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這死胖子也太不小心了,小便還能摔跟頭?哪成想草叢“嘩嘩”作響,範胖子連聲驚呼,眨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這可壞了!我也顧不得那輛破捷達,飛身下車大踏步朝草叢中跑去。幾腳就邁過了雜草堆,放眼望去隻見樹林中範胖子仰麵朝天,一條腿淩空,不知被什麽東西拽著,“哇哇”大叫朝樹林深處拖行。我來不及細想,一聲大喝兩枚咒棗脫手而出,貓腰朝前緊追。

要說範胖子也真就算不含糊,口中大叫卻不耽誤雙手結印。他連換了四五種印法,虛空連點,卻無濟於事。飛也似的朝前拖行,偶爾腦袋撞到大樹,“咚咚”亂響。

午夜郊外的樹林看起來分外猙獰,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好似百鬼夜行。風聲、範胖子的叫喊聲以及他後背和地麵的摩擦聲夾雜在一處,再配合上他單腿淩空被拖行的畫麵,我敢保證,這是你一輩子不想看到的有聲電影。

就像停了電一樣,這部電影戛然而止。範胖子那條淩空的腿“撲通”落在地上,我快步跑到近前,四下裏又恢複了夜晚應有的寧靜。

“他媽的!”範胖子用手抹了一把臉,剛才撞到大樹,鼻子見了血。他一骨碌身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喝道:“什麽東西!!?”

還不等他話音落地,大樹後一點寒光,一件事物如離弦之箭、破空之聲淒厲,迎麵朝我倆射來!我和範胖子朝左右閃躲,口念金刀咒手掐金刀決,金光閃動兩柄金刀從天而降朝大樹後猛砍。

這金刀決是道家在冥冥中召喚而至的斬妖神光,並不是實實在在的利刃。砍鬼驅魔所向披靡,卻不傷實物。兩道金光攔腰在大樹上砍過,我倆再朝樹後看卻是空無一物。

猛聽得身背後惡風不善,我轉過身來大吃一驚。眼見著麵前足有一紮長密密麻麻的棕色巨刺鋪天蓋地沒頭沒腦的朝我倆疾射而來。

我大風大浪也算見得多了,早已經不是那個看見鬼就嚇暈了的毛頭小夥子。忙口念北鬥護身決,手中金刀決淩空劈砍左右格擋。巨刺迎金光而化,化作滾滾灰煙。一時間樹林內灰霧彌漫,我和範胖子之間被灰霧阻隔,迷迷蒙蒙竟也看不清彼此。

眼見這灰霧我心中也是一驚,暗道難不成是白柳兩家的刺蝟精前來尋仇!?此時此刻我也來不及多想,左手掐天蓬交鬼決,口中祝道:“天蓬天蓬,九元殺童。五丁都司,高刁北公。七政八靈,太上皓凶。長顱巨獸,手把帝鍾。素梟三神,嚴駕夔龍,威劍神王,斬邪滅蹤。紫氣乘天,丹霞赫衝,吞魔食鬼,橫身飲風,蒼舌綠齒,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禦凶,天騶激戾,威北禦鋒。三十萬兵,衛我九重,辟屍千裏,去卻不祥,敢有小鬼,欲來見狀?钁天大斧,斬鬼五形。炎帝烈血,北帝燃骨。四民破骸,天猷滅類,神刀一下,萬鬼自潰。急急如北極紫微大帝律令!”

這天蓬伏魔神咒非同小可,正是上次我戰左右護法不下,特意從海叔處學來。此咒能禦凶神、誅惡鬼,持此咒者魔魅邪精不敢近身。我右手收金刀決、淩空指畫,斷喝一聲“黑殺大神!”這天蓬三十六神符的第十五道神符劈麵打出!

與此同時範紅兵大喝道:“太玄殺將!”兩道天蓬神符耀金光、破灰霧朝巨刺射來之處猛攻。神符過處煙霧潰散,“轟”的一聲巨響,兩道符咒在樹林深處一擊,煙塵翻滾兩條白蛇、四五隻刺蝟憑空冒了出來!

這回沒錯了,那無生神教教主是蛇精上身、左右護法是刺蝟附體,正是白柳兩家來找我們麻煩。我和範胖子得勢不讓,揮金刀決念天蓬咒猛向前衝左右夾攻。

我和範紅兵還沒衝到近前,隻聽半空中一個女童的聲音喝道:“擅……擅自出兵,罪過不輕!”聽這聲音我不禁一愣,怎麽這麽耳熟呢?

“教……教主有令!”那聲音從遠處又喝道:“白家老五打馬回營!”

