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從地上拉起宋華健,宋華健哆哆嗦嗦拿出紙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弄成這樣也不提前告訴人家……人家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嗚嗚嗚……嗚嗚嗚……”

“草!”範胖子白了宋華健一眼道:“你不說我們是騙子嗎?還用啥心理準備?看你那個熊樣,跟個娘們似的。”

“你個死胖子……”宋華健跺腳道:“法術是人家於哥做的,關你什麽事?你就是個騙子!你就是個騙子!”

王大哥夫婦抹著眼淚,收拾起地上被打翻的桌椅。我剛要上前說點兒什麽,猛然間後脊背一陣發涼,我急忙回頭一看,隻見窗戶上映著半張慘白的人臉。

“王千惠!”恍惚間我看那張臉似乎是前幾天見過的王千惠,可一轉眼那張臉就不見了蹤影。“妹子你別走!”我喊了一聲,推門就追出了院子。範胖子一驚,隨我追了出來。宋華健和王大哥兩口子跟在後麵。

出了院子我四下一看,隻見胡同口有個白影子一閃而過。“我們跟去看看,王大哥你先留下。”我邊跑邊囑咐王大哥兩口子不用跟來,宋華健卻緊隨我和範胖子一直追到了馬路上。

此刻已將近午夜一點,大街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幽暗的路燈照著空曠的街道,偶爾有幾輛汽車匆匆駛過。眼見王千惠鬼影一閃,竟然穿車門而入,進了一台停在路邊的馬自達。我看了範胖子一眼,範胖子點點頭,表示這一幕他也看見了。就在這時候馬路對過跑過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開車門上了馬自達。

“李老師!”宋華健一下拉緊我的手,指著馬自達道:“那男的就是李老師!就是我妹子他們班主任!”

我心說王千惠這是什麽意思?要告訴我們她是被李老師逼死的?就算告訴我們也沒用啊,這沒憑沒據的我們能怎麽辦?李老師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兒?我忽然想到了前陣子區政府出的車禍,難不成王千惠也要給這位李老師來個車毀人亡?

說話間馬自達已經發動,宋華健急道:“你倆還看啥啊!咱們快點跟著他!”

“跟?”我搖頭道:“咱沒車,怎麽跟啊?”

宋華健快跑兩步,在路邊發動了一輛出租車。招呼我和範胖子上車,一路疾馳跟上了那輛馬自達。

我撓撓腦袋問宋華健道:“你是開出租車的?”

“是啊。”宋華健癟嘴道:“咋的?人家不能開出租車啊?”

“哈哈。”範胖子打了個哈哈,冷笑道:“你個假娘們開出租車,乘客的生命安全可沒啥保障。”

我一見他倆又要鬥嘴,忙岔開話題道:“咱們的車可得跟他的車保持距離,小心著點兒。”

宋華健奇道:“為什麽?”

我就把前陣子區政府車禍的事給宋華健講了一遍,宋華健聽得目瞪口呆,連道:“報應啊!報應啊!”

馬自達一路向南,竟然直奔港口開了過去。我心想看樣子王千惠的死和這李老師真是脫不了幹係,既然活人、死人都把這事托付給了我,索性就跟去看個究竟。車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馬自達停在了港口附近一家賓館的門前,李老師下車進了賓館。我們三個沒下車,遠遠的往賓館大堂裏望著。見那李老師在前台說了幾句,轉身向裏麵走去,應該是進了電梯。我們這才下車跟進了賓館。

我問前台的收銀員,剛才那男的住幾樓?是新開的房還是來找人?收銀員打了個哈欠,說這屬於客人的隱私,我們得保密,不能告訴你。我說他是中學老師,我認識他,現在找他有事。收銀員白了我一眼說那你自己給他打電話吧,別問我。

我看了看範胖子和宋華健,三個人都傻了眼。咋辦?大半夜的跟了一個多小時,都跟到海邊來了,到最後人家進了賓館,我們這就算白跟了?宋華健不死心,蘭花指一翹還要跟收銀員理論,我捉摸再和這收銀員糾纏也是沒用,趕忙一伸手把他攔了下來。

就在這時賓館的轉門一轉,從外麵進來兩男一女三個人。倆男的一前一後,都身穿黑布唐裝,腳蹬千層底布鞋,三四十歲的模樣。中間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孩,這女孩烏黑的長發、齊齊的留海,帶黑框眼鏡,灰布的棉服肥肥大大包裹著她嬌小的身子。雖說模樣不算是什麽美女,但長得白白淨淨,一眼看去說不出的精致。

那兩個男的就像訓練好的一樣,本來是一前以後進的賓館,等走進了大堂馬上就變成一左一右的走在女孩兩邊。看樣子是早就開好了房,這三個人也不去前台,和我們擦身而過直奔電梯。

他們在我們身邊走過去沒幾步,那女孩猛然轉過頭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哭喊道:“張哥!快救我!!”

