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務目標是你下不去手的家夥,你就讓萊伊殺。
……眼睛好澀。
雖然冰敷了一陣,紅腫消退了不少,但還是很難受。
嗓子倒是因為那杯茶舒服了不少,感謝蘇格蘭,報告書裏我絕對會給他遠超波本的讚譽。
上次遇到這種耐心又溫柔的人好像還是很久以前在那不勒斯,明明身處裏世界卻仿佛籠罩著聖光的妹妹頭男人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用生疏的英語向語言不通的我指路,最後直接牽起我的手帶我去車站,我至今都記得那隻手的溫暖——但就在兩周之後,他的死訊傳了過來。
……停,每次回憶起那件事,我都能同時想起那時悲傷到窒息的心情。
晚餐還在準備中,我收拾掉剛才擦眼淚用的紙巾,去浴室洗臉,一眼就看到了裏間的花灑和浴缸。
不然先洗個澡?
反正短時間都要住在這裏,總會習慣和異性共用浴室的情況,也沒什麽可害羞的。
決定好之後我直接把身上的衣服塞進旁邊的洗衣機,一分鍾之後我站在花灑下,聽著外邊洗衣機放水的聲音,突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一會兒我怎麽出去?
寄希望於蘇格蘭機智地發現問題應該是不可能的,正常來說不會有妙齡女性不帶換洗衣服就進入剛認識的男性家浴室吧……
叫他幫我拿衣服進來也很尷尬……
那麽解決方案就隻有一個——
趁著他沒發現,趕緊洗完溜回房間。
十五分鍾後,我推開浴室門,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向外張望,和客廳裏聞聲回頭的蘇格蘭麵麵相覷。
道理我也懂,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但眼下這種情況果然還是……
“蘇格蘭,你能幫我個小忙嗎?”
為什麽浴室裏一條毛巾或浴巾都沒有!蘇格蘭正好選在今天洗毛巾嗎!我也太倒黴了吧!
在和我短暫的對視後,蘇格蘭移開視線,秒懂我還未說出口的請求:“你的浴巾在哪個箱子裏?”
“……白色的行李箱,有拉鏈的那一側。”
再次感謝蘇格蘭的溫柔,如果遇到這種情況的是萊伊,他絕對會毫不體諒我的尷尬,對我進行全方位調侃,讓我變得更尷尬。
“我把浴巾掛在門口了。”
“謝謝!蘇格蘭你真是個好人!”
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好事,畢竟才認識第一天,我和室友的關係就已經拉近到他幫我遞浴巾。照這麽進展下去,大概一周內我就能心無芥蒂地拜托他幫我摘內衣了。
怎麽想都是融洽的室友關係呢。
……一個悲傷的微笑。
還有就是他準備的晚餐實在太棒了。
就算是為了待客而準備得比平時豐盛,但小菜的種類未免也太多了吧!而且每種都超級美味,簡直像是在主婦專門學校參加過培訓,畢業時還拿了全校第一名。
居家好男人啊蘇格蘭,除去精致的晚餐不說,用過的餐具不會像我一樣堆在水池裏而是直接洗淨,家裏的雜物收拾得井井有條,陽台上的兩盆植物也生機旺盛……這種生活態度的人竟然會是狙擊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我為什麽會做狙擊手?”聽到我問題的蘇格蘭明顯愣了一下,他原本坐在我對麵擺弄筆記本電腦,抬起眼時周身氣場就變了,突如其來的殺氣激起我一身寒意,“梅洛,你似乎對我有些誤會。”
我剝桔子的手停了下來,配合地撇嘴:“看樣子是的。”
雖然我不覺得這是誤會,他想要表現自己凶狠的一麵,但就像萊伊對我表達熱情一樣,有些表演過度了。
隨即我抿起嘴唇整理了一下語言,過了一會兒才對恢複原本溫和態度的蘇格蘭開口:“這麽說吧,以我的視角看來,如果你、波本和萊伊都是臥底——我是說如果,那你一定是最早暴露的那個。萊伊本身沒有問題,但感覺像是會被隊友背後捅刀的類型……波本應該能笑到最後,隻要隊友不扯後腿。”
他就很疑惑地望著我:“為什麽?”
雖然不知道他是在問什麽,但我還是直截了當給出了答案:“直覺。”
一頓。
“順便給你個建議,如果你的任務目標是你下不去手的家夥,你就讓萊伊殺。”
“……你跟萊伊有仇嗎?”
我聳聳肩:“我隻是覺得,如果你們一起想辦法,應該能讓目標順利逃走吧——不用跟我強調你對組織的忠誠,我的話隻是毫無根據的假設。”
“很危險的假設。”
“……好像是誒。”
氣氛突然凝重。
“時間好像不早了。”
“那……晚安?”
