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看什麽看!?快走!”海叔勉強在地上爬起來,範紅兵一把架過海叔往外就走。我狐疑不定,隻好快步跟上,手裏卻還拿著小王丟下的槍和匕首。不時轉頭往回看,隻見那浮在空中的女鬼和小王依舊對視不動。

“扔了扔了!咱們拿著槍可是禍患。”我們剛跑出礦洞,海叔看我拿著槍和匕首忙的催我扔掉。

我趕忙把槍和匕首往礦井裏使勁一丟,範紅兵把海叔塞進我們那輛破捷達。我匆忙上車,範胖子開車就跑。我們爺仨丟盔卸甲、甚是狼狽。

“他媽的這王八蛋是瘋了!?”我坐在車上回想剛才生死懸於一線,一顆心突突亂跳,用衣袖胡亂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海叔才是瘋了呢!”海叔一聲長歎:“這你還不明白?殺人滅口啊。我們抓住了他和他闞姐的小辮子,他們哪能容我們活命?你海叔隻算計著抓鬼賺錢,卻猜不透這人心。”海叔忽然想起耳朵上還戴著小王給的對講機,連忙開車窗丟掉,我和範胖子也趕緊把對講機都扔出車窗。

“這小子算的可真精細,讓我們必須三個人全到,還戴著對講機,監視行蹤,確認我們都受傷了就進來殺人。”海叔邊說邊咳嗽。

我問道:“那剛才的女鬼是咋回事?”

“那不就是吳妤嘛!跟海叔談買賣的女鬼。”範胖子到現在還是驚魂未定,呼呼喘著粗氣。

“那她不是救了咱們嗎?也不是要咱的命,咱跑啥?”我感覺十分奇怪。

“和鬼打交道無非三種,驅鬼、問鬼、避鬼。”海叔道:“你要是身有法術,遇見惡鬼要害人,你捉住這鬼或者把他趕跑,這就叫驅鬼。有的鬼可以商量,你問他受何冤屈?有何要求?又或者貪財的人去問問鬼怪如何可以發財,這是問鬼。避鬼就簡單了,貼符念咒讓鬼無法近身,要不就跑唄。這丫頭現身救了咱們自然有她的道理,咱不驅鬼也沒啥可問的,不跑幹啥?還留下來看熱鬧?”

“也對。”我恍然大悟點頭稱是。

“別管人家了,還是先想想咱自己吧。海叔咱現在去哪?”說話間範紅兵開車離開了礦山區域。

“這公安局長要是想要咱的命可實在是大事不妙。”海叔道:“上策本來是應該咱三人各奔東西先躲起來,看看情況再說。可這全怪你海叔財迷心竅,棋錯一著拖累了你們,讓你倆各跑各的我實在是不放心。我山東有個老朋友也還靠得住,你們兩個跟我去山東吧。”

我忙問道:“咱們去報警不行嗎?”

“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公安局長的老婆要殺你,你去報警?”範胖子義憤填膺道:“在派出所弄死你是白死,往好裏說算你‘躲貓貓’死,弄不好說你襲警被當場擊斃!”

我道:“那咱去省裏報警,實在不行去北京。”

“你還沒到地方就被拿下了!就算到了地方也是把你扣起來,叫市公安局接人!你這腦袋是叫驢踢了?!”範胖子邊說邊氣的直晃大腦袋。

“唉,你說的也對。”我也不住搖頭,想想這胖子說的是十分在理。

“海叔,咱先別跑山東那麽遠了。”範紅兵道:“我在興城農村有個舅姥姥,從小對我就好,我舅姥爺不在了,就剩個老太太住三間平房。咱先躲那去吧,聽聽風聲再說,實在不行再去山東,興城離山海關也近,有個風吹草動咱馬上就能往關裏跑。”

“也行啊。”海叔道:“咱們是不能開車去了,找個住宅小區把車扔在那,打台出租車去農村。”

範胖子下車買了幾瓶礦泉水,我們好歹算是洗了洗臉,不然這滿臉的血和泥實在太引人注目。

海叔下了車,邊活動身子邊說道:“手機卡和身份證都不能帶,就扔在車裏吧。”

“啊?這咋還不能帶?”範胖子十分不解。

“要殺咱們的事兒現在還說不準薛局長知道不知道。”海叔道:“要是公安局長也參與了就會用衛星定位抓咱們,這手機卡和身份證裏全有電子芯片,你帶在身上就是一抓一個準兒了。看看情況吧,這要真的再弄個網上通緝就更難辦了。”

