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下意識愣了下,眼中流露驚異。

她果然知道什麽。

“光怪陸離偵探社驅魔人,陸離。”陸離取出名片推到她麵前,繼續說道:“我察覺到這裏每個人身上都沾染上邪惡氣息,包括你,你知道什麽嗎?”

安娜哆嗦了一下,看向陸離的目光帶上嫌棄。

這麽羞恥的話這家夥怎麽一臉平靜說出來的?

但很有效。當惡果可能沾染自身時,每個人都會流露出異樣。前台麵色變得難看了些,牽強笑道:“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陸離語氣未變:“換一種簡單易懂的詢問,這股臭味的源頭是哪兒飄來的。”

前台下意識轉向右側辦公區。

“謝謝。”

陸離點頭道謝,轉身走向辦公區。

前台咬了咬牙,小跑向辦公室,通知自己老板。

空中的臭味在加劇,亮著電燈的辦公區員工並不多。他們皺著眉頭,忍耐著惡臭,不時朝辦公區一角投去目光。

陸離站在辦公區外,視線掃過,落在那處角落。虛幻飄渺的紅色觸須從天花板落下,鑽入一道披肩長發的倩影頭頂。

就是她了麽。

辦公室很安靜,可能這種味道下眾人無心交談。

幾扇窗戶敞開著,可惜不能影響彌漫在空氣裏的味道絲毫。

腐臭一波又一波衝刷著大腦,安娜忍受不了這種味道,捏住鼻子。

陸離走到那道背影身後,觸碰她的肩膀。

“奧康納。”

嘩啦——

積液在皮下遊走,觸感猶如裝水的氣球。

令人發怵的屍斑從脖下向上蔓延,攀爬至下顎。那雙眼珠化開,裏麵一片碎絮般的渾濁。

她嘴唇微張,神情呆滯,無意識的腥臭**從嘴角滴淌,打濕胸前。

“請稍等……我馬上……就完成了……”

模糊不清的回複響起。

陸離說出的名字並未讓她有任何觸動,就好像陸離叫的是其他人的名字。

這確定了陸離的一種猜測:在霍爾被解決後,奧康納並不是唯一剩下的試驗品。

這很好理解。複活奧康納和霍爾是奧康納計劃的一環,而不是他的目的。他們的複活並不會影響到理查德的計劃。血色觸須也在說明這一點:如果不算陸離腦中的那條,它原本還有七條。

“你是惠特利的朋友吧,是來接她的嗎?”

身後響起一道聲音,坐在後排書桌的一名員工起身問道:“她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有一股……就是奇怪的味道,你也聞到了吧?”

他離汙染源很近,臉色不太好。

陸離的身影吸引了辦公區員工們的注意。

“我不是她朋友,不過我的確是來找她的。”

陸離回答,又輕拍了拍惠特利肩膀:“已經不需要再寫了。”

這名員工一愣,不知該說什麽。

辦公室的木門忽然拉開,前台跟隨在一名中年人身後,走向陸離:“我是這裏的老板,你可以叫我索倫,請問你是……”

陸離平靜看著他:“具體你可以問身邊這位小姐。”

“他說他是驅魔人……”前台硬著頭皮回答老板的疑惑目光。“還說這裏有邪惡氣息。”

辦公區響起一些竊竊私語。

交談聲音不大,但足夠傳遍安靜的辦公區。

索倫臉色一沉,語氣變得不太友善:“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鬼,現在,請離開這——”

“安娜,出來吧。”

陸離打斷索倫的言辭,微微偏頭道。

所有人的注視下,一道半透明的幽靈在陸離身旁的空氣中緩緩浮現。

“啊——”

辦公區響起壓抑的尖叫和桌椅挪動聲,周圍員工驚恐地盡可能遠離這裏。

前台員工轉身逃開,留下的索倫稍好一些,但同樣帶著驚慌。

“無意義的對話請免去。開門見山的說,你的這位員工已經死了,但她的意識還在。在她徹底腐爛之前——我要解決這件事。”

陸離看向他:“請安排一個空房間給我們,如果你們不方便我可以帶她離開。”

索倫做出深呼吸的動作,但隻讓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我知道了,到會議室吧,跟我來。”

暫時壓下內心的疑惑,索倫走在前麵帶路。

“我可以躲起來嗎?”安娜湊到陸離耳邊小聲道。

被那些目光注視讓她有些不舒服。

“可以。”陸離點點頭。“把惠特利扶進去。”

“嗯!”

安娜身形淡去,緊隨其後的是惠特利突然離開座位,像是被人抬起一樣,保持坐姿飄在空中。

嗡——

辦公區裏恐慌的低聲變得躁動。

“大家保持安靜。”索倫壓下內心恐懼。急匆匆走到會議室門前打開門,然後讓開道路。

等到陸離與飄在半空的惠特利進去,他愣了愣,咬牙走近辦公室內。

哢嗒——

會議室房門閉合。

辦公區裏的竊竊私語聲陡然散開。

……

“呼……好吃力。”

惠特利被放進座椅裏,一個活人的份量讓安娜筋疲力盡。如果沒有經過一次變強,她甚至抬不起惠特利。

惠特利,緩慢遲鈍地抬起頭顱,那雙碎絮湧動的渾濁眼珠試圖注視陸離,但她辦不到。

泛著積水聲的沙啞話語響起:“我好像……沒見過你。”

惠特利似乎意識到什麽,遲鈍的思維加快幾分,用央求的語氣呢喃:“幫幫我……幫幫我……”

“我幫不了你。”

陸離輕輕搖頭,然後感受到一隻腫脹冰涼的柔軟手掌鑽入手心。

這種觸感並不能讓人有任何正麵情緒,恰恰相反,那如同水床的手掌。

她緩慢哀求道:“送我去……醫院。”

陸離沒有甩掉她的手,語氣是永恒不變的平靜:“你知道這沒用,醫生救不了死人。”

惠特利的氣息逐漸發生了變化。

僅存的精氣迅速從她的身體裏抽離,那股腐爛的氣息變得更加濃鬱,整個人腐朽下去。

一隻蒼蠅迫不及待從窗口飛進,停留在她的肩膀上。

躲在門口處一聲不吭的索倫麵色難看,被屍臭熏得難以忍受。

惠特利已經支撐不了太久了。

那隻手掌從陸離掌心滑落,即將砸落至椅背時又被陸離接住,輕緩放下。