“晚安,明天見,梅洛。”
·
鎖好房門後,我在距離門最遠的角落抱團坐下,給可能是我唯一朋友的雪莉打了個電話。除了哭唧唧地講述白天的悲慘遭遇試圖博取同情外,還想就剛才的尷尬情況尋求建議。
“感覺我過於肆無忌憚了,對方可是我今天剛認識的陌生人誒,我就隨便假設人家是臥底什麽的。如果他是琴酒那種性格,那我絕對已經被爆頭了……”
“為什麽呢……我明明沒有認定他對我無害,也一直對與人同住非常抗拒,本應該努力跟他保持距離的,就算之前他哄我的時候很像幼兒園老師,給了我相當的親近感……”
“難道說,我其實對現狀很興奮?像是某些不怕生的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兒園時的狀態?”
“也有可能是因為你對他一見鍾情了,你以前暗戀過幼兒園老師嗎?”雪莉冷靜地吐槽道。
我的嘴角一抽:“誰還記得那種事啊。”
當然沒有啊,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已經住進研究室了,哪會有幼兒園老師給我暗戀。
“那就早點休息吧,睡醒後你應該就平靜下來了。”年齡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女用仿佛過來人的語氣建議道,“第二天去幼兒園的時候,比起老師,你也許能找到更感興趣的東西。”
更感興趣的東西……比如說另一個幼兒園老師?
“不對啦,什麽就幼兒園,我可是差點考上公務員的優秀大學畢業生誒!”
不過有一點雪莉沒有說錯,睡醒之後我肯定能平靜下來。無論是失去的新家還是與同居者的尷尬過往都成為過去式,新一天的我還是與往常無異的勤勤懇懇打工人。
……希望夢裏我能有個家,而不是如現實一般的寄人籬下。
允悲。
·
好尷尬。
我睡醒的時候,客廳裏的萊伊和蘇格蘭正在對峙,氣氛有點劍拔弩張。
天知道發生了什麽,看來我能找到更感興趣的事,可能是看兩個幼兒園老師打架。
……個鬼啊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你們在做什麽?”我從房間門口探頭出來,迷茫地揉了揉眼睛,“萊伊你是來接我上班的嗎?我記得跟你說過,今天上午休息,中午一點過去就可以。”
眼睛還有點腫,好在不嚴重,昨天的情緒崩潰沒給我留下後遺症。
“吵醒你了嗎?”蘇格蘭有些抱歉地說,“雖然很突然,但我剛剛接到了任務。”
懂了,這是要我翹班的意思。
“我也接到了任務。”萊伊接上話頭,“跟蘇格蘭不是同一個。”
……這就很尷尬了。
雖然他們沒有直說,但顯而易見,先前他們對峙是在搶奪我——這麽說有點奇怪,但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萊伊出任務其實不需要我陪同,他的觀察報告雖然還不完善但早已提交上去,會專程跑過來搶人多半是為了維持自己追求者的人設。
至於蘇格蘭……他可能覺得我討厭萊伊。
反正我的翹班是已經被決定了,組織完全不考慮我少打一天工就會少一份生活費的苦處,我也隻能逆來順受,盡量讓自己快樂。
“你們問問朗姆啊,朗姆怎麽說?”
萊伊微笑:“說是由你來決定。”
誒——難得的自主選擇權?
我的胸口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那你們自己去做吧,我對親眼目睹殺人現場沒興趣,請考慮一下家裏剛死過人的我的心情。”
一碗水端平就是這樣了吧,放他們自由也放我自由。
這麽公平的提案兩個人誰也沒反對,估計他們也不喜歡出任務有人盯著,很快達成共識,一前一後背著狙出門了。
·
蘇格蘭拿到代號之後的初次任務估摸著做的不錯,反正他活著回來就證明任務成功了。
隔天傍晚,我收到佐藤小姐的聯絡,她說我的家已經解封,嫌疑人也已經逮捕。和之前推論的一樣,犯人就是我家樓下的鄰居,原因也確實是鄰裏糾紛。
樓上那三名死者經常跑到當時還是空屋的我家喝酒打牌,直到半夜都吵的要命,規勸不聽找警察也沒用,最後他妻子憤而離家出走,他也患上嚴重的神經衰弱,才動了殺人的念頭。
現在的情況是,整棟樓六戶,兩戶死亡,一戶被逮捕,一戶是命案現場,另外兩戶已經將房子掛牌出售然而無人問津,怎麽看都應該把樓推倒重建。
然而房地產商裝死我也不能怎麽辦,又沒有足夠的錢把整片地買下來,隻能意思意思也掛了個牌低價出售。
……心好痛。
賣出去也痛,賣不出去更痛。
然而我的內心終究是強大的,等到一周之後在殯儀館接收到那三具屍體火化的時候,我已然內心毫無波瀾,隻是難得地雙手合十,祈禱了一句“早日成佛”。
“蘇格蘭,幫我摘一下陽台的內衣——粉色蕾絲那一套——”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波本:你好會啊【梅開二度
蘇格蘭: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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