範胖子還算比較靠譜,他舅姥姥這個村子是又窮又偏僻。舅姥姥也相當熱情,範胖子編了個瞎話,說他和老板、同事來興城玩,本來想看看舅姥姥,誰知道半路遇見了搶劫的,我們三個就被打成了這個熊樣。老太太心疼的直抹眼淚,在本村找了個赤腳醫生,好歹算包紮了傷口,給海叔弄了副中藥,我們就算安安穩穩的住下了。

晚上睡不著覺,我們三人就聚在一間屋裏聊天。範胖子躺在炕頭翹著二郎腿,海叔盤腿坐在他旁邊,我搬了把椅子弄了壺茶水,坐在桌子跟前。

“海叔老了,不中用了,連累了你們小哥倆。”海叔唉聲歎氣,連連自責道:“可是真沒想到這老娘們這麽心黑手狠。”

範胖子一骨碌身坐起來道:“沒啥,海叔你也別上火。我倆跟著您出來也不能隻知道賺錢啊,咱這也叫有難同當。”

“咱不是也沒告訴他們實話嘛。”我道:“咱騙他,他也騙咱,這算扯平。”

“也是,也是。”海叔點點頭道:“海叔還有件事做得有毛病啊,你倆跟著我出來這也有段日子了,正經的也沒好好教你們。這一遇見事兒,你倆又是大刀又是寶劍的硬砍硬剁,弄得和義和團似的。這傷的都不輕,也怪我了,怪我。”

“這可是正經的。海叔啊,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們了,我們這兩下子出去可實在丟人。”我倒了杯茶水放在海叔近前。

“是啊,海叔你說我跟著你小半年了,你也不說多教我幾手。”範胖子拿過我剛給海叔倒的茶水“咕嚕”一口喝了。

“這半年總共遇見幾份真正鬧鬼的?”海叔哈哈一笑道:“我不是教你往房頂放遙控玩具了嗎?”

範胖子撓撓腦袋:“嘿嘿,也是,咱爺倆這半年可沒少唬人,也沒遇見幾份需要動真格的事。”

“咱爺們用的這是道家法術,今天就好好跟你小哥倆講講。”海叔道:“咱道家的始祖是祖天師張道陵,東漢年間張天師結合民間神鬼之術與老子道家思想首創道教。由於入教需繳納五鬥米為信,所以又稱五鬥米道。”

“這個我知道,後來三國時候的漢中張魯不就是五鬥米道嗎?”三國的故事我到是滾瓜爛熟。

“那張魯就是第三代張天師。”海叔道:“張魯降曹後官拜鎮南將軍,封閬中侯,五子皆為列侯。張魯率數萬徒眾北遷,道教也因此發揚光大。”

海叔又道:“再後來道教就衍生出諸多門派。龍虎宗、茅山宗、清微派、天心派、淨明道,還有龍門派、華山派、金山派、南無派、武當派、三豐派、金丹宗這都是道家的正宗門派。”

“那海叔你是哪派的?”我聽的直迷糊,有這麽多門派?

海叔嘿嘿一笑:“你聽我慢慢說啊。明朝洪武爺朱元璋凶的很啊,設立了道錄司總理全國道教。把天下道家劃分為正一、全真兩派,這也就是當今道教南正一、北全真的由來了。但真正各支派的融合卻不是他朱元璋說了算的,那是上千年各派交流包容的結果。”

“那咱是正一還是全真?”範胖子聽的津津有味。

“正一道擅長齋醮祈禳、符籙法術。全真道卻是築基修性、還丹修命,煉的是內丹。我師祖是個出家的道人,隻可惜老人家羽化之時我師傅才10歲,哪懂得什麽門派?”海叔道:“不過根據師祖傳下來的東西看,咱這些本事應該是正一道的。”

我忙問道:“是茅山術嗎?”

“茅山宗卻也是正一道的一個分支。”海叔道:“隻不過這茅山術吸收了很多外教的東西,甚至學到了藏傳密宗的法門,還糅合了苗族巫術。茅山術過於龐雜,與師祖傳下來的卻不相符。總之師祖這一套是正一道沒錯了,至於到底是哪個分支連我師傅也是弄不明白的了。”

“那以後我就可以說我是正一道的門人了唄?”聽說海叔這本事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我忽然有種榮譽感,老祖宗傳下來的道教可和我早前想的江湖騙子撘不上邊了。

“我師祖是堂堂正正的正一道,傳到我這裏就亂七八糟了,我連自己算什麽支派都不清楚,還算什麽正一道?江湖術士罷了。”海叔一聲歎息,甚是失落。

說話間猛聽得外麵一陣吵鬧,我往窗外看去,夜色中依稀一個女人身似狸貓四肢著地動作甚是敏捷,“嗖”的一聲在院牆上飛快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