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家長(萊伊篇)
因為答應了萊伊的邀請, 兩天後的傍晚回到東京之後,我放棄思考讓他自由帶我轉車,結果他七拐八拐把我帶到了一棟非常熟悉的大樓底下。
“你就想約我來這裏?”我止住腳步, 扯住了他的衣擺, 懷疑地問道,“吃什麽,豬排飯嗎?”
這人竟然直接把我帶到警察廳來了。
簡直離譜,隔壁警視廳我倒是去過幾次,基本都是為了給鬆田送換洗衣服, 大多數時候是在停車場見麵——我覺得做通緝犯就要有通緝犯的樣子, 有自己的矜持和驕傲, 不能隨隨便便闖進敵人大本營,就算我的租客都是名義上的敵人也一樣。
“不, 隻是來這裏接人。”他好笑地垂眸看我,“而且據我所知, 為了規避誘供嫌疑,日本警方審訊犯人時並不能提供豬排飯。以及這裏是警察廳, 雖然距離警視廳非常近, 但機能完全不同。”
“我當然知道啊,我以前考過公務員的。”
雖然沒考上就是了。
“如果那次考試你合格了……”
“那應該也會被安排接觸你們,別小看朗姆的警惕心, 他很難信任我。不,應該說他不會信任任何人,包括忠心耿耿的琴酒。”
不過我也不知道琴酒那究竟算不算忠誠,又或許他隻是借著忠誠的名義, 享受著殺人搞事有人善後的便利。
閑聊著等的人就來了, 波本和赤井瑪麗一前一後從正門出來, 雖然像是剛一起乘坐電梯下來,但兩人各自舉著手機,跟手機對麵的人說著話,顯然是在安排工作。
我眉頭一皺轉向身旁的男人:“我忽然有個疑問。”
“什麽?”
“你們FBI不是來了很多人嗎?人家公安忙的腳不沾地,景光現在還在加班,MI6動靜也不小,怎麽就你一個人這麽閑?”
還有空帶著我名古屋深度遊,如果不是今晚有預定,他很可能就帶我一路向西去大阪了。
他相當無辜地回答:“我已經死了。”
“……開什麽玩笑,你淩晨還接了同事的電話。”
“吵醒你了嗎?”他說,“抱歉,因為你洗澡後立刻就睡著了,我以為你已經累到不會有所反應。”
“你別說得跟我被你做了什麽似的,”我沒怎麽用力氣地打了他一下,“累隻是因為白天走了太久,我的體質又不能跟你比。”
畢竟我沒用變身後的身體,“茗荷蜜柑”比起“鬆田梅莉”嬌弱了好幾個等級。
“秀一。”赤井瑪麗掛掉電話,向自家兒子微微點頭,接著轉向我,“蜜柑,這麽叫你沒關係吧。”
“可以哦。”
我比較糾結的是應該怎麽稱呼她,叫阿姨合適嗎?或者直接“秀一的媽媽”?
波本打完電話也跟我打了招呼,他和萊伊對上視線時氣氛並不友好,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過什麽。而後跟他分別的時候,他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早點回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站景光的,但當著萊伊他媽的麵就別太張揚了。
·
我有點後悔答應萊伊這個晚宴邀請了。
和赤井瑪麗匯合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問題,但在餐廳門口遇到羽田秀吉的時候,我突然懂了什麽,等在包間裏看見世良真純的時候,我就徹底明白了。
“所以,你想邀請我參加的是……赤井家的家宴?”
身旁的男人點了下頭,又搖了下頭:“小哀和宮野明美也會過來。”
“但還是你們家的家宴啊!”我欲哭無淚地抓了抓頭發,“你們家難得的聚會,我這個外姓的參加不合適吧?”
“可這裏隻有兩個人姓赤井。”他笑起來,手溫柔地落在我的頭頂,“別在意,這裏的所有人都認識你。”
嗬,怕不是你們FBI的隊員也全都認識我,所有人都看過我的死亡視頻。
所以縱然我已經開始用腳摳地板,這場“家宴”還是如期開始了。唯一慶幸的是小哀坐在我另一邊,每次和我對上視線時,都露出相當揶揄的表情。
聽他們的聊天內容我大概了解到,赤井瑪麗似乎計劃帶宮野明美去英國,那裏對她來說更安全。小哀還沒有變回宮野誌保,似乎也沒有吃解藥的打算,她還要繼續在我身邊生活,以鬆田哀的身份。
那我呢?像萊伊問過的那樣,我是否有必要回歸茗荷蜜柑的身份?
等一下,他那個時候問我的意思,該不會是在確認我準不準備和鬆田“離婚”吧?
“怎麽突然露出這種表情?”身旁的萊伊低頭湊近我的耳邊,“有什麽苦惱的事?”
“……你們什麽時候走?”
“明天晚上的飛機。”
“這麽快?”我愣了一下,“那明天白天有安排嗎?”
“想去見琴酒的話,諸伏君和安室君已經安排好了。”
我小聲抽了口氣,整個人抖了抖,倒不是為了威士忌組的善解人意,而是他說“諸伏君”和“安室君”的聲音實在太過戳人,比他說“了解”的時候有過之無不及。
耳邊忽然又傳來他的聲音:“蜜柑。”
“什、什麽?”
