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驚喜地發出一聲歡呼,隨後想到門外有人,急忙捂住嘴。

安娜傻笑著朝她揮手,像個笨蛋。

“你怎麽在這裏?”

“學院安排的,要在守望鎮演出音樂劇,最近都在排練節目。本來想隱瞞到舞台劇開演邀請你過來,給你個驚喜,不過沒想到你們居然會過來……”

她們懷揣著喜悅輕聲交談,陸離沒去打擾,他蹲在昏迷的女學生身邊,伸手一下下按動她身體各處的皮膚。

皮膚帶著溫度與彈性,沒有腐爛的跡象。胸口微微起伏,擁有呼吸。這幾點足以說明這個女孩沒有被奧康納或是血色觸手占據。

可他看到的觸須是怎麽還是,還有她為什麽要跑?

陸離在擺滿玲琅滿目衣架的上掃過,突然一凝,鎖定一處衣架。

他發現了纖細虛幻的血色觸須。它從天花板穿透下來,沒入一堆掛滿衣服的衣架裏。

倏然間,一道血芒閃過,從衣物中激射而出!

同樣的一幕在今天早些時候剛剛發生,陸離不可能毫無防備。近乎是殘影出現的一瞬,陸離抽出通靈槍,聚在額前格擋。

微不可查的一聲輕響,血色觸手撞擊在槍身玫瑰刻印上,微弱的力量甚至不能讓手臂晃動。

撞上通靈槍,血色觸手突兀如同落入火焰的羽毛,化為灰燼。

陸離微怔,他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沒想到被鄭重對待的血色觸手如此脆弱。他看到空中虛幻的血色觸須開始消散於空氣中,直到這時,他才確定這一條血色觸須已經被解決了。

意外的脆弱麽……

陸離目光落向腳下,血色觸手的灰燼沒有留存,就仿佛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

“找到什麽了嗎?”

一直留意陸離的安娜轉頭問道。

“嗯。”

陸離點點頭,簡單回應。

安娜身邊的黛西小聲說道:“你們的關係似乎很好呢。”

安娜突然磕巴起來,支支吾吾說:“什、什麽呀……你哪裏看出來我們關係好了。”

黛西笑了笑,眼眸深處忽然流露一絲哀傷,有些不舍道:“那你們要走了嗎……”

安娜也不想這麽快分離,她哀求眼神望向陸離:“唔,要不要看一下黛西她們的排練?”

黛西似笑非笑中,陸離點頭,沒有拒絕。

……

“黛西演的怎麽樣?”

陸離感覺肩膀被碰了一下。

“不錯。”陸離回答。

雖然這場歌劇排練他一句也沒聽到。

不止在想血色觸須的事,還有這個世界的音樂不符合陸離審美,哪怕空曠的劇院裏歌聲變得空靈飄渺。

關於女孩的善後問題已經被解決。老師聯係了學院,而學院聯係守望鎮警署後確定陸離的身份,便讓老師配合陸離調查。

女孩醒後,陸離問了她幾個問題,包括為什麽見到自己要逃走。女孩隻說穿上那件黑色蕾絲裙子後,思維變得奇怪,看到陸離後莫名產生恐懼,因為害怕而逃走回到更衣室,再之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問題出現在那條裙子上。血色觸手似乎也是藏在上麵對陸離發動襲擊。所以它被陸離以“帶回調查”的借口拿走。

安娜看出了陸離似乎有心事的樣子——雖然平時的陸離和有心事的陸離差不多一個樣。

她沒在說多留一陣,而是和黛西依依不舍告別,很乖巧的跟隨陸離離開劇院,回到馬車上。

“我們要回偵探社嗎?”安娜問道。

“暫時不……”思索的陸離比平時更加沉默寡言。“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守望鎮上空有兩條血色觸須。

……

魯特銀行大樓。

守望鎮再找不到幾棟比這裏要雄偉的建築了。

五層高的磚石結構建築,雖然放在貝爾法斯特隻能算是眾多建築的一員,但在大都以木頭結構為主,高不過一二層的守望鎮足夠出眾。

大部分居民都以在這裏工作為驕傲。

守望鎮最後一條觸須就落進大樓內部。

和在劇院門口一樣,陸離的氣質與穿著讓他沒受到阻攔,輕鬆進入銀行大樓內部。

這裏的一二樓是魯特銀行的辦公地,三到五層則出租出去,給守望鎮上的其他商鋪或公司使用。

過高的樓層帶來的麻煩就是陸離無法判斷血色觸須落在了哪一層。他不得不用一種笨辦法,一層一層向上搜索。

視線在一層辦公區掃過,陸離走向邊緣的會議室,伸手推開。

“這月的指標你們必——”

聲音戛然而止,正在進行回憶的十幾道身影同時望向門口。

“不要意思,走錯了。”

重新關上門,陸離走向隔壁總經理辦公室,擰開房門。

“不要意思,走錯了。”

說著同樣的話語走出,而後走入下一間辦公室。

“不要意思,走錯了。”

這種借口隻用了幾次,當發現一些在魯特銀行大樓的工作員工留意自己後,他不再一間間闖入。

陸離決定變更思路。

“安娜,你飄上去,尋找看看,是否有腐爛味道彌漫的樓層。”

“啊?噢。”

安娜懵懂點了點頭,上浮飄入天花板。

安娜沒讓陸離等太久,兩分鍾後,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找到了!在第四層!”安娜帶回來一件好消息。“可你怎麽知道奧康納在這裏?”

“解決這裏的問題後我會告訴你一切。”

陸離回答,決定不再隱瞞。

他需要一個時間好好整理一下事情的始末,順便堵上好奇寶寶安娜的嘴。

來到第四層後,一股若隱若現的臭味彌漫在空氣中。

這種味道因陸離走出樓梯而加劇,隨陸離推開一間律師事務所的房門而到達頂峰。

熏得頭疼,難以忍受的腐爛屍臭味在空氣彌漫,哪怕空氣中香水也無法掩蓋這股惡臭,甚至反而讓味道更加刺鼻。

來往穿著西裝或襯衫的員工都緊皺眉頭。

“先生你好,這裏是,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前台員工微微鞠躬,微笑詢問道。

笑容有些牽強,或許因為彌漫在辦公區的味道。

“味道很嚴重,或許已經腐爛了。”陸離低聲自語。

“不好意思,先生您說什麽?”前台疑惑偏頭,馬尾晃動。

“我在找一個正在腐爛的人。”陸離站在前台前。

“如果她還可以被稱為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