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想到要成親,她也是很不舍的好不好。

縣城這宅子,不知不覺的已經住了小十年。這家裏好些花木都是她親自種下的,這麽些年過去,當年的小樹苗有些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還有那一年到頭鮮花不斷的玻璃花房,傾注了自己多少心血?

綿綿躺在**輾轉反側的想著以前的點點滴滴,難得的一晚沒睡。

而陳三見媳婦話都說到這裏了,不願意也得願意了。

其實說到底他也沒什麽不樂意的,女婿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人品才學都沒的挑。就是作為準嶽父,一想起女兒要出嫁心裏怎麽都覺得不痛快。

尤其綿綿比起別人家的姑娘,又格外的懂事聰慧,關鍵還會賺錢。

想到日後女兒賺錢的本事就要帶到別人家裏,自家再也沾不到便宜,陳三的心就在滴血:“早知道當初還不如給綿綿招個上門女婿,這樣她的嫁妝也不會便宜了外人。”

馮氏差點沒被丈夫噎死:“我倒不知道你還打過這個主意,你也不想想但凡做肯做上門女婿的有幾個好貨?”

說著,恨鐵不成鋼的踢了陳三一腳:“這話以後不許再提,閨女的心氣你還不知道,如果知道你打她的主意,她保管能讓你把這些年掙的銀子都吐出來!”

“我閨女不是那種小氣的人。”陳三對綿綿還是很有信心的。

馮氏冷笑:“前提是你別算計她,她把咱們當親爹娘,才肯搗鼓那些東西幫襯家裏。你不想想,當初要是沒有涼皮方子和紅薯方子,咱們家能不能這麽快發家?”

陳三總覺得這話怪怪的:“什麽叫把咱們當親爹娘,本來就是親生的好不好?”

馮氏沉默,沒有再言語。綿綿是她的親生女兒不假,可她總有種感覺,那年女兒摔破頭以後就有些不一樣了。

要不是眼看著這些年幾個侄女也都大變樣,她都要懷疑女兒是不是被什麽精怪附體了。

摔一跤就變聰明了,這事怎麽想怎麽古怪。

也就是男人心粗,不會往這方麵想。

隻不過這些年看到閨女對家人都掏心掏肺的,馮氏很多時候都刻意不去想這些疑點。

原本馮氏還打算第二天就抽個空去於家一趟,拜托三奶奶那邊跟雲琦透個信。

結果一大早大門還沒開呢,一大波得到消息的親戚朋友就上門恭賀來了。

什麽七大姑八大姨,好些連陳三都不認識的老親,也不知打哪得的消息跑了過來。

往常,陳三就算掙了再多錢在這些人眼裏也是上不得台麵的小商戶,誰能想到他搖身一變會成了五品官呢,還是皇帝老爺親封的。

就連於閣老說起這事來也是連連讚歎:“陳理事還真是個有運道的。”

於三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都是排行老三的,陳家那老小子也太走運了。這會又聽到老爹讚他,不免酸道:“又不是正兒八經科舉出仕的,日後這官能不能做下去還不好說呢?”

於閣老一眼就瞧出了兒子的小心思,臉色不虞:“你就這點氣量,看不得人好?怪不得讀了這些年的書一點長進也沒有!是不是科舉出仕的有什麽關係?他這官是萬歲親賞的,旁人就是想使絆子也得掂量掂量。除非萬歲爺親自擼了他的官,否則他這官能做到老。”

於三一下聽到了漏洞:“那豈不是這輩子想升遷都難了?”

於閣老雖然恨兒子不爭氣,但還是忍不住教導一番:“便是不升遷,人家也是五品官了,有多少進士出身的一輩子隻熬個七品翰林的?官職再低,陳家也已經是轉換門楣了。”

說著又拿眼覷了於三幾下:“你如今白身一個,也好意思看低別人!”

這話於三聽了好多年,原本也不覺得是個事了,今日又被老爹提起卻有些頗不是滋味。連往日他瞧不上的商賈都做了官,自己要是再不努力,過幾年等玉寬那小子考出來,隻怕兩家差距會越來越大。

想到這裏,於三也顧不上說酸話了,乖乖回屋看書去了。

他這回受了刺激,是真的下了決心,不但推卻了一應宴請應酬,甚至連家裏的差事都交了出去。

三奶奶安氏見他難得上進一把,隻有高興的,渾然不在意那點子微末油水。倒是趁著這個由頭,把丈夫幾個沒生養的通房都打發了出去,美其名曰“不讓她們打攪三爺上進”。

於老太太雖然覺得兒媳醋性有點大,但也確實想看著兒子有長進。何況這是兒子的房裏事,她不好插手,不管那幾個通房如何找人求情,也隻當做不知,任由安氏處置。

看到一向賢良大度的主母這回動了真格,剩下兩個生養過的通房一下子消停了許多,安安分分待在屋子裏,輕易不敢出來露麵。生怕安氏一個不樂意,再把她們也打發出去。

安氏把身邊料理清淨了,便帶著厚禮去了陳家。

再到陳家的時候,安氏的心態也跟之前不一樣了。以前她還是官家女眷,對方是商戶之家,安氏雖然心態還算平和,但骨子裏的優越卻是實打實的存在著。

現如今,對方搖身一變成了五品宜人,這其中的落差……

站在陳家門前,看到門口處絡繹不絕的人群,安氏總算體會到了丈夫的心酸。

見了陳氏,安氏先笑道:“我沒有及時前來道賀,還望宜人勿惱。”

馮氏親熱的挽住她的手:“你要是再弄這般姿態,我才是要真惱的。”

說完,也沒請安氏去花廳,而是徑自拉著她去了女兒的書房:“那裏人多嘴雜的,咱們找個清淨地方說話。”

安氏見她跟之前對自己的態度並無多大區別,心裏好受了許多,心道怪不得人家運道好,單這份大氣從容的氣度就不一般。

照例說了些恭賀的話語,安氏便又笑了:“咱們都不是扭捏的,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其實今天過來我還帶著別的任務呢。”

“什麽任務?”馮氏心裏有些小激動,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