而這兩戶人家,不管哪一家都不是他能隨意招惹的。
所以隨後周縣丞才忙不迭的向陳三示好,甚至不惜把已經到手的西山莊子讓出來。
他想了想還是把這事告訴了媳婦,看她有沒有轉圜的法子。
誰知周太太聽了之後驚道:“老爺要買地怎麽也不先問問我,咱家現在沒有那麽多銀子了。”
“怎麽會沒有了,上次光銀票就帶回來好幾千兩……”周縣丞追問道。
周太太歎口氣:“嗨,老爺忘了,之前你說在縣城買地怕讓人起疑,所以托人在府城買了五百畝地和兩間鋪子。一下就花出去兩千多,縣城這邊幾個鋪子和兩百畝地,又花了一千兩。年前給幾位大人送禮又花了四五百,加上平時雜七雜八的開銷,銀票和現銀一共隻有七百多兩。若是一定要買這莊子,就要動那箱金子了。”
“那個不能動,那是留著救命用的,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周縣丞斬釘截鐵的說道。
周太太想了想,說道:“要不,這莊子分給陳家一半?他們家這兩年也折騰的不輕,整個莊子都給他家,他們也未必買的起。不如分他家一半,一來咱們不至於捉襟見肘,二來也能示好。”
“這,陳三能答應嗎?”周縣丞有些遲疑。
周太太拍著胸脯說:“這事包在我身上,明兒我就去找陳三媳婦去。”她深知陳家做主的還是馮氏,因此很是慷慨的把這燙手山芋接了過來。
綿綿也不知道爹娘到底怎麽跟周家協商的,反正她家最後又多了一個一百畝的小莊子,就在西山腳下,離馮師兄的草廬不過隔了幾裏地。
拿到地契次日,正趕上學裏沐休。於是一家子商議了一下,幹脆全家人一起去西山踏青,順帶看一下自家的新莊子。
私下裏,馮氏特意找到綿綿,叮囑她不要把綢緞鋪子的事告訴別人。
綿綿奇怪的問:“咱家好容易買下這個鋪子,難不成還要租出去?”為了這鋪子還得罪了人,隻收租金的話那多得不償失啊。
“往外租多不劃算,你爹讓人幫忙尋了個管事。以後鋪子的生意就交給那人來打理,咱家不出麵。也省的旁人知道了掰扯不清。”馮氏雖然沒有明說,但綿綿知道她這是防著老家那些親戚呢。
隻是她有些納悶:“我爹能同意這樣?”她爹還是很掛念老家那些親戚的。
馮氏得意的揚了揚嘴角:“這回是你爹自己主動提的,他家那些親戚什麽德行他還不比我們清楚?年前咱家開個醬菜鋪子和紅薯就引來那麽多麻煩,再讓人知道咱家有綢緞鋪子,怕是來要料子的能從咱家排到老家門口去。”
親戚們知道她不好惹不敢找上門來,都去紅薯作坊那逮陳三去了。雖然丈夫沒說,但馮氏也知道他在作坊裏的時候沒少被老家的親戚糾纏。要不也不會突然去了一趟濟州,買地瓜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避開老家那些人。
綿綿失笑:“這就叫‘富在深山有遠親’嘛。”
笑了一會,綿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娘,咱家買的這一百畝地花了多少錢啊?”
“挺便宜的,一共不到四百兩,你爹說還有個二進的小屋子。”馮氏回道。
綿綿純粹是好奇這時候的物價,她琢磨了一下:“不對啊,我記得咱家買的城外那地要五兩銀子一畝呢,怎麽這回的莊子這麽便宜呢?”
馮氏點點她的額頭:“一看就知道你沒下過地,這地跟地當然不一樣了。城外那幾畝地離著城裏近不說,地平土肥,近處又有河,輕易旱不著,是咱們縣最貴的上等地。西山那都是山地,怎麽能跟這比?”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漲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