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沒有恨意。”
實際上,從嚴格、或者不嚴格的角度上來講,我都並不算一個好人。
比如說最最開始作為能力者的時候,即便被海膽頭救世主打醒,卻還是成為了在背地裏清理學園都市“垃圾”的“暗部”一員,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渣滓”的血。
又比如說現在,即便知道協助犯罪集團毀屍滅跡的行為,在當前世界觀下,是絕不會有人認同的違法犯罪,卻還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做著,甚至自然地打工交友享受生活。
但我其實遇見過很多好人,也無數次被他們感動過,所以才會一次次用我並不精湛的武技支援好人們必贏不可的戰鬥,又一次次為了救人而步入死亡。
可我不想再次死去,或者說希望自己能死於無法避免的疾病或是老化。
所以……剛剛來到米花鎮的時候,我是有立誌不聞天下事,隻管掙錢買家認真生活的。
可沒辦法,我是犯罪組織的一員,不可能獨善其身。為純壞的犯罪組織裏幹活良心會有些痛,向警方投誠說“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又可能被利用。直到我認識了波本、萊伊和蘇格蘭,當然還有鬆田和萩原,到現在我發現自己似乎又要走上曾走過無數次的老路。
可這一次我想要活下去的願望非常強烈,畢竟上一個平安夜、就是和萊伊一起度過的那個,我剛剛還清了係統的欠款,而今年年末,我又能得到十個億。
順便一提,上一個平安夜也有自由任務,讓我去偷庫拉索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為了小命著想我選擇放棄。
可是……總有人讓我活不下去。
心好累。
被琴酒打電話叫走的時候我正和又一次偶然相遇的羽田秀吉閑聊著,剛剛聽他說到他還有一位長兄和一位妹妹,我立刻就把這兩人和萊伊兄妹對上號。可他又說他們家是日英混血,我卻一直覺得萊伊是美國人……就有點矛盾。
“知道啦,我先去跟水無小姐請個假。”說著我掛斷電話,匆忙跟這位天才棋手告別,抱緊手裏的文件就跑了出去。
琴酒為什麽會突然找我?又是出任務人不夠讓我湊個數?還是說……
跟基爾說明情況後離開電視台的路上,我給波本打了個電話,但還沒接通就走到門口看見了路邊純黑的保時捷356A。看著等在車旁的貝爾摩德,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這是我第二次坐進這輛車裏,與上次不同,這回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既然有貝爾摩德,怎麽還會有任務需要我——
“可憐的小姑娘。”貝爾摩德歪頭望著我,目光堪稱慈愛,“希望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什麽?”
“愛情隻是生活的調劑,如果你明白這一點……”
她沒再說下去,讓開位置讓我上車。
誒……如果和愛情扯上關係,那應該就是波本和萊伊,可她又說選擇,是想讓我從兩人中選一個,還是說……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琴酒接到的電話,他接聽後不過幾秒,就對開車的司機伏特加揚了下頭,而後正在行駛中的車迅速掉頭。
我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一條來自朗姆的消息,他和貝爾摩德說了同樣的話。
“希望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
萊伊……可惡。
我軟軟地坐在廢棄倉庫的地上,身體被注射了少量大概是肌肉鬆弛劑的**,左手手腕被束縛在巨大金屬支架上,吊在差不多頭頂的位置。是琴酒親手幫我帶的手銬,按下扇齒的時候相當用力,扣得很緊,我幾乎沒動手腕就被刮出了血痕。
架子旁邊我夠不到的位置放著一顆遠程操縱的炸 | 彈,再旁邊是幾桶煤油,以及倉庫裏大量的易燃材料。
麵前則是剛剛伏特加架設的攝像頭,他本人大概在收信號的那一端監視著。
我沒有被搜身,琴酒一定覺得沒有必要——還好沒有,鬆田梅莉的身份證件都揣在我的衣服內袋裏,被發現就麻煩了。
而現在,琴酒已經離開,走之前告訴了我這場生死遊戲的逃脫規則。
“別想著獨自逃走,炸 | 彈並不是定時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手裏就拿著那個危險的啟動開關,“你的男人是FBI的狗——給他打電話,說你想逃離組織,讓他一個人過來。等他的腦漿濺在地麵上,就會有人來接你。你沒有多少時間,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趁早完成你的任務。”
……唉,我好難。
隻叫他一個人來,讓狙擊手在附近守著,能不能殺掉他全看我怎麽選——而不是準備更詳盡的計劃,派出更多的成員,再加上朗姆發給我的消息,都證明他的收網行動失敗了。
他暴露了身份,沒能抓到朗姆,自己順利跑掉,隻把我拖下了水。
“這種時候就算說我和萊伊之間沒有愛情也不會有人信吧……”
我嘟囔著單手打開手機,左手腕的傷勢不斷擴大,有血順著手臂流了下來,染紅了一片襯衫,看起來有點嚇人。但老實說沒什麽感覺,在藥物作用下,單手打字費力才是麻煩的事。