是故意的嗎,這人說話聲音也太好聽了吧!我能感覺到自己耳尖發燙,也不知道嫣紅有沒有蔓延到臉頰——
太糟了,包間裏那麽多雙眼睛都在偷瞄著我和萊伊的互動,不、還有一個明目張膽吃瓜看戲的——說的就是你,世良真純!你就不能跟你二哥學學嗎,想笑的話至少低下頭或者端起碗掩飾一下啊!
“之後你什麽時間接電話比較方便?”
我大半個人都傾斜到了小哀上方,語速飛快:“你也知道我睡覺時間一般是兩點到十點,平常沒什麽別的事,其餘時間都能接電話。”
他便悠然彎了唇角:“了解。”
可惡!我就不能再爭氣一點嗎!都認識他這麽久、聽過他那麽多次說“了解”了,怎麽還是反應這麽大!嗚嗚臉好燙……別看我了啊,就不能好好吃飯嗎,這麽貴的料理還需要靠我來下飯嗎……
終於吃完這漫長的一餐,我感覺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這不比當時在諸伏高明家吃得那頓艱難?同樣是見家長,怎麽萊伊你家這麽多人啊!
“蜜柑。”許久不見的宮野明美終於找到了和我搭話的機會,她看起來氣色很好,這段時間過得應該不錯,“那個組織,會從此被消滅嗎?”
我直白地搖頭:“連根拔除是不可能的,他們的根太深了,經過半個世紀瘋長的樹,各種盤根錯節,一時半會動不了根基——不過至少,這次我們砍掉了地麵以上的樹杈,並多少能處理掉冒頭的枝丫。”
“這樣嗎……”
“而且負責處理叛徒的情報樞紐和殺手頭子都被抓住了。”我安撫道,“現在我們這些“地獄組”都能重新回到陽光下了。”
隻是可惜有些人,大概此生都隻能在狹窄的牢房裏度過了。
散場之前,羽田秀吉專程跑過來,滿臉傻白甜地問我“我大哥好看還是那個咖啡廳的店員好看”,我正要回話,世良真純就湊過來接話“一定是秀哥好看對吧大嫂”。
大嫂什麽大嫂,你哥根本沒上位,你看我手上還帶著別人家的結婚戒指呢!
而且……
“我覺得波洛的店員是你們裏邊最好看的,”我非常認真地回答說,“雖然他已經辭職,但他打工時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會永遠留在我心裏。”
羽田秀吉和世良真純同時露出沮喪的神色,被比較說顏值不如人的當事人反倒悠然自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小哀仰起頭,露出非常六歲小女孩的純真笑容:“看來想要上位還是很不容易呢。”
等到赤井瑪麗帶走大外甥女和女兒,羽田秀吉自己回家,我身邊隻剩下萊伊和小哀之後,男人才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頂,說出的話像是對我先前那些話的回複:“你能幸福就好。”
而我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能活著就好。”
·
隔天上午,時隔三天我終於又一次見到景光,他見我們前剛剛緊急刮過胡子,看見我時頗有點自滿地說了這件事,我愣了一下不由得笑出聲,給他比了雙手拇指說“你真棒”。
“他並沒有交代什麽,而且比起我還活著,我想他會更驚訝於你們還活著。”景光帶著路,說道。
“畢竟我們都通過畫麵死在他眼前……要不叫工藤少年來幫忙?那可是他親手殺的。”
知道我在開玩笑,景光也很配合:“我覺得可以。”
我一直覺得我有挺多嘲諷的話想對琴酒說,可真見到他,看他冷漠的反應,我好像又說不出來了。
不,至少有一件事——
“啊……對了,你的車是我偷的。”
銀發男人的瞳孔終於顫動起來,眼睛眯起危險的弧度:“梅洛。”
我報以微笑:“挺貴的,你的車,我賣了個好價錢。”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
“貝爾摩德的項鏈,我偷的。”
“雪莉,我偷的。”
“蘇格蘭,我放走的。”
“朗姆,我識破的。”
“還有黃昏之館,你記得以前狙過我一槍嗎?那天晚上我移平了咱們BOSS曾經擁有的洋館,他沒能破解暗號,也就沒發現那棟洋館的牆壁都由黃金打造,賣了好多錢。”
“不久前的連續狙擊案,也是我做的,本意是幫萊伊出氣,可惜他沒死。”
“但是,你快要死了。”
嗯……我由衷希望公安靠譜一點,不要給琴酒越獄的機會,不然他一定第一個弄死我。
“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刑的處刑室。”
最後再誅一下心吧。
“你說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殺掉保我過公考的內應?如果我成功通過公考進了警察廳,你又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嘲諷仇人真是太爽了,看著他想要把我淩遲的眼神,我現在的心情好得堪比突然天降十個億。
審訊室外透過單向玻璃看了全程的威士忌組表情也很愉快,我出來帶上門,雙手鄭重搭在波本的肩上:“真的,千萬看好他,如果他跑了立刻通知我……笑什麽,我認真的!這件事很嚴肅的好嗎!”
真是的,這些家夥!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果然我還是得努力攢錢,如果未來真有一天出現這種情況,賬戶裏至少得有可以兌換出圓桌之盾的錢才行啊!
作者有話說:
·既然怕被報複,你說你嘲諷他幹啥【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