隻這一聲斷喝,眼前煙塵再起,什麽刺蝟?哪來的蛇精?統統不見了影蹤。

隻聽得樹後窸窸窣窣直響,驀然間鑽出兩隻黃鼠狼來。這兩隻黃鼬頭細頸長耳短毛絨,黑眼珠滴溜溜亂轉。我和範胖子相視一笑,難怪聽聲音這麽耳熟呢,原來是那迷糊小黃仙黃小花。

領頭那隻黃狼原地一滾,竟化成一個耄耋老翁。這老翁頭戴八塊瓦的錦緞小帽、身穿長袍馬褂,手拄一根龍頭拐杖。我和範胖子正納悶眼前這位到底是黃家哪位老仙?隻聽那老翁開口說道:“小……小道士見了老太爺還不磕頭?”聽聲音卻是在黃老板家裝呂洞賓的黃老太爺。

另外一隻小黃狼圍著我們滴溜溜打轉,竟也口出人言道:“大……大哥,是……是我啊,黃……黃小花。”這黃小花道行淺薄,還化不成人形。

磕頭倒是不必了,我連忙躬身施禮道:“這還真巧,鬧了半天是黃老太爺,我們哥倆多謝您幫我們解圍了。”

“不……不巧。”黃老太爺往地上一塊大石頭上一坐,磕磕巴巴的說道:“教主有令,招……招白老五回營。也不……不用謝我,他白老五本就不是你們哥倆對手。”

我心說正好趁這老黃仙在,得把我們和白柳兩家的事說明白。要是被他們纏上,那可真是後患無窮。想罷我對那黃老太爺道:“老人家,那白家和柳家的兵馬助紂為虐,幫著那什麽狗屁無生神教招搖撞騙。現在又和我們哥倆沒完沒了,你們老教主也不管管?”

“哪……哪能不管?”黃老太爺小眼睛一翻道:“他們回……回去自有老教主嚴加管束,你們不用再擔心了。”

“他媽的!”範胖子脫下衣服一看,後背已經被磨了兩個大窟窿。罵罵咧咧道:“老子一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他要是再敢來,看我不弄死他!”

“大……大哥受委屈了。”黃小花蜷身依偎在黃老太爺腳下連聲安穩範紅兵,現在聽來她人話說得比上次見到可是遛多了。

“算了算了。”聽黃小花這麽一說範胖子連連擺手,其實他也就是那麽一說,範紅兵心寬體胖不記仇,和打折了他胳膊的宋華健都變成哥們了,還能因為壞了一件衣服怎麽樣?他哈哈一笑對黃老太爺說道:“老爺子,上次你說那什麽福啊禍啊的,挺準啊!我們拿到了兩戶一百多米的房子,這可不就是福來了嘛?”

“那……那是。”黃老太爺手捋山羊胡得意的一笑。

我連忙插話道:“您老人家上次說的是福禍相依,我們這福是來了,難道接下來就要大禍臨頭?到底有什麽禍事?老太爺能不能指點指點?”

“常……常言說的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黃老太爺撇嘴道:“萬事得失總由天,機關算盡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頭來螂捕蟬。上次和你們說得明明白白,又何……何必再問?”

聽他說到這裏我心中一沉,心說來日大難,看來冥冥中已經注定,卻也不是躲得掉的。

“愛咋咋地。”範胖子一晃腦袋道:“反正房子到手了,誰還能把那高檔小區裏的新樓再拆了?”

我想著這黃老太爺說話高深莫測,總是說一半藏一半,再糾纏這件事也沒有意義,索性再問他一件我心中其他的難事。

上次海叔遇見我爸,話裏話外鎮海老真人好像沒有因為那天坑羽化新京,又說我們鎮海門中有件大事未了。回家之後我偷著問過我爸,我爸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不等我仔細再問,他老人家一張飛機票又去了南方。

我和範胖子也磨著海叔給我們講講,結果可想而知,老爺子東拉西扯一句正經話沒有,就是堅決不說。想來想去要解開心中的疑惑,除了眼前這位黃老太爺,還真就問不到旁人了。

我朝黃老太爺齜牙一笑道:“有個事向您老打聽打聽,我們老師祖鎮海真人不知道您聽說沒聽說過?”

“趙……趙鎮海?”黃老太爺點點頭道:“我……我和那老雜毛有點兒交情。”

我聽這老黃狼吹牛說瞎話聽多了,也不知道他這句是真是假?連忙追問道:“都說老真人掉進天坑羽化新京,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黃老太爺皺皺眉道:“這……這事可不太好說,要說是真的也是真的,可說是假……假的也不算錯。”

越聽他說我越糊塗,範胖子聽得不耐煩,接過話茬道:“那別人又說我鎮海門中有件老真人交代下來的大事,您老可知道是什麽大事?”

黃老太爺聽完範胖子的話,哈哈一笑,竟然手拍大腿唱道:“大明朝一統傳到了朱思宗,女真入關困京城殺得是遍地血流紅。朱由檢發下了那勤王令,袁崇煥揮大兵趕到北京。拚血戰兒郎齊用命,戰退了皇太極大明得保安寧。誰料想滿人早把那毒計謀劃定,反間計袁督師萬剮淩遲命喪皇城。一個是千秋霸業要把那宏圖展,一個是忠魂不散永鎮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