她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子倒是把我嚇了一跳,張哥?我啥時候改姓成張哥了?難不成這兩個穿唐裝的是壞人?雖說這女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但見義勇為、英雄救美的事幹一幹倒是沒什麽不可以的。想到這裏我用身子將那女孩一擋,對那兩個唐裝男道:“怎麽回事?你們兩個是幹什麽的?”

範胖子還真以為我認識這女孩,急忙向前一步,眼睛一瞪怒道:“你們兩個大老爺們想幹什麽?”

“朋友,別誤會。”走在前麵胖一些的唐裝男倒是很平靜,微微一笑,對那女孩道:“你們認識?”

那女孩不說話,緊緊的拉住我的胳膊,藏在我身後,隱約間我聽見她低聲啜泣。

“認識啊。”我胡亂說道:“我倆是同學,你想怎麽樣?”

“同學?”唐裝胖男道:“我們受豆子父母委托把她送來這裏,你就算是豆子的同學,也不好管人家家裏的事吧?”

這女孩原來叫豆子,倒是挺有趣的名字。她父母叫人把她送來賓館?到底怎麽回事?我回頭看看豆子,豆子低頭不說話,拉著我的胳膊就往賓館外麵走。

“人我先帶走。”我邊走邊對那唐裝胖男道:“到底咋回事豆子自己會和父母去說,我這個當同學的是外人不假,你們可也不是她家裏人。總之她現在不願意和你們進去。”

“慢著!”後麵瘦一些的唐裝男緊趕兩步伸手一攔:“人你不能帶走。”

“呦……”宋華健啪的一聲把唐裝瘦男的手打到一邊,嚷道:“你挺大個老爺們攔著人家姑娘幹啥?想耍流氓嗎?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兩個唐裝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為尷尬。豆子拉著我,我們四個疾步走出了賓館大堂。唐裝男緊跟我們身後,範胖子瞪眼道:“還他媽跟著!?再跟著老子可打人了!”唐裝男真的不敢再跟,兩個人站在賓館門前的台階上對我們怒目而視。

我心說本來是被王千惠引來跟蹤李老師,李老師沒跟出個究竟,卻遇見這沒頭沒腦的事。怎麽辦呢?不管了,火燒眉毛且顧眼前,先把豆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說。想罷低聲問豆子道:“你要去哪兒?我們送你。”豆子卻不說話,隻是緊緊挽著我的胳膊,我隱約感到她在瑟瑟發抖。

宋華健打開車門,我們幾個人進了出租車。車一調頭,宋華健問道:“豆子,你去哪兒啊?我們送你去。”

豆子低著頭,雙眼呆呆的望著地麵,取下眼鏡,用手不停的擦著眼淚,好像沒聽見宋華健在問她。我回頭又問道:“有我們在你不用害怕。說吧,你要去哪兒?”

豆子這才緩緩抬起頭,小聲道:“那……那就回市裏吧。”

見她雙目垂淚、楚楚可憐,我心不禁一動,其實女人何必要前凸後翹漂亮得像個明星?豆子這鄰家女孩的清純模樣也足夠讓男人魂牽夢繞了。忽然車窗外一亮,我放眼望去隻見唐裝胖男手上一張紙符“突突”的竄著火苗。他也會畫符念咒?難不成我們還是同行?還不等我細想,宋華健一踩油門,車飛快的駛離港口。

範胖子和豆子並排坐在後座,他仔細端詳端詳豆子,伸手朝副駕駛捅了我一下問道:“你倆是什麽時候的同學?”

“什麽同學啊?”我笑道:“沒聽她還管我叫張哥呢嗎?我跟她壓根就不認識。這是看她好像有危險,求到咱頭上了,還能不幫把手?”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範胖子撓撓腦袋道:“你是叫豆子吧?我說豆子,這是咋回事?那倆人是誰?”

我本來也想問這個問題,但是看著豆子一直在抹眼淚,也就沒好意思張嘴。這回範胖子既然問了,我也正好借機會聽個明白。索性轉過身來看著豆子,聽聽她會說些什麽。豆子咬著嘴唇,輕輕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車頂上突然“砰砰”響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