終於到了我臨場發揮的時候——
首先是給萩原寫封郵件,附上定位和炸 | 彈的圖片,定時於五分鍾後發送。
然後是給波本的郵件,用語音輸入告訴他我剛才打電話沒什麽重要的事,以及謝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
最後,當然是給萊伊打電話。
電話響了快一分鍾才有人接聽,我靠在金屬架子上按下免提,右手因為藥效愈烈而軟軟地垂了下來。
對麵雖然有人接聽,卻沒有人出聲。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萊伊,發生了什麽?果然是同伴拖後腿了嗎?我早就說過,不可以隨便信任陌生人,這下子任務徹底失敗了吧?身份暴露前功盡棄,真不像你。”
過了幾秒,萊伊的聲音才傳了過來,沉重地不像他:“梅洛。”
我深吸一口氣,換上了輕鬆的語調,雖然不知道那邊有多少FBI在聽,但我的人設可要維持住,想要誤導琴酒的信息也必須好好傳達到。
“這種時候叫我的名字更合適吧,你已經不是酒了,諸星大一定也不是你的真名,那我以後該怎麽稱呼你比較好……”
“梅洛。”男人打斷了我的話,像是在提醒我說正事。
“別急啊,你不是就要逃走了嗎?逃回美國去,應該再也不會見麵、也再也不會聯係了吧,最後一個電話,多少讓我抱怨幾句啊。”
說到後邊,我的頭垂了下來,聲音也低了下去。
“你說我到底是什麽體質啊,先是蘇格蘭,然後是你,原來我是這麽容易上當受騙的蠢女人嗎?我還自以為很聰明來著……”
“……蜜柑,抱歉。”
聽到毫無意義的道歉,我的聲音驟然拔高,帶著哭腔和顫音:“道歉有什麽用!我已經被牽連到了!又一次!”
一頓,“真的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來帶我走啊!隻要你一個人,不許帶同伴,我不相信他們!我剛才差一點就被抓住了,我沒辦法再一次把槍對準在意的家夥,可辦不到的話一定會被殺掉的……”
下一秒我就聽見了車啟動的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句女聲的“秀,你要去哪裏”,和幾聲“赤井先生”。但很快,那些聲音都消失了,空**的倉庫裏隻能聽見我情緒激動的喘息聲。
突然,已經暴露身份的FBI探員平靜地開口,聲音裏沒有一絲懷疑,像是平常叫他來接我時那樣,不問緣由,全盤接受:“你在哪裏?我一個人過去。”
我的呼吸一窒。
……什麽啊。
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這是陷阱啊。
可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有所防備,也不像是有所隱瞞,他分明就是準備一個人來。
他是選擇了信任我,還是在猜到我現在的處境之後,做出了和當初的蘇格蘭一樣的選擇?
這樣是不行的啊……作為臥底,作為正義組織的精英,怎麽可以輕易為我這樣的家夥去死呢?
可唇角還是翹了起來,這不再是演技,我現在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為自己又一次被好人如此在意,也為自己正確的選擇。
我當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雖然與朗姆和貝爾摩德的“正確”有所不同。
於是我放軟了音調,聲音也帶了嘲弄的笑。
“我說萊伊,你難道信了?不會吧,你真的信了?我開玩笑的,我才不要你來接我,跟FBI走有什麽好處?你快點滾吧,離開日本,再也不要回來。”
也不知道正看著我反水現場直播的琴酒此刻會是怎樣的表情。
反正我是在笑的。
萊伊卻在下一刻情緒爆發,語速極快:“你在哪裏?這種時候不要任性,討厭我恨我都沒關係,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麽失態的聲音。
太好了。
“我才不要告訴你,別再聯係我了,這是最後一個電話,我會把你拉黑的,我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也不想再見到你的人。”
“滴——”
是炸彈啟動的聲音,琴酒終於沒了耐心。
我的背叛已經被認定了。
隻是希望他們把我當作臨時反叛、被男人騙身騙心到甚至甘願付出生命的傻女人,別牽扯到蘇格蘭的事情上去。
“說真的,別太早來見我,萊伊。我曾經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但這次不會再錯了。”
“梅洛——蜜柑!茗荷蜜柑——”
“滴滴滴滴滴滴——”
代表危險的紅燈瘋狂閃爍。
我抬頭望向攝像頭,我知道這段視頻會被錄下來,會作為警告和報複發給萊伊,所以最後留下了眼角發紅、眼睫掛淚的溫柔笑容。
“謝謝你那次真心實意地說喜歡我,我很高興。你願意來救我,我也很高興。但是,不用在意我的事也沒關係……”
“我對你……沒有恨意。”
“轟——”
作者有話說:
·事發前:“如果你失敗了,我會恨你的。”
留遺言:“我對你……沒有恨意。”
求萊伊心理陰影麵積(
對沒錯妹妹這麽給自己編詞是有一些報複心理存在的,誰讓他失敗了呢【攤手
·死當然是不可能死的,但死遁是有的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