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先生沉吟一會，回道：“綿綿我倒是熟悉的，她母親我也見了幾回，瞧著是個通情達理的，隻是內裏如何就不是很清楚了。”
老夫人笑道：“若她家是哪種不妥當的，我是提都不會提的。陳家這兩口子雖然出身微末，但我瞧著見識心胸比許多官紳都強。”
安氏附和：“就是呢，頭回見麵的時候，我都以為這是哪家的少奶奶，那樣的沉著大氣。”
老夫人又道：“父母倒還在其次，難得的是寬哥兒這孩子脾性好。我見過的少年也不在少數了，可像寬哥兒這般隨性豁達的實在不多見。當初他剛來拜師的時候，陳家家境還有些不好，那孩子在學裏其實沒少受擠兌。老頭子那會兒故意考驗他，也沒出手。換做其他孩子就算能忍，心中也難免會生憤懣，可寬哥兒硬是靠著自個的人品站穩了腳跟，還跟那些孩子都玩到一塊。這幾年下來你就少見他有垮著臉的時候，日常見了準是兩眼彎彎笑眯眯的樣子。這樣隨性寬和的性子，退一萬步講將來就算科舉不成，將來也不會讓桃姐兒餓著肚子。”
“這點，陳師弟怕是隨了他爹。瞧瞧陳家這兩年，就算有心低調，可連買地帶買鋪子的，可見是蒸蒸日上呢。”
婆媳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把於先生給說動了，如果於家人誇玉寬讀書好之類的可能還打動不了於先生。她真正動心的是老夫人嘴裏“隨性寬和”幾個字，小桃在她身邊也好幾年了。於先生清楚她的脾氣，平日看著沒心沒肺的，其實牛性的很，要是再找個脾氣倔的，將來兩口子隻管等著吵架去吧！
見她有些心動，安氏便道：“好不好的，改天大妹妹自個親自看看不就行了。這馬上就到了你弟子的定親禮，你是綿姐兒的嫡親先生，陳家還能不請你過去坐席？”
於先生玩笑般回道：“這倒也是，她便是不請我也是要請小桃的，大不了我就蹭小桃的帖子去。”
“瞧把你給出息的。”老夫人打趣道。
綿綿家裏，馮氏也在跟陳三商議女兒定親的事：“原想著今年閨女也大了，該是帶她多出去串串門的時候了。沒成想還沒等出門交際她這就要定親了。女孩子一定親就不好再出門走動，我想著不如趁閨女定親這個機會把親朋好友們都請過來好生聚一聚。”
陳三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好，省的某些人還以為咱家閨女是那路邊的野花想采就采，想丟就丟。”
周家的帖子是馮氏親自去送的。
周太太正在為幼子的婚事跟曹家扯皮，雖說當初定親的時候她頗有點被趕鴨子上架的架勢，但這會曹家嚷著要退親，她又有些舍不得了。旁的不說，這親事一退，縣令的位置怕是跟她家無緣了。
為了這事，周縣丞已經把小兒子打個半死，還把那個春鶯給遠遠的發賣了。不過曹家依舊不依不饒，曹太太一向最疼幼女，覺得周繼修的作為跟周家父母脫不了幹係。否則他一個小孩子哪來的銀子又是贖身又是置外宅的。況且這小子今兒敢置外室明日就能寵妾滅妻，他們當爹娘的活著時候還能庇佑女兒一二，百年之後閨女不淨等著被虐待？
曹家一口咬定要退親，周家死活不肯，兩家如今正在僵持不下。
周太太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聽人說馮氏來了。原本是不想見的，但轉頭一想萬一跟曹家真的鬧掰了，說不得還得娶陳家閨女，便讓人把馮氏請了進來。
趁著這個功夫，周太太趕緊收拾了一下妝容。
她到底是有些年歲的人，加上這兩天為了這事吃不下睡不好，臉上難免顯示出頹態，發間更是添了幾根銀絲。
馮氏一進來，看到周氏的老態被嚇了一跳，心想才幾天功夫不見周太太怎麽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到底相交多年，看她這副模樣，馮氏原本炫耀示威的心思就減了大半，隻笑道：“許久沒見嫂子了，知道嫂子最近事忙，等閑也沒敢過來打攪。”
“嗨，咱們兩家什麽交情，你倒還跟我客套上了。”周太太勉強笑道，當時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周家跟曹家的定親禮她都沒請陳三一家。
想到這裏周太太到底有些心虛，為了掩飾尷尬，便緊接著問：“弟妹今兒怎麽有空過來？”
馮氏淺淺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家裏綿丫頭要定親了，定在這個月十八那天擺酒，還請嫂子一定要賞光啊。”
“訂親？跟誰家？”周太太驚的手裏的茶水都灑了好些。
馮氏隻作沒有瞧見，依舊鎮定的回道：“說來嫂子也認識，定的就是寬哥兒的同窗師兄馮雲琦。”
“竟然是馮家！”周太太驚呼道。她滿心滿眼都是不可思議，馮家那可是巨月有名的官宦人家，自家都沒敢奢望要跟馮家結親，結果陳綿綿那丫頭竟然要嫁到馮家，還是嫁給嫡子！
要知道，這馮家二公子可是吏部侍郎的親外甥。隻要能考中進士，日後的前程可謂是一派坦**……
那樣的人怎麽會相中陳家這樣小戶人家的女兒？
震驚之中，周太太竟然口不擇言起來：“馮大人不是在外地赴任嗎？這門婚事他可知曉。”
馮氏早就意料到會麵對這樣的問題，平穩的回道：“自然是知曉的，也是雲琦那孩子穩妥，年前就托於閣老給他父親寫了書信。馮大人對於閣老自然是無比信任，他人在外地，雲琦母親又不在，便把這事全權托付給了於閣老和於夫人。”
“那定親那天於老夫人會親至嗎？”周太太突然眼睛一亮。
馮氏輕笑：“那是當然，老夫人這回可是男方的至親，按例是要過來給綿綿插戴的。”
周太太總算擠出一個笑臉：“我之前就說綿綿這丫頭是個有福的，瞧瞧，這福氣不就來了。弟妹放心，十八那天我一定會到的。”
“那我們可就恭候著您了。”……
馮氏在外頭跟太太奶奶們交際，綿綿窩在家裏給自己的小姐妹們寫帖子。
她娘說了要大辦，讓她把同窗什麽的都請來。綿綿寫帖子寫的手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